二五、花花
宿??闯桃缀蜔o動于衷,從口袋里拿出兩張謎條:「這是我從畫里拿回來的。」他將紙遞給程易和,「謎底是一組對話:珍惜時間,相信自己?!?/br> 「前半句,我應(yīng)該是想提防你對時間流速動手腳,事實證明你也確實那么做了。至于后半句,我仔細(xì)想過后,覺得只有可能是那該死的神找上過你。不然以我性格,很少事會讓我動搖?!?/br> 「不要相信神的話。祂和你說了什么?」 程易和接過謎條,用指腹摩挲著,最后還是說:「我不懂你在指什么。」 「程易和,我比神還不值得你信任嗎?」宿桑嘆了口氣。 后來,宿桑說了很多,但他絕口不提十年前的天神祭。 「好了?!箮追昼姾螅奚=K于剝下一張完整的皮,他想了想,用指甲在后背裸露的rou上刺了個笑臉。 :) 已經(jīng)放松的程易和被疼得一陣激靈,忍不住倒抽口氣。宿桑終于笑出聲來。 他放下無怨,朝花花勾手,「來把他治好,我們緩個氣,三分鐘后繼續(xù)。」 花花從凳子上起身,那張奇異臉孔少見的流露出憐憫的情緒。 「花花?!钩桃缀屠浜怪绷?,他求救:「他真的沒在留情,你那有沒有什么止痛藥?」 花花:「??」你們這灘渾水我才不淌,自個兒去解決。 程易和讀懂了花花表情,他抱頭哀嚎。 時間接近中午,宿桑從房里走出,朝顧如兩人說了句「畫在里頭」后,便將無怨隨手一扔,頭也不回的走往洗手間。堂堂無怨被壓得不敢吭聲,顧如都差點(diǎn)聽到怨靈在地上啜泣的聲音。 看起來委屈極了。 顧如甚至萌生要安慰無怨的想法,但她不敢碰這把劍。比無怨更凄慘的是它的主人,宿桑走后不久,程易和踉踉蹌蹌的扶著門框走出,臉色蒼白得嚇人,連腰都挺不直。 但他身上魔性的刺青居然還在。花花剛看也覺得神奇,后來想想也對,畢竟本就不是普通紋身。 程易和艱辛的扯起笑:「好了,我們來準(zhǔn)備下午的作畫?!?/br> 幾分鐘后,宿桑走了回來,掌中還握了幾把銀閃閃的小刀。 是廚房會見到的那種普通水果刀。不多不少,恰好四把,他將刀子放到眾人面前:「待會作畫得用自己的血。你們手上武器沒一個適合的,無怨太兇,槍跟流星鎚就更不用說了?!?/br> 宿桑離開時散發(fā)的低氣壓已經(jīng)收斂不少,整個人正常得過分。 但程易和的注意力卻是沒在宿桑的話上。他看著宿桑,和他沾有稠綠汁液的褲管,皺起眉問:「短短幾分鐘的,你是遇到什么?」 「哦。」宿桑說得輕描淡寫:「我在路上碰到苗可人,或者,現(xiàn)在要稱呼她瑪麗。」 「她想綁走我,可惜失敗?!顾奚2涣哂诜窒砬閳螅脯旣惿硎制胀?,正面對上你們都能贏。不過,要小心她能cao控身旁的銹??或許人也可以,但我不知道cao控條件是什么。」 「你遇上瑪麗?」程易和眉頭皺得更深,他剛是虛弱了點(diǎn),但也不至于連打斗聲都沒聽到,「怎么不喊一下我們?」 「我想說還能處理,就別打擾你們。」宿桑聳肩,分明和他剛從樓內(nèi)醒來時一樣的回答。 他笑容逐漸加深:「怎么?你懷疑我?」 「倒也不是??」程易和搖頭,宿桑有什么異狀,他是一定有感覺的。 對話無果,顧家兄妹在旁邊安靜如雞,宿桑笑得越開懷,他們內(nèi)心越慌。顧如好幾次都要拜託隊長別再問了,沒看到無怨都在發(fā)顫了嗎?救救隊員、救救愛劍啊,別再問了! 幸好他們最后還是順利進(jìn)入作畫環(huán)節(jié),可喜可賀。 不只顧如松了口氣,顧天寧拿刀在自己掌心劃出道口子時,甚至覺得自己的心理狀態(tài)緩和不少。這種程度的皮rou痛比精神壓迫好多了,宿桑剛在說話,他大氣都不敢多喘。 他們的作畫過程很順利,或許是如同宿桑所說,有部分銹被瑪麗cao控所致?;ɑㄔ谂允刂?,她抬起頭,陽光悄悄隱去,天色陰沉的像要滴出水。 暴風(fēng)雨前的寧靜。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花花忽然覺得有些害怕。七四樓離神太近,她會想起不好的回憶。 她生前就是個安靜的人。 安靜明明只是種特質(zhì),放在幼齡的孩子身上,卻是種罪。 當(dāng)一群人高馬大的男孩圍在花花身邊時,她不敢叫喊,不敢回手,更不敢跟老師說,班上資優(yōu)生會在放學(xué)后粗暴的把她拖進(jìn)廁所。 花花只敢對著公園角落的那株薔薇哭。只有在無人夜晚,這株花草才能聽見她一個人的控訴。 但花花忘了,有些地方之所以人煙稀少,一定有它的原因。當(dāng)她倒臥血泊時,花花眼淚早已流乾。她想,如果早知是這種結(jié)局,她就該瘋了也要拖幾個學(xué)校里該死的人下地獄?? 她就是在瀕死之際遇見神的。 「可憐的孩子?!鼓侨瞬铰妮p緩,垂目俯視。 神奇的是,除花花之外,似乎沒人看見祂,一群猴子還在慌張地說要不要趕快把人埋了。 祂彎起比夜色還深沉的眸子,嘴角微揚(yáng):「你恨他們嗎?」 神擅長cao控人心,祂只會在你無法拒絕時,才會出現(xiàn)你身邊。 所有邪釘都蘊(yùn)含神的力量,人形邪釘,更是其中少數(shù)見過神真容的人。事實上,人形邪釘成型條件苛刻,死者需原先就與某項邪釘有高度關(guān)聯(lián),身亡時神又恰好現(xiàn)身附近,祂身周外洩的力量和邪釘相互作用,才有機(jī)會讓人形邪釘成型。 沒人想過,那公園意外頻傳,起因是花香會令人致幻。 花花身上這朵薔薇,本來就不是株普通植草?;ɑǔ蔀樾搬敽髨罅顺穑瑓s發(fā)現(xiàn)自己從此只能以這種詭異的狀態(tài)活著。荊棘在體內(nèi)像是帶刺的蠕蟲蔓生,沒有人想靠近她。 她后悔了。怪物怪物怪物,她不想變成怪物。 好孤單。 好可怕。 好痛苦。 不要那樣看我—— 花花不敢回憶自己在遇見程易和前是怎么撐下去的。 如果說宿桑是瓊的神,那程易和就是將她拉出深淵的光。 她一開始很怕宿桑,因為他和神的容貌一模一樣。如果不是程易和,她會直接對宿桑出手。 但她后來比較放心了。雖然宿桑笑起來總有神的影子,但宿桑會受傷、會生氣、會為了渺茫轉(zhuǎn)機(jī)而費(fèi)盡苦心。他似乎比較像是個人,而非戰(zhàn)無不勝的神。 花花很清楚,人定勝天是句謊言。 因為神是不會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