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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他為老不尊 第14節(jié)

    蕭錦儀笑容滿面,“姑母會在平京逗留一段時間,曦兒腳傷痊愈后,若是有空不妨以后多來府上走動。”

    蕭錦儀提到的自是她與大駙馬薛紹的府邸,毗鄰太子府邸不遠的公主府。

    甭管是場面話還是真心話,江晨曦自然應(yīng)下邀約。

    一刻鐘后,蕭詢領(lǐng)著姜德一現(xiàn)身凌煙閣。

    蕭詢的到來令眾人精神一振,江晨曦明顯察覺到大廳內(nèi)熱度上升了些許。

    蕭詢與太后、蕭錦儀各自寒暄了幾句,又簡單問候了蕭承翊,還不忘把視線投向江晨曦,問她腳傷恢復(fù)得如何。

    江晨曦頂著眾人復(fù)雜的目光,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回稟,聲稱已無大礙,順帶拍了一下太后和他的馬屁。

    蕭詢‘嗯’了一聲,收回視線掃向眾人,示意宴席繼續(xù)。

    張貴妃等一眾后宮妃嬪久未得見龍顏,一個個激動得不能自已,有人甚至還偷偷摸了摸眼淚。

    “皇上政事繁忙,幾日未見,瞧著都清減了幾分,臣妾特地令御膳房熬了雞湯,清湯滋補,還請皇上多用幾碗?!?/br>
    張貴妃嗓音嬌柔,后宮妃嬪羨慕嫉妒恨,眼巴巴地瞅著蕭詢,苦于沒有恰當?shù)臋C會搭腔。

    蕭詢輕輕頷首,眼神寡淡,只舀了一勺便淺嘗輒止,“有勞貴妃替朕忙前忙后,當賞?!?/br>
    張貴妃不敢再勸,生怕砸壞今晚這難得的面圣機會,僅笑著自謙了一句,“臣妾謝過皇上,不過此乃臣妾分內(nèi)之事,不值得賞。”

    說是這么說,當姜德一命人抱來賞賜時,張貴妃還是高興地收下了。

    江南三府進貢的粉色珍珠項鏈,羨煞其余妃嬪。

    壽星蕭錦儀也得了賞賜,除了金銀珠寶,外加孤本字畫古籍。

    大駙馬薛紹平生最愛鉆研字畫古籍,蕭詢投其所好,蕭錦儀忍不住紅了眼眶,叩謝圣恩。

    一直保持同樣的坐姿,江晨曦難免有些累,她悄悄動了動身子,忽覺芒刺在背,嚇得一瞬間不敢亂動,待那道若有似無的視線消失,她才松了口氣。

    飯菜已涼,她沒什么胃口,只一杯又一杯地品著茶水。

    閑極無聊時會不動聲色打量廳內(nèi)眾人,人人皆佩戴面具,笑得其樂融融,殊不知心里恨不得啖其血。

    張元敏與蕭珞央皆獻上了才藝,蕭珞央彈琴、張元敏賀舞,自是贏得滿堂華彩,也不例外地得了蕭詢的賞賜。

    蕭詢儼然對貴女們一視同仁,并未表現(xiàn)得多加上心。

    江晨曦沒錯過張貴妃等人眼里一閃而過的失落。

    呵,有意思。

    蕭詢與太后坐了一會兒就先退了,兩位一走,席間氣氛陡然變得不一樣。

    外間官員們推杯換盞,內(nèi)間婦人們開始走動應(yīng)酬,開始為自家兒女婚事籌謀。

    期間有手腳不伶俐的太監(jiān)潑了蕭承翊一袖子酒水,蕭承翊離席更衣,江晨曦也找了一個借口出去透氣。

    今夜崔太傅家眷也入了宮,她在席間見到了崔琳瑯,卻一直無機會攀談,她有心想和崔琳瑯聊幾句,探一探口風。

    她腳傷實則已無大礙,只是不能走遠,她繞過一處假山,進到?jīng)鐾だ镄№?/br>
    暮春初夏之交,氣候時冷時熱。

    三杯酒下肚,她嫌熱,令映雪去入口處守著,自顧解開脖頸間的扣子,正要歪在美人靠上,忽而目光一頓,她不可置信地盯著前方假山里的一幕。

    應(yīng)該去更衣的蕭承翊此刻正和一名太監(jiān)打扮的人摟在一起!

    那人的身形與側(cè)臉,就算化成灰,她都能認出來!

    昔日被挖苦、被譏諷、被劃傷臉的一幕幕沖入腦海。

    “小姐,怎么了?”

    映雪站在下風處,她見江晨曦手捂心口,表情痛苦,一副喘不過氣的模樣,忙疾步?jīng)_過去。

    動靜太大,驚到了假山里幽會的野鴛鴦,江晨曦眼疾手快拽著映雪蹲下來,映雪機警,捂著嘴巴強迫自己不發(fā)出任何聲音。

    直到凌亂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江晨曦才卸下繃緊的身子,碰地一聲,就地一坐。

    上輩子毀她容貌的罪魁禍首近在眼前,她卻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什么也做不了!

    她恨!

    盧柳何時來的平京?如何與蕭承翊搭上線?

    今日入宮赴宴的皆是高官女眷,盧柳能進宮,僅靠蕭承翊在背后安排?還是背后有其他人協(xié)助?

    一道道謎團困擾著她,抑或只是她多慮?

    蕭承翊想不聲不響弄一個人進宮易如反掌,可是——他不該、也不必這樣冒著被發(fā)現(xiàn)的風險做事,他想要私會盧柳,宮外置一處私宅便是。

    心思浮沉間,江晨曦瞬間決定按兵不動,別打草驚蛇。

    幾息后,江晨曦借著映雪的力道,緩緩起身,正要離開涼亭,腳步倏地一頓,她今夜出暖閣沒看黃歷,遇見的野鴛鴦還挺多。

    涼亭邊上,一名身穿月白宮裙的女子約莫扭到了腳,正跌坐在地上,她旁邊有一侍衛(wèi)蹲著噓寒問暖,倆人之間的狀態(tài)不似陌生人,儼然相熟。

    倘若她沒記錯,這名女子不是普通宮女,而是劉嬪身邊的大宮女蕊芝。

    之所以記住了蕊芝,原是適才宴席開始前,劉嬪派蕊芝給每位貴人贈送了親自刺繡的手帕。

    宮女與侍衛(wèi)對上眼,在這寂寞深宮里不算特例,但如若宮女只是幌子呢?

    “膽子不小?!?/br>
    一道不高不低的叱喝忽然從背后傳來,江晨曦頭皮一麻,暗叫一聲糟糕,她硬著頭皮轉(zhuǎn)身,果不其然,蕭詢陰沉著臉,雙手背后立在身后的池塘邊。

    而那對‘野鴛鴦’被蕭詢身邊的侍衛(wèi)捉個正著,二人嘴里被塞上布條,顧不上求饒即被拽走,侍衛(wèi)……暗衛(wèi)?一行人動作迅速,沒驚到任何人。

    江晨曦:“……”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今晚真是倒了八輩子霉!

    她就不該嫌凌煙閣悶熱,跑出來在閑逛,一不小心看了兩場戲,還遇上被帶綠帽的皇帝。

    該死,她該怎么辦?現(xiàn)在裝暈,還來得及嗎?

    第16章 上眼藥

    江晨曦屏氣凝神、低眉垂眼跟在蕭詢身后,一行人繞過曲曲折折的小徑,中途沒遇到任何人,輕而易舉來到一座燈火通明的大殿,大殿門口跪了一地當值的小太監(jiān)。

    江晨曦抬頭一瞧,眸光一頓,福寧殿。

    此乃蕭詢平日下朝后召見大臣議事的地方,原來凌煙閣與福寧殿距離如此近。

    江晨曦此前未曾踏足過這里,她凝視牌匾上渾厚遒勁的大字,心里不禁咯噔一聲,壞了,蕭詢這是要滅她的口么……

    “太子妃娘娘,請進?!?/br>
    姜德一見江晨曦愣在原地,忙小聲提醒,隨后示意映雪候在外面。

    主仆倆也不是第一次面圣,奈何今夜情況非比尋常,圣上若要殺人滅口,小小一名侍女的命不值一提。

    映雪憂心忡忡地望向江晨曦,江晨曦眼神安撫她別慌,映雪信得過自己主子,遂沉住氣,乖乖走到一側(cè)等待。

    江晨曦深呼吸,暗自握緊拳頭,抬腳跨過門檻。

    殿內(nèi)四角燭臺上燃著白燭,映照得屋內(nèi)恍若白晝。

    江晨曦環(huán)視一圈,陳設(shè)精簡,北面靠墻是一整排的書架,分門別類堆放著卷宗書籍,正中間擺著桌案、龍椅,殿內(nèi)兩側(cè)依次擺著兩套桌椅,其余再無多余的裝飾。

    蕭詢不愛用香,殿內(nèi)茶香裊裊,沁人心脾。

    江晨曦首次踏足此地,心底惶恐不安,她兩輩子加起來的心眼皆比不過龍椅上那位。

    身旁似乎有風閃過,有人從天而降,從桌案上提走類似鳥籠的物件,那物件被黑色布罩罩著,隱約窺見里面有只灰色的小家伙。

    那灰毛……

    江晨曦越看越眼熟,可惜那人來去如風,轉(zhuǎn)瞬消失在殿內(nèi)。

    她不免懊惱自己分心,眼下當務(wù)之急得琢磨如何應(yīng)對蕭詢才好,蕊芝和那名侍衛(wèi)也不知蕭詢?nèi)绾翁幚?,按照以往慣例,倆人性命堪憂。

    江晨曦承認自己有時挺膽小,在這宮里生存要懂得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不該問的不要問,方能明哲保身。

    蕭詢端坐在龍椅上,打發(fā)走殿內(nèi)當值的小太監(jiān),只留了姜德一侍奉。

    姜德一極有眼力見,搬來一把椅子,無聲一笑,“太子妃娘娘腳傷未愈,圣上特賜座。”

    “晨曦謝皇上圣恩?!?/br>
    江晨曦躬身行禮,心里更慌,這是要與她徹夜長談的架勢啊,她辯解她不是故意撞見的,蕭詢會信嗎?

    蕭詢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下方如臨大敵的江晨曦,適才凌煙閣人多,他沒仔細瞧她,此刻她垂首,局促不安地坐在椅子上,身上穿著十樣錦襦裙,瞧著比先前在御苑遇見那次豐腴了些。

    呵,御膳房的藥膳湯,這孩子沒白喝。

    三番兩次遇見她,若說偶然,蕭詢不信,若說她故意為之,瞧著又不像。

    真當有趣。

    蕭詢的目光猶如利刃,一片片向江晨曦割來,江晨曦力持鎮(zhèn)定,臉上卻燒得慌,一邊暗自揣摩他的心思,一邊思慮今晚如何全身而退。

    她快要沉不住氣時,只聽蕭詢不緊不慢問了一句,“太子妃,你腳傷未愈,怎出了凌煙閣?”

    語氣聽不出息怒。

    江晨曦微微抬額,目光落在桌案上,忙打起精神應(yīng)付,“回稟皇上,晨曦嫌屋內(nèi)悶熱,故出來透氣?!?/br>
    涼亭就在凌煙閣外圍,確實屬于開溜的好去處。

    這理由勉強過得去。

    蕭詢‘嗯’了一聲,繼續(xù)追問,“聽聞三月三那日,蕭珞央、張元敏二人對你不敬,最后你反而以德報怨出手相救,此是為何?”

    這?

    江晨曦出乎意料,時隔七八日后,蕭詢竟會過問此事。

    她謹慎回答,“回稟皇上,事情一碼歸一碼,她們不敬,晨曦已給予了教訓(xùn),之后眼看著珞央郡主與元敏小姐兩馬相撞,晨曦做不到見死不救。”

    “哦,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br>
    “那今夜你遇見的這一出,你救還是不救?倘若朕要殺人滅口,劉嬪身邊的大宮女與你身邊伺候的侍女,只能二選一留活口,你又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