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吧？」

    「不要停下來，會爬不過去！」

    她接過不知道是誰的大手，毛茸茸像是熊掌，實在太有意思了，音樂棒得不得了，歌手肯定邊嗑藥邊重新詮釋這首歌，本來就該這么唱。所有的東西都被鍍上一層新的錫膜，金綰岑望向一個嶄新的自己，手掌不再冰冷，火焰改變了生命紋理，她要好好活著，對杜佑南坦白一切，瘋狂才是正常。

    「你理解我正在做什么嗎？辛苦追求人類社會的總體進(jìn)步也不過是為了這樣活著，就是……活得爽不是最重要？但不是，我想要的不是……」金綰岑拉著眼前的男子共舞，原始人類的求愛舞，只是丑陋搖晃rufang誘人吸吮，淋濕的身體不冷，反而帶來無限愉悅的觸感。金綰岑用力推開對方?！肝也皇恰鼓X袋如發(fā)泡海綿脹起，她無法在閃亮的泡沫舞池中找到樂兒，她連自己都找不到。

    「來這里玩不用思考太多，要喝嗎？天光製片的金小姐?！?/br>
    「你是建設(shè)公司的……」

    「總裁黃星發(fā)?！?/br>
    黃星發(fā)拿著兩杯乳酸色飲品，踩著增高鞋遞給金綰岑，她明知不妥卻還是接過，正要紓解喉嚨的乾渴，樂兒按住金綰岑的手，她終于出現(xiàn)，把上捲的t恤拉直后輕松說：「抱歉呦帥哥，我們已經(jīng)有自己的趴了。」

    「沒關(guān)係啊，人多一點總是比較有趣。」

    黃星發(fā)跟著她們回到沙發(fā)區(qū)，泰然自若和杜佑南、阿虎打招呼，金綰岑載浮載沉，不過南也在啊，擔(dān)心只是多馀，她順其自然接過黃星發(fā)的飲料，實在是渴得受不了，她惦記著舞池，她要跳就得先喝完，要抵達(dá)世界中心并不容易，代價絕對不小。

    「要不要再去跳啊？」黃星發(fā)說。

    藥效灌入心臟，咚咚，身體恍恍惚惚沉入黏膩的沙發(fā)，質(zhì)地纏人，她想要把衣服都脫光。

    黃星發(fā)的手拖曳出光芒，總算沒事了，有光的人不會是壞人，每次見面的開場都一樣，還以為是演出莎翁劇碼。

    她不得不相信，比現(xiàn)實更美麗的浮世光景，過去的她與未來的她合流，每樣決定都下了美好註腳。

    她記得，彷彿赤子之身那般乾凈。王子豪撕開合約，把筆遞了出來，黑色默片準(zhǔn)時上映，辦公室墻上林布蘭特的解剖學(xué)課彷若審判，玻璃反光留下丑陋的她，多么明艷動人。有多少人愛上她，不光這筆錢，她想要得到更多，為此就算得賠上杜佑南……

    不……不是這樣……她流下刺麻的眼淚……那是藥效帶來的假性認(rèn)同。

    指甲掐著冒冷汗的大腿內(nèi)側(cè)，拼命摩擦，水漬黏答答，轉(zhuǎn)頭也困難無比，越過洶涌海象只為了看他一眼，杜佑南抹成沒有形體的黑暗，聲音忽遠(yuǎn)忽近，像是天線被折彎般不良的收訊。

    「放開她。」

    「杜製作，我聽說天光正在籌劃下一部電影，贊助拉得不是很順利吧？現(xiàn)在是只進(jìn)不出的年代了，儲蓄比起投資更吸引人，富國建設(shè)有點興趣，你應(yīng)該知道這興趣的意思是指——」

    摜破耳膜的尖叫，破裂的玻璃瓶像是砸上金綰岑的腦袋瓜，痛得逼出眼淚。

    杜佑南揍倒黃星發(fā)，金綰岑頭一次知道拳頭能發(fā)出鞭子擊打空氣的聲音，黃星發(fā)猛捶杜佑南的腰，巨大差異像是大人毆打小孩。金綰岑拼命搖頭，不要，你會受傷，視線糊成一團(tuán)，滲血的傷口不消毒，遭到感染的身體真是噁心。

    「我cao你媽！」

    另一個包廂的黑衣人拿著球棒鐵鍊衝來，踹倒走道上的裝飾桌，桌上擺放的青銅色編鐘編磬吭鏘掉落，杜佑南脫掉西裝外套往棒球哥臉上一丟，趁對方陷入視線盲區(qū)，架開他的手臂，右拳直接朝臉上打。

    阿虎加入戰(zhàn)局，不知疼痛空手接住鐵鍊，他的身手不輸杜佑南，戰(zhàn)意更勝當(dāng)事人，樂兒牢牢抱著金綰岑保護(hù)她。

    音樂中斷，燈光忽明忽暗，他們身上有多處掛彩，對方一群人趴地呻吟，阿虎接過樂兒的可樂娜啤酒痛飲。

    大門推開，賓客群起慌亂，有尿遁逃進(jìn)廁所，繞去后門的，還有人把女伴包包丟到外頭以免被發(fā)現(xiàn)藏在其中的毒品。老闆不得不用廣播系統(tǒng)要大家稍安勿躁。來者不是警察，而是掌管這一帶的角頭老大琛哥。

    「琛哥，謝謝你趕來。我cao他媽的，不給這兩個傢伙幾刀，我以后還有臉在這區(qū)混！」

    黃星發(fā)要琛哥主持公道，琛哥視若無睹，反倒拍了拍杜佑南的肩膀。

    「半月你這王八小子，一年沒見就在那邊惹事生非，跟葉小姐混得不錯哪，覺得悶了，琛哥這邊隨時有你的位子，六福餐館二樓，你最喜愛的小窩還沒租給其他小混蛋?！?/br>
    杜佑南撿起西裝外套?！父兄x琛哥厚愛，不用受刀傷之苦自然是過得好?！?/br>
    「就算穿起西裝打領(lǐng)帶，你這小子一樣狂妄。」琛哥笑了。

    「琛哥，我每個月付你十萬，你這樣子搞我？」黃星發(fā)大吼。

    「話說多了就難堪，你們都是支撐臺灣的重要人物，沒必要你動刀我動槍，大家西裝領(lǐng)帶，干嘛呢，把勝負(fù)留在商場上吧?！硅「缣统鱿爿?，要黃星發(fā)取過一根，然而黃星發(fā)只是怒視杜佑南?！更S總，富國建設(shè)資本額有多少，一百億？葉小姐有上千億身價也是把每一分錢當(dāng)成羽毛珍惜，錢比錢太晦氣了。今天你不給我面子，也看在葉小姐的份上賣兄弟一個人情，否則正如黃總說的，今天我就沒臉在江湖上混?！?/br>
    琛哥打了個響指，小弟奉上金盒，他抽出雪茄，掏出金光閃閃的銳利雪茄剪把茄帽切下。

    「拒絕一次是骨氣，拒絕兩次是任性，黃總你怎么看？」

    黃星發(fā)用指尖夾住雪茄，今天這一根他勢必得抽。

    琛哥幫他點火。

    「賠償收據(jù)寄到富國建設(shè)，我們走?！裹S星發(fā)把雪茄在玻璃桌上壓熄，沉著臉領(lǐng)著狼狽的小弟們走出水煙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