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小胖上禮拜送來一桶炸雞，今天你送來一盒水蜜桃，再繼續(xù)下去我就捨不得離開了?！寡劭舭枷莸耐醵ǔ⑽⒁恍?。

    「不好笑喔。」金綰岑蹙眉。「牙齦常出血就是缺乏維生素c，牢里伙食很差吧，你越來越瘦了?！?/br>
    「應(yīng)該是沒喝到咖啡的緣故?！?/br>
    超如刀削般的側(cè)臉有股頹廢氣質(zhì)。

    「不行，就算你現(xiàn)在變得更帥了也是一樣?！菇鹁U岑不打商量。

    「好吧，我答應(yīng)你會把這些水果吃完，只要到我手中還留有半盒的話?！?/br>
    金綰岑笑出來。「對了，阿虎下午會到臺北，華山那邊舉辦啤酒節(jié)邀請他們表演，明天會來看你吧。」

    「樂兒要上臺嗎？」

    超對外面的人比對身處在監(jiān)獄的自己更擔(dān)心，而這點正讓金綰岑最為擔(dān)心。

    「恐怕還沒辦法?！?/br>
    「不是現(xiàn)在也沒關(guān)係?！钩隙ǖ恼f?！溉松€很漫長，樂兒拜託你了。」

    「你擔(dān)憂的事情太多了……超，之后你打算怎么辦呢？」

    「有風(fēng)聲說琛哥在懸賞我，南給了四千萬就想打發(fā)掉我啊，這傢伙真是徹頭徹尾的渾蛋。」王定超笑得哀愁。他們的人生不是喜劇卻令人發(fā)噱，這是兩千多年前的戲碼了，他想時間從來沒有原諒過人?！肝矣嫯嫷搅x大利避風(fēng)頭，學(xué)習(xí)他們的咖啡和甜點，有機(jī)會在當(dāng)?shù)亻_間咖啡廳。」

    「我覺得很好……」金綰岑眼眶泛紅。「只是我會寂寞。」

    「你也該放手去追求你的人生?！?/br>
    隨著超的視線而來，金綰岑摸著指間那枚鑽戒。

    「你恨南嗎？」

    超沒有回答，而是反問：「你恨嗎？」

    如果要在愛或恨擇一，現(xiàn)在的她無疑只能選擇愛。

    南的死只為了換取一個平穩(wěn)生活的機(jī)會。或許正如超所言，她唯一報答南的方式就是放手。

    「我是不是該去參加聯(lián)誼？」她歪著頭問。

    「只要是小金魚的決定我一率支持?！?/br>
    「露出那種笑容很壞心眼，你明知道我不可能……」

    「人生很漫長，小金魚，人生還很漫長?！?/br>
    她懂，阿虎也知道，所以他才一再挑戰(zhàn)這座巨大舞臺。

    當(dāng)天下午，幾百個人端著紙杯裝的啤酒，在草皮上或坐或站，音樂與午后陽光足以讓臺北人懶洋洋度過一個下午。

    一曲終畢，全場響起稀稀落落的掌聲。

    「大家好，我們是虎樂樂團(tuán)，今天想為大家?guī)硪皇孜覀儎?chuàng)作的全新單曲『島嶼上的小鬼頭』，說起這首歌呢，英語中文夾雜，時不時有日、粵語穿插，最后再來個阿美族語點睛，簡直和我們樂團(tuán)同樣國際化?！拱⒒⒄f。

    「團(tuán)員都嘛是臺灣人啊，沒有阿豆哇，哪來什么國際化。」葫蘆吐槽。

    「你不就是天龍國來的，那邊拿鼓棒的從臺南國來，我從臺東國來?？纯吹紫逻@群朋友，甚至遠(yuǎn)從米國來的客人都有，haveaniceday！」

    外國游客舉起紙杯大笑。

    「我認(rèn)為我們是生物多樣性。」葫蘆說。

    「生物什么東東？」

    「你看看，我們的鼓手干貝，他老說他的節(jié)奏足以催動海浪?！?/br>
    帥氣的干貝丟著鼓棒，隨興一陣狂敲。

    「吉他手臺灣短毛！不過應(yīng)該要叫臺灣無毛才對?！?/br>
    臺灣短毛頂著一顆大光頭以吉他和弦回應(yīng)。

    「以及你們看身材就知道了，擔(dān)任bass的葫蘆，葫蘆請出個聲——」葫蘆圓滾滾的身體捧著彷彿是小玩具的bass快刷?！妇褪俏冶救死玻≈v到嘴巴都快爛了！」

    「葫蘆！葫蘆！葫蘆！」觀眾熱情應(yīng)援。

    「噓?！购J裝模作樣要大家安靜?！肝铱刹荒軗屃酥鞒娘L(fēng)采?！?/br>
    「已經(jīng)晚了?！拱⒒⒄f。

    草皮上傳來陣陣歡笑。

    「為了不讓主唱太孤單，讓我們歡迎虎樂樂團(tuán)的主場阿虎！」

    「帥喔！」金綰岑吹口哨。

    配合干貝敲擊鼓棒，阿虎大叫三、二、一，高高跳起重重落下，小鬼頭們用樂音出擊，現(xiàn)場嗨得震開華山的地表，阿虎果然就得待在樂團(tuán)，一瞬間就擄獲了人心。

    站在金綰岑旁邊的樂兒無神垂頭。

    突然間飄起細(xì)雨，炙熱的陽光和清涼的雨絲恰到好處，觀眾們毫不在意雨水入酒，跟著阿虎一遍又一遍喊著ガキガキ的洗腦歌詞。

    金綰岑捏捏她的手，樂兒茫然望來。

    「你知道為什么現(xiàn)在是晴天卻飄著毛毛細(xì)雨嗎？」

    「下雨。」樂兒彷彿現(xiàn)在才注意到似的伸手接住雨水。「是不是蝴蝶……蝴蝶讓一切都震動了?！?/br>
    她是指蝴蝶效應(yīng)吧，如果是南，金綰岑想，可能會煞有其事的幫她們說明局部性降雨。

    「正確答案呢……」樂兒凹陷的眼窩透露好奇。

    「我沒有正確答案，不過我想也許是叫我們抬頭看看天空。」

    樂兒抬頭，注意到舞臺上的表演，回捏金綰岑?！肝蚁矚g這個答案唷?！?/br>
    她知道樂兒會喜歡。

    她很感激樂兒還在身邊。

    樂兒已經(jīng)沒辦法回到那個開朗雀喜的樂兒，只要一丁點風(fēng)吹草動，她都會神經(jīng)質(zhì)張望，一雙大眼時而迷茫時而空洞，這并沒有什么不好，應(yīng)該說，他們都接受了。

    金綰岑接受這樣的樂兒，樂兒也接受這樣的自己。雖然沒辦法，她們必須如此活下去。

    至少還能見到彼此，握住對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