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來臨的好意讓翟藍一愣，半晌才鈍鈍地一點頭。

    哦謝謝您。

    大叔：嗐，應(yīng)該的。

    那場事故發(fā)生后有太多超出想象了，曾經(jīng)熟悉的人都會因為利益牽連變得面目全非， 相比之下，陌生的善良總會讓人心存感激進而得到慰籍，即便對他們而言并不需要付出什么。翟藍略一頷首，內(nèi)心或多或少因此有所觸動。

    這次再睡下后，翟藍的疲憊減輕不少，困意終于沉沉襲來。

    晚十點經(jīng)過格爾木，停車時間將近30分鐘。

    游真下了車，春夜凜冽，他裹著羽絨服吹了好一會兒風，為打完斷斷續(xù)續(xù)的電話。他點了根煙但沒怎么抽，更像看它在燒。

    對不起啊，還要讓你專程跑一趟。電話那頭是個清亮女聲。

    她說了一大堆叮囑，游真聽著聽著就神游了，這時被最后一句拽回來才有了反應(yīng)：哦，沒事兒，不湊巧嘛又不是你故意。

    女聲笑起來：我倒真想故意，結(jié)果還影響了演出計劃。不過這下給你和宋老師騰出時間休息啊，等宋老師忙完這陣，你也帶著人從林芝回來，我應(yīng)該就好全了啊對，你打算怎么過去來著?租車，還是就火車?

    到了拉薩再說吧，我要去拿一個東西。游真說，低頭看了眼腕表然后抬手把煙按在柱子上熄了，先談好，如果丹增的情況不允許長途跋涉，我就沒辦法了。

    那邊沉默了下，才說：好，那就是他的命。

    嗯。

    你現(xiàn)在到格爾木了?

    對，很快發(fā)車，等進入可可西里估計更沒信號，有什么你先給我流言。游真說，先這樣，等我安排好再跟你聯(lián)系。

    那邊又讓他注意安全，游真應(yīng)了，掛掉電話愣怔好一會兒。不遠處列車員朝游真招手，示意他趕緊上車，怕他聽不見，又喊了兩句。

    游真收起手機，踏入車廂前抬頭望了望深沉夜空。

    風雪將歇，但沒有星辰和月亮。

    入夜后火車開始供氧，被烘暖了，味道像燒了松木，不太好聞又能找到一絲奇妙的安定感，伴隨轟隆前行，原本嘈雜的內(nèi)心居然獲得了寧靜。

    游真靠在連接處緩了緩，這才慢悠悠地穿過幾節(jié)車廂回自己的鋪位。晚上的火車會統(tǒng)一熄燈，距離時間已經(jīng)很近，白天精力最好說個不停的大學生已經(jīng)睡了，用外套裹著腦袋。那位妻管嚴在格爾木下車，驟然空出一大塊。

    大叔剛洗完臉，見游真，熱絡(luò)地招呼他：剛才下車了啊?

    抽根煙。

    大叔問：你是第一次進藏嗎?

    語氣關(guān)心居多，游真也收斂了白天時的抵觸：也沒有，很早之前去過。

    那一定要早點休息，不然晚上穿越無人區(qū)，海拔太高了可能不太舒服，容易缺氧。大叔語重心長地提醒他，實在難受，我那兒有西洋參片。

    我?guī)Я?。游真點點頭，謝謝。

    等大叔也爬到中鋪休息，游真獨自站著，目光轉(zhuǎn)了兩圈注意到另一側(cè)鼓起的被子，臉部被蒙得密不透風，好像已經(jīng)睡得很熟。

    暗自想delay的姿勢也太容易憋住自己了，游真這才坐下。

    桌面靠近他的那一側(cè)放著充電寶。

    游真撕下便利貼，字跡遒勁有力反而不太符合那人給他的第一印象。

    想當面還給你的，老等不見人，謝謝。

    最后還畫了個挺可愛的貓頭，游真情不自禁笑了下，從背包里抽出一支墨水筆在空白處補上不客氣，想了想，有點幼稚但又趣味十足。

    他站起，伸長手臂把便利貼粘到了翟藍床頭。

    十點半后列車準時熄燈，游真在這個點很難有睡意。他驚訝地發(fā)現(xiàn)手機信號居然沒有完全消失，就著微弱的兩三格聽了兩首歌，回幾條消息，查看郵箱，把采購單發(fā)給假日的店員好像就沒什么可做。

    無所事事了幾分鐘，游真還是點開了那個音樂軟件。

    私信箱疊著紅點，他粗略掃過，果然發(fā)現(xiàn)來自熟悉ID的長篇大論。

    發(fā)件人名字只是個句號，第一封郵件冒冒失失，詞不達意，心思太細膩又有點敏感，給他喜歡的那首《季風》寫了長達300字的聽后感。私信末尾他膽怯地問，以后的演出計劃能在哪里看，不加粉絲群有沒有渠道得知。

    其實游真通常不怎么看私信，更別說回復。

    那天喝了酒，又覺得句號的嘮叨雖然語無倫次還挺可愛，就多看了兩眼。對方語氣真誠，但文字里可見心情不太好。距離發(fā)信已經(jīng)過去幾個小時，游真不知怎么想的，安慰他今天開心，莽莽撞撞地點下發(fā)送鍵。

    過了幾天再有回音，平白無故讓游真多了點掛念。

    好像他那些不怎么樣的照片、信口胡謅還有語病的碎碎念從此有了價值，可以讓一個素不相識的人因此雀躍。而不涉及現(xiàn)實，各說各話，也足夠放松。

    這認知讓游真一直和句號保持了幾個月的聯(lián)系。

    前幾天西寧夜空清澈，游真在外面散步時隨手拍了兩張，像素尚可。朋友圈分享一張，余下那張就發(fā)給了私信箱里的小句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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