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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但要多多注意安全,有什么身體不適的及時去醫(yī)院,在高原不比在家哦對了,之后怎么打算的,你一定一定先和我商量。 翟藍點頭,隨后意識到李非木看不見:嗯。 還有,給你姑媽報個平安。李非木欲言又止,只說,她很擔(dān)心你。 我知道。 短短的電話結(jié)束,翟藍仰起頭,對著越來越深的晚霞嘆了一口氣。 火車站出站口外魚混雜,招徠客人的司機和旅游大巴交錯著堵塞道路,剛經(jīng)歷過長途旅行的人要么一臉倦色,要么充滿了抵達目的地準(zhǔn)備開始新旅途的興奮。一隊年輕學(xué)生三五成群,討論的聲音像歡快的鳥,隔了好幾米都知道他們在畢業(yè)旅行。 翟藍偏過頭見車水馬龍,忽然有一刻迷茫。 他真的到拉薩了。 然而一個熟悉的人都沒遇見。 不對,也不全是。 半米遠的地方,翟藍分明看清了那張英俊得過于矚目的臉。 接著!游真朝翟藍拋出一瓶礦泉水。 慌忙拿穩(wěn),翟藍確認(rèn)了是游真,除了意外,還有一絲驚喜。他的表情藏不住,快樂直接寫在眉梢眼角:你沒有走啊? 嗯,想說等一等別人接到你。 翟藍正喝水,聞言差點嗆了:咳咳 一句為什么堵在舌尖,他覺得自己已經(jīng)有答案了,游真無非會回答他因為不放心??墒亲繁舅菰蠢^續(xù)問說不準(zhǔn)反而讓兩個人同時窘迫,難道他一定要聽游真說因為你是一個人因為你年紀(jì)小因為我們四舍五入算同鄉(xiāng) 因為你是我的樂迷? 翟藍不想聽,這樣會讓他只好乖乖地待在一個確定的位置。模糊的界限變得明確,定位也無比清晰,他卻并不滿足。 他不懂后搖不是樂迷,也嘗不出藍山和耶加雪啡的區(qū)別,更不需要游真的同情。 他只想,和游真靠得近一點,再近一點。 見少年喝水被嗆紅了臉,游真伸手,一下一下地幫他拍后背順氣:慢點兒喝,別急。誒對了,接你的人呢? 翟藍:哦之前我表哥說來接我,現(xiàn)在他有事,我就讓他別來了。 他說得平靜,游真卻皺起眉:不是說你表哥會安排嗎? 出狀況了。翟藍說著,手指不安地碾著瓶蓋的螺旋,缺口和指紋相互摩擦,他在林芝某個村里的小學(xué)支教,原本看我心情一直好不起來,勸我去那邊住幾個月,等他這學(xué)期結(jié)束了一起回去我就同意了,沒打算在拉薩多待。 所以現(xiàn)在你打算? 沒打算。翟藍笑得像自嘲,挺突然的,就,空出了很多時間。 喧鬧,雜亂話語,環(huán)境太陌生,拉薩天空即便黯淡后也清澈得難以直視。攬客的呼喊不絕于耳,兜里還剩不少現(xiàn)金,如果五分鐘后什么也沒有發(fā)生,翟藍會做一個妥善的選擇,打車,坐公交,都行。 去到市區(qū),找一家口碑不錯環(huán)境還行的酒店,住一夜。 然后買第二天到林芝的高鐵票,逃離這里。 以他的了解,對游真說出那些話并不需要太多勇敢,但翟藍不確定弦外之音夠不夠他聽懂。正視游真,不敢讓對方看見自己期待得過分明顯,更不愿意就此揮手道別。 遇見游真一點也不難。 難的是怎么讓游真記住他。 一陣風(fēng)突然撲向人群,不遠處有個女生寬大的遮陽帽被吹飛了,她驚叫一聲,趕緊提著包去追。溫度隨風(fēng)驟降,夜晚好像立刻要降臨。 緋紅晚霞正一點一點地被深藍天空吞沒,東方,山的縫隙中漏出月亮的銀光。 那,走吧? 游真的聲音散在風(fēng)里,翟藍第一下沒聽懂:啊? 我說,走吧!游真提高分貝,尾音故意拖得很長,說完連自己都忍不住開始發(fā)笑,不然你還打算在這里等誰?像在火車站等一條船。 但是我 坐公交車去市區(qū),我有訂酒店,就在小昭寺附近。游真說到這份兒上他還不動,直接上手,拖住翟藍的背包不由分說地往車站拽,快走吧走吧,到了酒店你今天就先跟我住,別的嘛可以住下慢慢想。 好字剛出,翟藍被他拖著倒走時趔趄幾步,游真眼疾手快扶了他一把。 手掌心貼著后頸,guntang溫度,高海拔導(dǎo)致的缺氧仿佛突然加重。但一會兒就消失了,翟藍感覺臉頰也開始變熱,趕緊摘下書包改為抱在懷里。 抬起頭,咫尺之遙游真的眼神柔和,像雪山融化在了4000米的海洋。 翟藍抱著書包,小跑幾步去跟游真并肩。 坐1路公交,翟藍從兜里摸出兩個硬幣趕在游真有所動作前趕緊投入購票箱,金屬碰撞響聲清脆,他條件反射般去看游真。 對方用那瓶沒喝完的礦泉水冰了下翟藍的臉:謝啦。 知道這動作是順手,但翟藍側(cè)過頭,吞吞吐吐半晌也沒客氣地回他沒關(guān)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