厚子呼叫雪騎。

    「你還在天空之樹嗎?」

    「沒有。怎么了?」

    「你什么時候回來?」

    雪騎已經(jīng)康復(fù)，似乎沒有理由繼續(xù)留在臺北，但她不想離開黑風(fēng)。

    「我……」雪騎欲言又止。

    「你也愛上北辰了?」

    雪騎瞪大眼睛。

    「你在說什么?」

    元宇宙里的厚子小meimei手插腰，皺起眉頭?！肝矣X得你這樣很過分，你明知道江英喜歡北辰!」

    雪騎突然覺得哪里不對。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

    厚子大大的眼睛轉(zhuǎn)啊轉(zhuǎn)，心虛看向別處。

    「知道什么?」

    「知道完美數(shù)據(jù)人種，知道北辰和江英本來就是一對，知道那個諾亞方舟計畫!」

    厚子突然語塞。

    「所以我們并不是從不同的地方來，你們?nèi)齻€都是從實驗室逃出來，逃家的只有我一個人!你們根本早就認(rèn)識了對不對?」

    厚子想解釋什么。

    「我們不是故意瞞著你……」

    「你們?nèi)恳粐?，把我矇在鼓?」

    想到她當(dāng)初偷偷逃家，為了一個虛無縹緲的數(shù)據(jù)戰(zhàn)士理想，離鄉(xiāng)背景從瑞士到陌生的埃及，雪騎突然有一種被朋友背叛的感覺。

    「所以，北辰什么都跟你說了嗎?」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我要退出數(shù)據(jù)軍團(tuán)!」雪騎生氣地說。

    「你……你怎么可以……」厚子被雪騎嚇到講話結(jié)巴。

    「是你們欺騙我在先!不然，你們處決我啊!」

    厚子落下淚。

    「你知道我跟江英過得是什么樣的日子嗎?」

    雪騎摀起耳朵。「我不想聽!」

    「你知道一天被抽血5次，抽到找不到血管，要從腳背抽血是什么感覺嗎?」

    雪騎抬起頭，放下?lián)撈鸲涞氖郑粗褡印?/br>
    「江英雖然是完美數(shù)據(jù)人種，但偏偏她的zigong不容易著床，所以她必須打很多排卵針，每個月被抽卵，經(jīng)過挑選后，和北辰的jingzi結(jié)合，再把受孕后的jingzi放到aizigong里，打排卵針的副作用，就是肺部會積水無法呼吸，所以她一個月有一個禮拜的時間必須戴著氧氣罩，你能體會這種生活嗎?」

    「所以，他們像水母一樣，是體外受精……」雪騎驚嚇地看著厚子。

    「我們兩個再也受不了，才會逃出來。」

    「你們兩個?那北辰呢?」

    「北辰的父母被軟禁，他必須繼續(xù)參加實驗，而且不能離開天空之樹。」

    「那他上次跟我去民雄……」

    「這就是為什么江英會這么生氣!北辰竟然為了你，冒了這么大的風(fēng)險!」厚子像個生氣的小meimei，瞪大了眼睛看著雪騎。

    「所以北辰的父母還活著?這就是為什么，江英不能去天空之樹?因為她怕被抓回去?這也是為什么，北辰總是在天空之樹，從來沒有去過埃及的基地……」雪騎恍然大悟。

    「我們都希望胚胎能夠孕育成功，北辰和他爸媽可以永遠(yuǎn)擺脫這個計畫!我和江英也可以重新獲得自由……」

    「胚胎孕育成功?」

    「北辰和江英已經(jīng)有好幾個胚胎在aizigong里，只要最后能成功生產(chǎn)……」

    雪騎腦海里出現(xiàn)一排排的嬰兒，在裝滿羊水的試管里，那里面都是北辰和江英的胚胎……她不敢再想下去。

    「所以江英……」雪騎好像懂了，江英其實可以自己逃走，放下一切撒手不管。

    「江英是為了北辰。如果之前的胚胎失敗，她還可以再供應(yīng)新的卵子。她這么為北辰著想，聽到北辰說不喜歡她，你知道她有多傷心嗎?」

    「北辰說不喜歡她?」

    厚子半信半疑地看著雪騎，皺起眉頭?！改闶钦娌恢肋€是假不知道?」

    雪騎還是一頭霧水地看著厚子。

    「北辰親口跟江英說，他不喜歡江英，他喜歡的是你。你不覺得你這樣靠近北辰，對江英很殘忍嗎?」

    雪騎不知道該說什么，厚子和江英不知道黑風(fēng)的事，她們也不應(yīng)該知道。

    但因為這樣，他們卻誤會北辰和自己之間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

    但雪騎知道，她必須遠(yuǎn)離北辰，無論是為了黑風(fēng)，還是為了江英。

    「我明天就回埃及!」雪騎悻悻然地說，關(guān)掉vr。

    雪騎說完，就開始收拾行李，想趁黑風(fēng)回來之前離開。臨走前，雪騎留下一封信給黑風(fēng)。

    是一封手寫的信，在2060年，用筆寫信好像收到2020年來的瓶中信。

    「對不起，我又食言了。但至少這次，我不是不告而別，只是沒有勇氣當(dāng)著你的面說出口。我要離開一陣子，你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們元宇宙法庭再見。子恩留。」

    黑風(fēng)看著歪歪扭扭的中文字，擦乾眼淚收起信。

    「至少有說一聲，」他安慰自己。

    「而且字怎么這么丑!」他反覆讀了好幾遍，苦笑了一下。

    騎著貂馬飛去埃及的路上，子恩看著身后烈日變夕陽，夕陽變暴風(fēng)雨，暴風(fēng)雨又轉(zhuǎn)晴天，她想起小時候爸爸唸給她聽關(guān)于巫婆的故事，覺得此刻的自己，就像騎著掃帚的巫婆，有著某種天賦和魔力，卻和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只能孤單地在風(fēng)里雨里烈日下，騎著掃帚，孤獨(dú)地前進(jì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