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沉故繼續(xù)拆，把一次性勺子放入盛著白粥的碗里，端到時尋面前：“以前的醫(yī)生提醒你要注意生活和飲食習(xí)慣了吧？你聽了嗎？”

    時尋心虛地低下眼眸。

    這好像還真沒怎么聽，早睡早起和少吃油膩他是一個也沒做到。

    柏沉故伸出指節(jié)，在桌面上敲了敲，提醒道：“還不吃？還想繼續(xù)疼？”

    時尋努了努嘴，低聲咕噥著：“兇什么兇，臭渣男?！?/br>
    說完這句話，時尋意外覺得很舒心，抿嘴笑了起來。

    “小聲嘀咕什么呢？”柏沉故問。

    時尋沒回答，繼續(xù)邊笑邊吃。

    有了這份獨藏的愉悅，眼前淡而無味的飯食也似乎添上了滋味。

    下樓的時候，距離醫(yī)院下午上班還有十五分鐘，他們停在了住院手續(xù)辦理處。

    柏沉故敲開了辦理處的門，時尋沒聽清他和辦公室里的人說了什么，辦理人員就提前上工了。

    柏沉故轉(zhuǎn)過身，對他伸出手：“身份證，醫(yī)?？ā！?/br>
    時尋愣愣地把證件找出交給對方。

    柏沉故從衣兜里掏出單子和卡，將證件一并遞進了小窗口里。

    直到這時，時尋才猛然發(fā)覺不對。

    他扯住柏沉故：“這是干嘛啊？”

    柏沉故理所當(dāng)然道：“你現(xiàn)在的病情已然達(dá)到手術(shù)指征，下午再做幾個檢查，準(zhǔn)備確認(rèn)手術(shù)時間?！?/br>
    時尋猛地倒吸了一口氣：“怎么就手術(shù)了？你怎么沒和我說？”

    “我說了?！卑爻凉侍嫠貞浀溃拔冶阆聵堑穆飞?，建議你做膽囊切除術(shù)，你沒反對?！?/br>
    “？”時尋兩眼一瞪，“你那時候和我說話我怎么聽得到??？”

    柏沉故冷靜地發(fā)問：“你的耳功能沒問題，為什么聽不到？”

    時尋羞赧地“嘖”了聲，他簡直和柏沉故說不通。

    工作人員的動作很快，不多時就辦好了手續(xù)，她從窗口遞出一疊材料：“柏醫(yī)生，可以了?！?/br>
    柏沉故彎身道謝，又眼神示意時尋繼續(xù)跟上。

    時尋懊惱地跟在后面，同他一起上了空蕩蕩的電梯。

    他顧不上什么情緒恩怨，老老實實地詢問起來：“柏醫(yī)生，這手術(shù)不做行嗎？”

    柏沉故偏頭看向他：“那你是想做更大的手術(shù)？”

    時尋嘴角一撇，擔(dān)憂道：“什么意思？”

    “你保守治療了一年半，效果甚微，近半年又頻繁復(fù)發(fā)。你上午的檢查我看了，結(jié)果顯示有一顆小結(jié)石即將掉入膽總管?！?/br>
    “所以……？”時尋沒明白。

    “掉進去后疼且不說，要是造成膽道梗阻，就可能出現(xiàn)黃疸，嚴(yán)重的甚至?xí)菘?。即便是手術(shù)取出，引流膽汁的T管也要在你身上滯留半月以上，如果要反復(fù)取石，放置的時間會更長。”

    柏沉故問：“所以，你覺得呢？”

    時尋徹底不說話了。

    他神情恍惚地跟著到達(dá)病區(qū)，滿腦子都是柏沉故對他病情的分析。

    回神的時候，他已經(jīng)住進了病房，柏沉故正在床頭柜上的鐵盤里擺弄著東西。

    他下意識向后一縮，驚嚇地看著柏沉故。

    柏沉故不受影響地走過來，伸手捏住他的手腕，翻轉(zhuǎn)過來。

    當(dāng)看到自己手背上卷了邊的敷料貼時，時尋才意識到柏沉故是要給他換藥。

    他驀地放松下來。

    柏沉故喃喃道：“實驗室里教訓(xùn)人時不是一套一套的，現(xiàn)在怕什么？”

    時尋立刻就不樂意了：“我哪——”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揭開傷口的疼痛所打斷，他“嘶”了一聲，尷尬地舔了舔嘴唇。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自從那一聲后，柏沉故的動作就又輕了些，連言語都順耳了不少：“是，你什么都不怕?！?/br>
    傷處重新?lián)Q好藥，柏沉故看了眼手表：“我下午還要上班，你就在病房里老實掛針，不許亂跑?！?/br>
    時尋反問：“你不是說我還要做幾個檢查嗎？”

    “那就除了做檢查?！?/br>
    “那我還想去廁所呢?！睍r尋繼續(xù)反駁。

    柏沉故頓音，他的唇角揚起一抹笑意，卻消散得極快，恢復(fù)回之前的刻板：“那就再除了上廁所?！?/br>
    時尋一怔，眼珠僵愣地轉(zhuǎn)了兩圈。

    柏沉故是在笑嗎？

    以前的柏沉故就總是這樣，會在他說話后莫名其妙笑起來。

    那時他問過對方發(fā)笑的原因，而柏沉故的回答他至今記憶猶新——因為覺得可愛。

    那剛才的笑，也會是這個意思嗎？

    他沒斷胳膊也沒斷腿，柏沉故竟然給他找了一個護工。

    不過托了護工阿姨的福，他下午的檢查總算不是一個人做的了。

    一下午的時間悄然流逝。

    柏沉故從辦公室出來，叫住了前方的人：“鐘醫(yī)生?！?/br>
    鐘予章回頭，見是柏沉故，就迎了過去：“哎，我正好有事問你呢?！?/br>
    等兩人近了，他才低聲問道：“你今天帶小齊去門診了？”

    柏沉故應(yīng)聲：“怎么了？”

    鐘予章神秘兮兮道：“你們下門診我正好從手術(shù)室出來，就看見他激動地在走廊里打電話，你最好防著他點，他可是齊主任的侄子?！?/br>
    柏沉故沉默著，鐘予章干脆點透了自己的意思：“齊主任想釣?zāi)惝?dāng)金龜婿你知道吧？不然他干嘛不自己帶侄子，反倒推給你？要是小齊把你的行蹤賣給他堂姐，你怕是院里院外都麻煩?！?/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