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樓，見馬路一輛輛汽車呼嘯而過，數(shù)量多到產(chǎn)生錯覺，目光順著殘影瞥到身旁騎樓

    ，一位老太婆坐在椅上四處觀望，顯然才上工，上樓時人還不在……與這張顯眼木桌。

    不以為意，紅燈正巧熄滅，我過馬路。

    「年經(jīng)人，有話對你說。」

    阿婆叫住我，音量不大卻中氣十足，聽得是相當(dāng)清楚，但我不予理會繼續(xù)走，這種低端

    排場叫人直搖頭，起碼也擺本書吧。

    「不收你錢。」

    她又說，哼……又如何？

    肯定是心理學(xué)大師，首先提出個誘因要大魚坐下，裝熱心替人免費算命，就賭完畢后當(dāng)

    事人會不好意思自掏腰包……達成詐騙目的，手段過時了無新意。

    依然頭也不回，我進了便利店，站在冰柜前看向自己的臉，想起某件陳年往事……

    有人說具備經(jīng)濟能力后的愛情，才能叫愛情。

    有人說滿十八上大學(xué)后的愛情，才能叫愛情。

    有人說陪伴過當(dāng)兵歲月的愛情，才能叫愛情。

    有人說發(fā)生過性愛行為的愛情，才能叫愛情。

    對我來說青梅竹馬也能叫愛情，那種成天吵著當(dāng)我新娘子的純真愛情。

    她叫魷魚，小我兩歲，孩童時期的隔壁鄰居，每每見到就像強力膠一般黏死人，是樂見

    卻又極度排斥，懂事的我知道年紀還小，即便我也喜歡人家。

    想不到小學(xué)都來不及畢業(yè)，魷魚就舉家搬遷，得知是國外移民時我避而不見，不曉得原

    因，或許在逃避離別時的哀傷吧，更可能……單純只是幼稚。

    最后一天，她又跑來家門前大吼大叫，門都要被敲爛，這是最后一次……表達心意的唯

    一機會，但沒出息的我卻連再見的勇氣都說不出口，是在退縮什么？站在窗邊看見車里的魷

    魚抱頭痛哭，目送車尾消失在巷的盡頭……

    接著才流下眼淚。

    如果時間倒回，我會毫不猶豫衝上前，給魷魚來個深情擁吻，然后說好保持聯(lián)絡(luò)。

    而現(xiàn)在呢？該就這么回家嗎？沒說出口的愛情十分后悔，沒聽到老太婆的建言可能也會

    ，即便是屁話，但不想重蹈覆轍，倘若當(dāng)年能鼓起勇氣……往后的人生或許大不一樣，搞不

    好在月老的姻緣簿里……我配偶欄上的名字會是魷魚。

    決定回去找阿婆，說穿了挺好奇從她口中會蹦出什么樣的天方夜譚？反正身上也沒錢，

    大不了浪費點時間，沒啥損失。

    出了商店門口著實嚇一大跳，阿婆并不在對面馬路，而是我身旁，一樣的人，一樣的桌

    子椅子，一樣的搞笑排場，為了做我生意也還真是賣了她老命。

    不用招呼，我自個兒乖乖入座。

    「請問……有啥話對我說？」我客客氣氣，敬老尊賢嘛。

    「你卡到陰了?！谷绱藝乐氐膯栴}阿婆說得相當(dāng)平靜。

    難道這就是口耳相傳經(jīng)典到不行的巴納姆效應(yīng)？一套心理學(xué)上的有趣理論……

    誰都愛聽好話，或心中所想，講出來能干么？提升發(fā)言者的可信之度，利用抽象或籠統(tǒng)

    的詞匯來作形容，破壞收信者的思考邏輯，達成深信不疑

    套用在神棍身上，算命時察言觀色是外貌，仔細打量每一隻待宰肥羊，接著發(fā)出第一波

    攻勢直接命中，必然是句難聽話，模模糊糊成效最大，后期愛怎么胡扯都好處理，簡單來說

    就是文字融合口才的先發(fā)制人。

    面對年邁長者杵著拐杖坐輪椅……腰痛多久了？

    面對中年男子扳著一張苦瓜臉……剛被裁員嗎？

    面對高中少女淚眼汪汪緊握拳……第幾個月啦？

    沒猜中大不了下面一位，靠機率吃飯，臉皮要比政客還厚。

    結(jié)論是……阿婆運氣不錯。

    「但還好，這女鬼不會傷害你?！拱⑵潘灾畯U，以男人的視角為出發(fā)點……當(dāng)然要講

    女的，難不成是基佬鬼？我不小心打了個呵欠。

    沒耐心的我聽不下去：「對不起，我有事先……」

    「這場車禍不單純，你要努力。」她無情打斷我的起身念頭。

    瞬間雞皮疙瘩掉滿地！

    聽錯吧？有嗎？我有提到車禍嗎？

    正當(dāng)我懷疑自己的耳朵是否插薯條，亦或阿婆的嘴里含滷蛋時，見她隨手拿了張發(fā)黃報

    紙攤在桌上，由左至右畫出六個方形框框，最后分別在每個格子里填上數(shù)字。

    『3』『5』『7』『8』『11』『12』

    突然間一陣恐怖暈眩，心里直直發(fā)寒。

    「老太太，冒昧請問，該怎么稱呼……您？」我嚥了口唾液滑入喉結(jié)，阿婆露出相當(dāng)標

    準的慈祥微笑，并發(fā)出極具磁性的渾厚嗓音……

    「陳陳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