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外婆的原話。

    每次外公露出大發(fā)雷霆的預(yù)兆時，外婆就會這么說，雖然只是輕輕一句，但每次都很有用。

    “外公，別抽煙了，您好不容易才恢復(fù)了健康?！?/br>
    “是啊，恢復(fù)了健康。”

    祝弘森如夢初醒般，幽幽的說：“如果我不是恢復(fù)了健康，你看看會變成什么樣子?！?/br>
    “所以啊，雅云，你是對的?！?/br>
    “是我太貪心了?！?/br>
    “太貪心了?！?/br>
    許芮一開始以為外公是和她說話，但聽到后來，那喟嘆般的語氣，原來是說給外婆聽。

    這些話沒頭沒尾，卻每個字都染上了追悔的氣息。

    可是外婆已經(jīng)聽不到了。

    生日宴前夕，家里就染了血，其實(shí)不大吉利。

    但是外公連辦這場生日都沒興趣，更別提去酒店做席面了。

    當(dāng)然，做總是要做的。

    雖然沒有女主人，但是這些并不需要許芮cao心，宅子里有管家標(biāo)叔。

    標(biāo)叔是外公身邊的老人，后來也一直帶到內(nèi)陸，年輕時是司機(jī)，年紀(jì)大了就給外公管家。

    春節(jié)期間，他回港探親，直到上周才回來b市。他一來，生日宴會就安排得井井有條，大到在請那家酒店的廚子，小到魚吃蘇眉還是鰣魚……

    “不僅這些，還要安排迎賓送客……”

    “標(biāo)叔，也就一桌人，不用這么大陣仗吧？”

    許芮見標(biāo)叔直接訂了酒店服務(wù)，這人多得，和去酒店慶生也沒兩樣。

    標(biāo)叔笑說：“小有小的體面?！?/br>
    許芮是怕太熱鬧了外公心情不好，不過轉(zhuǎn)念一想，外公畢竟名叫祝弘森。來客雖少卻精，襯不起這名字反而失禮。

    也是矛盾。

    “哎，那我去學(xué)校了，對了標(biāo)叔，記得安排人去接駱涵。”

    “好的，小姐?！?/br>
    許芮笑著剛要出門，正撞上外公去而復(fù)返，他沉著臉說：“不說大羅財團(tuán)，駱家在b市都不知多少房產(chǎn)和司機(jī)，用你叫人去接機(jī)？你還想接到家里來不成？”

    “我……我沒有！”

    許芮吞了吞口水，她當(dāng)然知道b市不比c市，駱涵家在這里不可能沒房子和司機(jī)。她也不可能接家里來，家里有外公呢，還說要打斷人家腿，她哪敢往家里接？

    她只是想在開席前見到駱涵，想當(dāng)面和他說說那個雞缸杯的事。

    沒有了太平洋的距離，許芮真怕連累駱涵被外公炮轟，這個鍋無論如何不能讓他背了。

    可是雞缸杯這件事，外人聽來匪夷所思，電話里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

    但是現(xiàn)在也只能打電話了。

    許芮到了學(xué)校后，課間打了個電話，給還在s市機(jī)場的駱涵。

    “你是說，你在古董市場，買到了一只價值兩億的杯子?！?/br>
    “是2.8億?！?/br>
    “比索？”

    “rmb。”

    “……”

    許芮見駱涵這樣只會限制別人想象的人都不說話了，欲哭無淚，這種事果然說不清楚。

    接著電話那頭傳來了雜音，“都上飛機(jī)了，別打電話膩歪了，兩小時就到了！”

    許芮聽出是駱池的聲音。

    駱涵飛回國，肯定是飛s市，畢竟駱奶奶在，看樣子，他們兩也一趟班機(jī)來b市？

    “芮芮，我們網(wǎng)上聊，我登機(jī)了。”

    許芮一聽，就知道他們兩兄弟肯定坐著駱爺爺那架灣流550，還能上網(wǎng)真方便。

    系統(tǒng)1212：“喜歡就買一架，也就4.5個億?！?/br>
    許芮臉上笑呵呵，“以后消失了我再被抓去切片？”

    系統(tǒng)1212：“收回的具體cao作，到時候你就知道了?！?/br>
    許芮被坑的次數(shù)太多了，已經(jīng)不對系統(tǒng)的人品寄予厚望了，不是千鈞一發(fā)，萬不得已，她都會盡量避免買大件的消費(fèi)品。

    最重要的當(dāng)然是，她一想到用幾年四個億就消失，rou疼。rou太疼。

    系統(tǒng)1212：“疼著疼著就習(xí)慣了?！?/br>
    許芮：“呵呵。”

    灣流550登上飛機(jī)后，駱池拉著他爺爺，還有助理秘書們在打牌，就是不邀請駱涵。

    “和他打牌最沒意思了，本來就是娛樂嘛，他倒好，做什么都要算計來算計去的，不嫌累。”

    “哈哈哈，我看是你小子腦子不好?！?/br>
    駱池不樂意了，“您再埋汰我，我讓我弟來陪您打好了？”

    駱正庭連忙擺手，“誒，算了算了，我開玩笑的?！?/br>
    駱池笑哼哼了兩聲。

    駱涵并不知道被人議論了半天，他正想著那只古董杯子的事，怎么想怎么離奇。

    baby sherry：因?yàn)檫@件事太巧合了，所以我外公誤會杯子是你送給我的。

    little tommy：芮芮，這已經(jīng)不是巧合能解釋的了。

    baby sherry：我知道我知道，但現(xiàn)在重點(diǎn)不是杯子，而是我外公誤會你送了我這么貴的杯子，還有南極點(diǎn)那事兒……他以為我們在早戀。

    baby sherry：笑哭

    這個表情很好笑，可是駱涵看到之后卻一點(diǎn)笑不出來，差點(diǎn)發(fā)出一個哭的表情。

    他沒想到，還沒開始，就因?yàn)檎`會在許芮的長輩面前留下的壞印象。

    little tommy：可是現(xiàn)在我們再和外公解釋，他也不會相信。

    little tommy：尤其是今天。

    許芮和駱涵想的一樣，她也猜到外公不會相信，越解釋越此地?zé)o銀三百兩。

    如果只有杯子一件事還好，問題時間恰巧卡在情人節(jié)，他們在南極點(diǎn)渡過了幾天，還過了夜。最要緊是，這并非一開始報備給外公的安排，而是臨時更改。

    今天還有駱涵外公在，更是只有推波助瀾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

    baby sherry：不管怎么樣，我們再解釋一次。

    baby sherry：信不信是他們的事。

    駱涵想了想，敲下了一個“好”。

    baby sherry：我好對不起你啊，讓你背了大黑鍋，淚奔

    little tommy：沒關(guān)系。

    駱涵很想說，就讓他背一輩子好了，卻只是笑了笑，知道還沒到時候。

    他要的也不是假戲。

    許芮請了一節(jié)課的假，提前回家給外公慶生。

    說是只有一桌家宴，但是院外豪車遍布，光是保鏢和司機(jī)就已熱鬧非凡。

    許芮有種不好的預(yù)感，果然進(jìn)到屋里，柔和的dj樂聲中，衣香鬢影，摩肩擦踵。這里三四桌的客人都有，哪里可能只有一桌？

    錢曉麗見狀，忙道：“sherry，先上去換身衣服吧?！?/br>
    這種場合，穿身校服就太失禮了。

    許芮點(diǎn)頭，也顧不上找外公，而是避開這些多半不認(rèn)識的客人，穿過人群上了樓。

    而二樓，也有一些賓客三三兩三，舉杯交談。中式的生日晚宴，生生變成了西式生日聚會。

    許芮剛走進(jìn)房間，就聽到標(biāo)叔敲門，“許芮小姐，先生叫你到樓下去?！?/br>
    “好的，我馬上來?！?/br>
    許芮應(yīng)了一聲，她動作很快，衣裙是一早準(zhǔn)備好的。匆匆換上后，她描了眉，涂了點(diǎn)唇彩，踩上一雙jimmy choo，對著鏡子整了整裙擺，便下去找外公了。

    她不能耽誤太久，畢竟她住在外公身邊，算半個主人。

    事實(shí)上，這晚許芮還真當(dāng)了半個主人。

    許芮從樓梯上走下來開始，原本都沒注意她的賓客，忽然都將目光投向了她。

    因?yàn)?，賓客的中心，祝弘森放下了酒杯，朝她走了過去。

    “我的外孫女來了?！?/br>
    今晚的賓客，雖然不及十年前的壽宴盛況，但少而精，都是關(guān)系緊密的政商名流。

    他們的目光聚焦在許芮身上，她五官精致，笑起來眉眼彎彎，一襲紫色衣裙更顯白皙高挑，像是含苞待放的紫丁香，明麗動人，落落大方。

    許芮不是第一次成為聚會的焦點(diǎn)，但是外公賓客這樣的層級，她還沒有過。不過比起緊張，她更多的是意外，尤其是看到外公放下賓客，朝她走來時。

    今天的外公像是煥然一新了。

    不僅是打扮，當(dāng)然了，那天藍(lán)色的絲質(zhì)領(lǐng)帶給氣勢迫人的外公增添了年輕色彩。更多的卻是情緒上的，他臉色甚至都不那么黑了，腳步穩(wěn)健又輕盈，和前兩天比起來簡直判若兩人。

    許芮挽上外公的手時，不由好奇的低問：“外公今晚心情不錯？”

    祝弘森輕哼一聲，“過得去?！?/br>
    光是聽到一句“過得去”，許芮就笑了，這太不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