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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嬌百味 第103節(jié)

    靜默半晌,顧逸亭放下擦拭著滴水長發(fā)的軟巾,眼眸凝著狐疑與忿然,直視眼前無阻無礙夜探香閨的不速之客。

    她剛沐浴完畢,未束帶的寬松寢衣外加披了一件薄披風(fēng),隨意之余,又透出勾魂攝魄的曖昧感。

    宋顯維起身緩步而近,抬手觸摸她不施粉黛的肌膚,輕嗅她濕潤發(fā)梢的甜香。

    捧起她憤懣未平的臉蛋,他如小雞啄米般亂親一通,而后以無比迫切的口吻鄭重要求:“馬上!立刻!當(dāng)即公開承認(rèn),你是我宋顯維的人!否則……”

    顧逸亭搞不清他受了什么刺激,聞到他的薄唇和鼻息的濃烈酒味,挑眉問:“你要怎樣?”

    宋顯維環(huán)視四周,突然三步并作兩步,沖向床榻,直挺挺躺到了她的床上,孩子氣地嘟囔了一句:“否則,本王賴你這兒,不!走!了!”

    顧逸亭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的他。

    正要拽他下床,趕出門外,不料,更無恥的事發(fā)生了。

    在倒向溫軟被褥的下一刻,鼎鼎大名的寧王宋顯維,兩眼一閉,身體放軟,呼吸漸趨均勻……睡著了!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木昜、阿紋家的頭頭鴨、荼靡花、萌蛋蛋x2、甜甜圈的地雷

    感謝阿紋家的頭頭鴨、木昜x5、頭頭家的阿紋鴨的營養(yǎng)液

    第78章

    自從顧逸亭扮作宋昱的書僮去了趟寧王府,也不曉得誰走漏風(fēng)聲,外界傳言,寧王將迎娶一位年輕美貌端莊大方的少女。

    然則寧王府中人維持一貫守口如瓶的作風(fēng),半字不吐。

    顧逸亭本就想等諸事平穩(wěn)平順后再公布,再度勒令全家不得宣揚。

    當(dāng)事人閉口不談,以致全城熱議,紛紛猜測寧王究竟相中了誰家千金。

    最后才得知消息的陳氏,始終疑心女兒被“假寧王”騙了,待顧仲祁等人再三向她保證是真的寧王,她興奮之際,又恐自己、長媳、幼子口沒遮攔、難登大雅之堂,惶惶不可終日。

    宋顯維四處奔波,顧逸亭則有條不紊地處理江南掌柜們的禮物。

    除去少量已送贈大伯父家和留給至親自用外,其余分批送至母親的酒樓內(nèi),為黃河洪災(zāi)義賣籌款。

    茶余飯后,精美的貨物引來無數(shù)貴人競相出價,場面火熱。

    顧逸亭未曾拋頭露面,一直在幕后監(jiān)督、登記、核實、管賬,已是不可開交。

    今日,她從早忙到晚,原想等兄長赴瓊林宴歸來,諸事了結(jié),定可安穩(wěn)睡上一覺……

    豈會料到,有個不請自來的家伙,四仰八叉地躺在她的床上呼呼大睡?

    宋顯維醉如玉山傾倒,嵌玉的親王紫金冠歪向一側(cè),墨灰長袍外的玄色銀絲大氅也擅自敞開,腰上配的是她那枚白玉雙蘭佩。

    她一頓推掐捏打,那人死活不肯醒來,險些把她氣炸。

    這人喝多了,跑她家耍酒瘋?

    顧逸亭氣憤之余,羞澀頓生。

    孤男寡女共處時日不少,但這終究是她自己的閨房。

    找人把他抬走?絕對不行!

    留他睡到天亮?萬一丫鬟們誤入,她臉往哪兒擱?

    她小心翼翼把門窗閂上,再三確認(rèn)外人進(jìn)不來,遂滅掉房中大半燭火,擦干頭發(fā)后,勉為其難替宋顯維脫了鞋襪,并將他的手腳挪開,騰出一處僅可容身的空位,除下自己的外披,躡手躡腳躺到他身邊。

    今晚要這般湊合睡一宿?

    若是他半夜醒來,胡作非為,她該怎么辦?

    平心而論,她愿意相信他不會傷害她或逼迫她。

    她怕的是自己為色所迷,一時糊涂,不自覺誘惑了他,或是放任他得寸進(jìn)尺。

    危險,很危險啊……

    記憶中的瘋狂肆意閃現(xiàn)腦海,她羞得無地自容,干脆拿了塊絲帕,把宋顯維的雙手捆綁至床頭的木欄上。

    夜里聽他沉穩(wěn)的呼吸,感受他炙熱體溫,她心驚膽戰(zhàn),暗恨自己早該在他清醒時把他攆走,可事到如今,只能見一步走一步。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她后背如陷入冰湖,手腳和胸腹則像是被火烤著。

    茫然睜眼后,弱光之下,只見宋顯維正努力伸長脖子,試圖親吻她的唇,偏生手被束縛住,身體……被壓住,動彈不得。

    咦?她、她的胳膊和腿……怎會不自覺地跑他身上了?

    “亭亭……”

    宋顯維覺察到她醒來,語帶誘惑,嘟嘴靠向她,被她嫌棄一縮,躲得遠(yuǎn)遠(yuǎn)的,繼而翻身下了床。

    再貪睡,她終究沒好意思在婚前與他共度漫漫長夜。

    宋顯維埋怨:“你這又是怎么了?”

    顧逸亭邊穿衣裳邊低吼:“給我滾!”

    宋顯維一臉無奈:“你將我綁在床上,壓著睡完了讓我滾?”

    “……!”顧逸亭渾身如沸,卻無法反駁他所言,“你!你好端端跑我家做什么!跟死豬一樣占用了我的床,讓我怎么睡!”

    宋顯維勉強(qiáng)記起,自己何以深夜?jié)撊腩櫢獮榱吮苹椋扑_這段關(guān)系。

    可如實告知,符展琰意欲同時娶顧氏雙姝?

    豈不暴露了他堂堂親王秘密跟蹤并竊聽人家對話之事?

    稍稍冷靜下來,他硬著頭皮道歉:“我喝多了,想你,就來了?!?/br>
    顧逸亭心頭軟了三分。

    事實上,幾天不見,她也很想他。

    看窗外已有發(fā)白跡象,她一邊解開他手上的絲帕,一邊威脅道:“趁沒人注意,趕緊回去!”

    宋顯維下地穿上鞋襪,偷偷望了她一眼。

    柔光勾勒出她披垂的秀發(fā)、俏生生的臉蛋與窈窕曲線,叫他唇干舌燥,有種……不能描述的欲望。

    他真怕自己把持不住,深吸一口氣,只在她額角落下一吻,小聲道:“說好的……日日夜夜。”

    他唯恐再逗留會節(jié)外生枝,不等顧逸亭回答,急忙跳窗而出,消失在庭院角落。

    顧逸亭靜聽外頭無動靜,暗地里松了松氣。

    然而,床鋪被褥上殘留的酒氣和他獨有的男子氣息,令她心中慌亂,忐忑難安,過了好一陣,直到大白貓從某個角落鉆出,回到她身邊卷成團(tuán),她方重新入睡。

    她滿心以為,宋顯維來無影去無蹤,神不知鬼不覺,此事已瞞人耳目,徹底翻篇了。

    奈何睡到日上三竿,離開居所時,她意外發(fā)覺,顧府上下都在議論,二叔公到底是神智不清、胡說八道,抑或是寧王真的來過……

    顧逸亭懵了。

    據(jù)稱,二叔公晨起練拳,巧遇“阿維”,還打了個招呼。

    他連宋顯維頭戴的紫金冠、身上的服飾,皆描述得十分清晰,聲稱“阿維”很有孝心,一大早就來探望他。

    “探望的另有其人吧?”

    眾人均向顧逸亭投以狐疑、戲謔、意味深長的眼神。

    顧逸亭心里發(fā)虛,仍堅稱完全不知發(fā)生了何事,心下卻暗忖,近日連顧尚書父子也認(rèn)不準(zhǔn)的二叔公,難不成把所有的記憶空間全留給了“阿維”?

    一連兩日,她心生怨氣,閉門不出,更不許顧家人提“寧王”。

    期間,宋顯維暗中派人送來的禮物,她連看都不看,棄在一旁。

    沒想到,源自熙明帝的一道旨意,打破了顧府的安寧。

    *****

    四月八日,滿城喜氣洋溢。

    天色未大明,便有大批車馬列隊出城,奔赴京城西郊。

    顧逸亭一直認(rèn)定,此次牡丹群芳宴與己無關(guān),未料卻收到“京官之女可帶一名侍女同行”的邀請。

    她起初擔(dān)心遇見宋顯維,想托病不去。

    父母兄弟力勸,外加蘇莞綾為赴會甘愿充當(dāng)丫鬟作伴,她迫于無奈,答應(yīng)了。

    是日一大早,她梳洗裝扮完畢,備上糕點吃食,哈欠連連地坐上馬車,尚未出城,已支撐不住,靠在蘇莞綾肩頭補(bǔ)眠。

    時緩時疾走了大半個時辰,隨著議論聲、笑聲愈發(fā)鮮明,顧逸亭搓揉惺忪睡目,伸了個懶腰,偷眼望向窗外。

    馬車已駛?cè)肭М€花海的范圍內(nèi),道旁皆是密密層層的花林。

    春末夏初,繁花如雪如雨隨風(fēng)揚揚簌簌抖落,枝頭新葉初展,嫩綠映襯各色花兒,別有一番風(fēng)味。

    花樹下,每隔十步挺立著一名禁衛(wèi),一路延伸至前方山腳,神情肅穆威嚴(yán)。

    顧逸亭印象中,此地為京中王公貴族們的私家花林,后被熙明帝加以改造,在不破壞林木規(guī)劃下,建筑精美雅致的休憩場所,與京西牡丹名園相連,可容納數(shù)千名賓客。

    不多時,顧府的馬車按照指引停下。

    表姐妹相互攙扶下車,細(xì)看周邊的貴女,無一例外花枝招展,爭妍斗艷,與她們一同靜候?qū)m人或內(nèi)侍引領(lǐng)。

    相較而言,顧逸亭和蘇莞綾服飾清雅別致,乍眼望去,并不出挑。

    但她們淺淡妝容描繪的精致五官、氣定神閑的磊落態(tài)度和溫婉得體的言行舉止,迅速吸引了不少目光。

    顧逸亭信步而行,蘇莞綾則捧了一只雕木方匣,亦步亦趨緊隨,偶有交談,也不過輕聲細(xì)語一兩句。

    巍巍青山下,碧水長流,梅、桃、李、杏、海棠、櫻花、桂花、木槿、山茶、月季等連綿成片,間或以竹柳相隔,盡享時花勝景。

    空曠處,整齊劃一擺放了數(shù)百張小幾案與軟墊,場內(nèi)衣香鬢影,場外百花嫣然怒放,各自錦繡斑斕。

    顧逸亭從熙熙攘攘的倩影中尋到了堂姐顧盈芷,連聲祝賀對方的未婚夫金榜題名。

    顧盈芷紫綾裙端麗雅致,妝容明艷,人逢喜事精神爽,對她也親切了三分。

    此外,她們又遇上前些天在籬溪作伴的舒家四娘子、賀嬈、徐千金等人,因有過一次小小的會面,算是熟人,有說有笑,表面上看倒也和睦愉快。

    “喲!這不是穗州的顧小娘子么?我還道你自恃清高,真沒想到也來赴宴?”

    一聲微略尖銳的嬌嗓引起旁人的關(guān)注。

    顧逸亭眸色微冷,望向高聲喧嘩之人,正是在杭州秀彩齋搶絲綢、后在余杭碼頭諷刺過她、更在揚州夜市嘲笑宋顯維“自甘墮落”的曲家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