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小……小魔頭，你……你想不到吧?！?/br>
    穆無霜又嘿嘿兩聲，然后頭一歪，又睡死了。

    歸覽眼神微微閃爍一下。

    小魔頭？

    這恐怕是她在心里給自己的稱呼。

    倒是有夠直白的。

    歸覽喉間發(fā)出一聲低低的冷哼，眼神卻不由自主落在穆無霜笑意猶存的臉上。

    做的什么夢，夢的什么東西，這樣開心？

    甚至還提及到了他。

    少年心底泛起一點兒莫名的惻隱和酥麻，有些不適地撇過頭，擰了一擰眉。

    穆無霜喜歡他，他知道。

    只是，做夢也能夢到，那大抵就有些非同尋常了。

    作者有話說：

    第51章 淚澤

    在朝向不同魔宮方向的岔路口處, 歸覽目光閃爍了片刻，隨即抬步便走。

    穆無霜睜開眼時，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身在寢房之中了。

    她下意識地捂起了心口, 觸手所及的胸襟布料卻沒有原先的溫?zé)狃ず? 很干生，顯然已經(jīng)被處理過。

    思及此，穆無霜心頭一驚, 眼眸瞪得大大的。

    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 她在睡著之前，應(yīng)該是在歸覽懷里面。

    穆無霜盯著胸前嶄新干凈的布料，心底翻滾起駭然波濤。

    不是吧——

    不對, 不對。

    穆無霜倏然坐起身來, 環(huán)顧四周。

    寢殿中的氛圍和布置都很熟悉, 乍然一打眼看過去，應(yīng)當(dāng)就是她的宮殿無疑。

    她略略掃一眼, 莫名覺得有些古怪。

    鼻端縈繞著清清淺淺的氤氳蘭香，嗅起來味道芬芳撲鼻。

    穆無霜微微皺起眉頭。

    因為先前和小魔頭鬧矛盾的緣故, 她已經(jīng)很久不在宮里熏幽蘭香了。

    但她多日沒有回宮, 宮內(nèi)的清掃整理由一眾侍女負(fù)責(zé)，總也不能停。這或許是那個婢女順手點了囊中的余香也未可知。

    思緒堪堪轉(zhuǎn)圜了一通之后, 穆無霜顱中那股頭暈眼花的勁兒再一次沖上來。

    先前與交心老爺交鋒, 確實耗費了不少心神。

    此刻她頭腦昏昏沉沉, 身體也虛軟得難受, 活脫像是從冥府死了一通重歸陽間的。

    顧不得那么多異樣和古怪, 穆無霜肩膀松垮下來, 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好累, 她要睡覺。

    睡一覺再起來辦事情吧。

    念頭閃過, 穆無霜的身體便十分聽話地綿綿軟軟重新癱倒回去。

    她闔著眼，迷迷糊糊地想：這被褥這枕頭，軟得人心醉。

    自己居然從沒發(fā)現(xiàn)宮內(nèi)的枕頭這樣軟過。

    浸入夢鄉(xiāng)之前，穆無霜隱約聽見門扉處傳來嘎吱的響聲。

    她懶得睜眼去看，只不滿地重新掖了掖自己的被角，還將頭埋進(jìn)了溫香的被褥里。

    嗚嗚，雖然因為慪氣不用幽蘭香了，但不得不說，這味道是真的好聞。

    她其實很喜歡這個香氣。

    可惜了，這樣好的香，居然有這樣惡臭的人用。

    太可惜啦。

    門扉前的篤篤足步聲漸近，少女埋在被褥里的臉皺了一皺。

    這是哪個不知趣的婢女，是不知道她在休息嗎？

    主子休息，理應(yīng)輕手輕腳做事，竟然還把腳步踏得嘚嘚響。

    嘚嘚響的婢女的嘚嘚聲越來越近，到最后幾乎是得寸進(jìn)尺的，嘚到了穆無霜耳朵前。

    穆無霜被嘚得一肚子火，在婢女嘚聲最響亮的一瞬間，她猛然掀開被子，忍無可忍道：“滾出去啊，不知道本尊在休息嗎？”

    “再嘚嘚嘚，我把你的頭也嘚下來?！?/br>
    她說完，怒氣沖沖地抓起被子蒙住頭，一個翻身翻到了墻邊。

    發(fā)了一通焦躁后，穆無霜本以為沒人再敢近前來了。

    所以當(dāng)她的褥子被人一把掀開時，穆無霜整個人都是懵的。

    涼意爬上脖頸，她一個激靈，徹底清醒了過來。

    眼前，歸覽慢條斯理地坐在床邊，紅眸深沉。

    他涼涼道：“把我的頭嘚下來？”

    “你也得看看你有沒有這個本事?！?/br>
    穆無霜怔了一怔，驚悚地偏頭，仔仔細(xì)細(xì)又將殿內(nèi)景象看了一遭。

    布置沒錯，這布置擺設(shè)和她的宮殿是一模一樣的。

    她盯了半晌，終于發(fā)現(xiàn)心頭那一絲古怪的來源。

    布局?jǐn)[設(shè)都一致，但，大小不對。

    這殿宇的占地面積明顯是比她的宮殿要小的，看上去略微有些逼仄。

    穆無霜默然地轉(zhuǎn)回頭，對這個發(fā)現(xiàn)十分失語。

    她盯著歸覽的眼睛，問道：“你的寢殿，為什么和我殿內(nèi)布置一模一樣?。俊?/br>
    穆無霜順口又道：“你是不是喜歡我，才把宮殿布置成這樣？”

    本來是一句玩笑話，不曾想榻邊的少年嗤笑一聲，說：“穆無霜，照照鏡子看看你自己。”

    他指了指一旁的銅鏡，冷著臉探手拿過來，扔到穆無霜身前的被子上。

    穆無霜低頭，拿起鏡子，認(rèn)認(rèn)真真地理了理頭發(fā)。

    理完，她對上歸覽，開懷道：“照完了，謝謝你，很漂亮。我這么漂亮，你會愛上我，也是人之常情?！?/br>
    歸覽：“……”

    他有時候真的覺得，穆無霜的腦子是不是有點不太好。

    歸覽面無表情的時候，穆無霜已經(jīng)掀開被子，欲要越過他起身。

    少年長臂一展，毫不留情地攔住了她。

    穆無霜臉色終于正經(jīng)下來：“大護(hù)法，咱們井水不犯河水，我得出去，你別攔我?！?/br>
    歸覽眼睫一掀：“出去找死？”

    他緩緩伸臂格住穆無霜的一只手，抬手就將她掀了回去。

    “就你這一副癆病鬼的樣子，出去了又能做什么？”

    少年神情漫不經(jīng)心，眼瞳內(nèi)漫著一點冰冷意味：“你不必自作多情。你做什么都和我沒關(guān)系，但是?！?/br>
    他頓了頓，道：“你要怎么保證，你出去不是為了送死，進(jìn)而報復(fù)我？”

    穆無霜咬了咬唇。

    她明白歸覽的意思。

    天道契的要求，必須是錢貨兩清。

    而契中的“錢”，就是對方所要挾的條件。達(dá)不到條件，對方所求的東西便永生不能得到。

    穆無霜要求安全，那么就代表她若死了，歸覽想要的魔力和尊位，就無論如何也沒法得到了。

    這是天道契的特點，極其刻板絕對，只能依照契約的軌跡施行。

    當(dāng)時簽訂這東西時，穆無霜沒有想太多。

    誰能想到，契約中這個原本看似對她有利的條件，反而成了她如今的桎梏。

    歸覽對尊位和魔力的執(zhí)念極其驚人，所以他決不會容許她冒生命危險。

    哪怕穆無霜其實有將近九成的把握，但她現(xiàn)下狀態(tài)不佳。

    活死人一樣的身體狀況，任誰都很難相信這樣的狀態(tài)能夠全身而返。

    穆無霜有些焦急。她秀眉蹙起，開始飛速解釋起自己的計劃。

    “關(guān)于交心老爺，我并不是打不過他，我只是假意不敵，才能夠讓他的魔力入我經(jīng)脈，從而借此……”

    然她絮絮叨叨了一大通，少年仍然只是臉色淡淡，丹唇一掀：“要怎么保證，你不會死？”

    字音分明，顯然半點都沒有被穆無霜的說辭糊弄到。

    穆無霜頹然：“你要我用客觀事實保證那肯定不行，但我主觀上非常不想死?！?/br>
    “你看我有半點想死的意思嗎？”她聲音越來越小，心里也知道這話說出來無異于廢話。

    歸覽睨她，聲音平平道：“我看不出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