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真生氣了？”

    “沒有?！标悪底鹕恚瑥能囅焕锓鲆淮ou干。

    “再開五個小時就能穿出雨林，咱們聯(lián)系上老大然后去鎮(zhèn)子休息一晚，好不好？”

    “嗯?！标悪悼兄绢^一樣的牛rou干，時不時露出白生生的虎牙。

    “昨晚…”煙槍欲言又止。

    “挺好的。”陳櫟面無表情。

    “你真不是因為這個吧?！?/br>
    陳櫟瞪他，“我至于因為這個？”

    煙槍撓了撓頭，“我…我也不知道啊。”

    “沒有，我夢見辰茗了，或者說，我見到她了?！?/br>
    “她和你說了，讓你很傷心的話？”

    “沒有?！标悪嫡Z氣淡淡的，他握著包裝袋的手放在腿上，“她說…她為我驕傲?！?/br>
    “我們都為你驕傲，陳櫟。”煙槍輕聲說，“你跨越了鐵荊棘之海?！?/br>
    陳櫟轉頭看煙槍，“你怎么突然文縐縐的？”

    “我從神教典里抄的。”煙槍笑嘻嘻地說。

    裝甲車一路飛馳，雨林信號不好，四周巨樹環(huán)繞，如果不是有車載磁石指南針，他們很難這么出雨林。

    “百合還是玫瑰？”煙槍突然問。

    陳櫟一愣，搖了搖頭。

    煙槍無奈又問了一遍，“百合鎮(zhèn)還是玫瑰鎮(zhèn)？”

    “哦，隨便?！标悪悼粗嚧巴饩G色濃郁到發(fā)黑的原始森林，隨著天色漸晚而更具壓迫感。

    又過了一個多小時，他們穿出雨林，天色已經(jīng)全黑。

    這時車載私人頻道被接通，反革的聲音傳出來，有些沙啞。

    “百合鎮(zhèn)是宋局長的地盤，基礎設施不錯，你們?nèi)プ∫煌戆伞！彼f。

    陳櫟忽然想起了什么，問道，“原來你之前送她那個百合杯是這個意思?！?/br>
    反革笑了一聲，“你怎么還偷看我送人家局長的禮物?！?/br>
    反革聲音雖然疲憊，但沒有絲毫的緊迫感，陳櫟稍稍放心了一些，把之前和煙槍討論出來關于叢善勤可能有投映腦的猜想告訴反革。

    “嗯，他有，另一端是他那個倒霉兒子?！狈锤锏ǖ鼗卮?。

    陳櫟頓時輕松了一些，同時心生些許詫異，“他還有兒子？”他從沒聽說過叢善勤還有一個兒子。

    但叢善勤沒有義務體這很好理解，畢竟義務體取代本體鳩占鵲巢的案例不在少數(shù)，叢善勤不會冒這個風險復制一個自己。

    “有，葉真死前拼命給他生的，但從小有心靈枯朽癥，跟廢人沒什么兩樣?！?/br>
    “老大，你是不是已經(jīng)拿到了叢善勤的超主腦？”陳櫟又問。

    “對，很他媽有意思的東西，如果你們回來趕得上…我有點事，不說了?！狈锤锎掖覓鞌嗔祟l道。

    兩人在凌晨時分到達了東口百合鎮(zhèn)。

    一朵巨大的投影百合在寂靜的夜空旋轉，它的下方是一座燈火通明、精致玲瓏的小城。

    一入城，兩人同時看到了最高建筑的頂樓盤旋著一圈文字——“人類理想中的城市，匠心建設”。

    陳櫟想起之前和宋贊的交談，對煙槍說，“宋局長確實是個很理想的人?！?/br>
    煙槍打了個哈欠，在陳櫟肩上蹭了蹭自己的眼睛，陳櫟揉了揉他腦袋，低聲問，“累了？”

    “嗯…有點。”煙槍直起身。

    “去喝一杯?！标悪嫡f。

    “好?！?/br>
    兩人走進一家酒吧，和中心城烏煙瘴氣的酒吧街不同，這間酒吧是全智能服務，酒客有的安靜自飲，有的結伴交談。

    “怎么樣陳老板，學到先進經(jīng)營理念了嗎？”煙槍笑著問。

    陳櫟轉著酒杯，杯口嵌有微型投影器，把一朵電子百合掛在杯口，隨著旋轉，電子光塊散開又收斂。

    “這是經(jīng)理該學的，不然我花那么多錢雇他干嘛?！标悪嫡f。

    煙槍那頭半天沒有回應，陳櫟轉過頭才發(fā)現(xiàn)他趴在吧臺上睡著了。

    “你還……睡得挺踏實?！标悪禑o奈地自語。

    陳櫟也不打算叫醒他，只是拿走了他手里虛握著的酒杯，把剩余的酒添進自己杯里。

    他慢悠悠地喝著酒，順便利用自己的異態(tài)大腦穿越建筑、街道，理性地審視這座由宋局長建設的理想城市。

    這是他第一次把視角轉移的能力推動到那么遠的范圍——在無人的地方中斷。

    他之前就已經(jīng)意識到，自己可以通過近距離不間斷地利用他人視角結網(wǎng)以看更遠的地方，這個過程會讓他疲憊，就像在集中目力長時間觀看遠距離外的東西。

    地面整潔干凈，不是電磁地面——中心城的階級壟斷在一定程度上可以說就是通過電磁地面實現(xiàn)的。

    沒有地下城——全國也只有中心城有地下城。

    人工智能服務比例占到百分之七十以上——中心城的比例是五比五。

    書店、閱覽室、自習場所人滿為患——中心城沒有這樣的地方。

    陳櫟把杯里的酒喝完，旁邊就有續(xù)酒的按鈕，他果斷加了一杯。等待加酒的時候他按了按眉心，他理解宋贊的孤勇，也理解那些反對她的人。

    這里很理想，但不熱鬧，人們彬彬有禮，街上沒有一個流浪漢。

    但人類社會永遠不可能缺少流浪漢。

    對于城市的理想，絕大部分要依靠對于人類的理想，消除愚昧、猜忌、貪婪……這是比建設一百座理想城市更困難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