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zhuǎn)眼間，這泥墻外面便是一團(tuán)混亂，你壓著我的腿，我拉著你的衣服，可憐老李叔一大半年紀(jì)，還要當(dāng)段城的人rou墊子。

    段城反應(yīng)最快，連忙爬起來，將老李叔扶起來，宋錦遙拍了拍身上的土，還沒來得急說出一句話，就被段城急慌慌拉走了：“走走走，這里進(jìn)不去?！?/br>
    宋錦遙：“哎哎哎，你慢點(diǎn)?！?/br>
    老李叔：“你們倒是......等等我呀?！彼粋€老人家，跟著這兩不著調(diào)的，東奔西跑，每次走的時候還都不叫他。

    段城拉著宋錦遙遠(yuǎn)離了那墻壁，到了一片竹林里，宋錦遙扶著竹子喘氣：“怎么了，跑這么快，見鬼了？”

    他倒寧愿是見鬼了呢，段城想。

    翻人家墻壁，結(jié)果才爬上墻頭，就瞧見主人家正在院墻里面等著你，那一刻，段城后背的寒毛都差點(diǎn)豎起來了。

    段城撇撇嘴，低聲道：“靈玉在里面?！?/br>
    宋錦遙似乎沒聽清：“啊？”

    段城重復(fù)：“靈玉在里面，就在那院墻內(nèi)。”

    宋錦遙：“......”

    不過一會兒后，竹林里面便傳來哈哈大笑聲，宋錦遙扶著竹子，眉不見眼的：“我還說你干什么跑這么快呢?！?/br>
    段城幫著順了順旁邊喘不過氣的老李叔的背，瞪她一眼，沒好氣道：“是誰想進(jìn)去看的，我還不是給你探路?！?/br>
    宋錦遙順著他：“行行行，給我探路，給我探路。”

    “不過我倒是奇了，他怎么知道我們?nèi)シ瓑︻^去了。”

    ......

    兩人在竹林里面斗了會兒嘴，老李叔在旁邊勸著，這時，忽聽后面?zhèn)鱽砹四_步聲，幾人往后面一看。

    靈玉。

    段城：“......”

    宋錦遙：“......”

    靈玉似乎沒有介意方才的事情，他合起掌心，道了一句，阿彌佗佛，之后道：“楚姑娘已經(jīng)出來了，眾位，這邊走嗎？”

    段城和宋錦遙對視一眼，都有些尷尬，最后還是老李叔出來：“多謝大師，我們這就過去?！?/br>
    幾人遠(yuǎn)去，靈玉在后面靜靜看著他們的身影，人影消失在遠(yuǎn)處，他又在原地站了會兒，風(fēng)吹動了他的袈裟，他捏著佛珠，眉心有些微皺，良久，他看向那小院子。

    他回了院內(nèi)。

    “師叔，她們走了。”靈玉低著頭。

    了然坐在椅子上面，聽見他說的話，點(diǎn)了點(diǎn)頭，之后，他抬起頭，微微笑道：“好不容易來我這里一趟，莫要一直忙著了，坐下，陪我喝口茶水吧?！?/br>
    靈玉點(diǎn)了點(diǎn)頭，坐在旁邊，給了然倒了一杯茶。

    了然似乎沒有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自顧自喝著茶水，靈玉等了一會兒，沒見他問話，最后還是自己忍不住問道：“師叔，您怎么......”

    了然端著杯子的手一頓，放下茶杯，順著他的話道：“怎么變成這般模樣了，是吧？”

    一年前的了然年雖老邁，但卻走動自如，閑暇時分，他還有心思在院子里面種種菜，收收瓜果，靈玉和靈真有時候來了，了然還會給他們指點(diǎn)些迷津。

    了然淡然道:“人皆有生死，不論蜉蝣，還是你我。”他看向靈玉，眼中柔和：“我沒什么別的事，沒有走火入魔，也不是你猜測的心魔作祟，不過是......大限將至而已?！?/br>
    靈玉：“大限......師叔，怎么會，您今年才不過天命而已?！?/br>
    了然：“這與年歲又有何關(guān)，到了時間，便是到了，靈玉，你是修行之人，這應(yīng)當(dāng)懂這個道理?！?/br>
    靈玉抿著唇，眼里似乎有些哀傷，師傅早逝，這些年來他都跟在了然身邊，雖然二人不常見面，但靈玉心中，早已將他當(dāng)作師傅和親人一般的存在。

    可是看透至親之人的生死，比看透自己的......還要難。

    靈玉低了低頭，想了片刻，從袖子里拿出一封信來：“這是......靈真寫回來的信?！?/br>
    了然問道：“那孩子怎么樣了？”

    靈玉：“他很好，去往厲城督責(zé)亂葬崗一事，而且......還找見了靈惘的蹤跡?！?/br>
    “靈惘?！绷巳荒盍四钸@個名字，眼里似乎閃過隱隱一抹懷念。

    靈玉是曉得當(dāng)年靈惘出寺真相的，再聯(lián)想到了然的身體狀況，他忍不住道：“要不要讓靈真?zhèn)餍排c靈惘，讓他回來一趟?！?/br>
    了然搖了搖頭。

    靈玉勸道：“師叔......”

    靈惘是由了然一手帶大的孩子，了然在他身上傾注的心力，靈玉也窺得邊角半分，他不知道為何了然要讓靈惘出寺，明明這件事不必鬧得這么大，靈惘也并不是那般的人。

    “師叔，他是您唯一的弟子啊，您就讓他回來盡盡孝心吧?！?/br>
    了然頓了頓，緩緩轉(zhuǎn)頭看向外面的竹林，竹林清雅，佛塔威嚴(yán)，他喃喃：“唯一的弟子......”

    他似乎怔了怔，想到了什么事，繼而又搖了搖頭，靈玉一愣。了然繼續(xù)說道：“很久以前，我還收了一個弟子，他叫明廣......”

    靈玉看上去有些驚訝，他自少時跟隨在師傅身邊，從未見過師叔收過什么弟子，靈玉記得，那時候，好些人想要拜在師叔門下，他都拒絕了，后來不知道從哪里帶回來一個清秀的小男孩，了然給他取名靈惘，并宣布這是他收的親傳弟子。

    他叫明廣，后來?xiàng)壦露?，散游至一荒城，入住四靈，從此改名：佛笑我。

    靈玉其實(shí)說錯了，靈惘并不是他收的第一個親傳弟子，明廣才是，靈惘也并不是他傾注心力最多的一個弟子，明廣才是。只是他這收的第一名親傳弟子，最后卻死于天罰之下，連魂魄都沒剩下，可悲又可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