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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江依洗完頭也沒吹，站在窗前發(fā)呆。

    她指間夾著一根煙，也沒抽，一點猩紅的煙火，照不透窗外的灰暗。

    直到一根煙快燒完了，燙得她手指一縮，煙頭掉在地上。

    她踩熄又撿起，扔進垃圾桶時，手機響了。

    她看了屏顯的那串數(shù)字一眼，身形僵住。

    最后還是接起來：“喂？”

    葉行舟的聲音還是那般陰郁，像隔著沼澤透出來：“喂?！?/br>
    漫長的沉默。

    江依手指擦過輕微腐朽的窗框，一點點經(jīng)歲月打磨的刺痛傳來。

    葉行舟帶著點郁氣：“我以為我們永遠不會再說話?！?/br>
    江依帶點大人意味的輕喚她一聲：“行舟?！?/br>
    就像窗框上的木刺經(jīng)歲月打磨，那陣痛已不尖銳，江依帶著十多年沉淀出的溫潤，化為一江水，接住了葉行舟還未散盡的不甘和憤怒。

    葉行舟終于嘆口氣：“罷了，是朵朵回來了，她想找你，又不好意思自己給你打電話。”

    “朵朵回來了？”江依難掩驚喜：“她病怎么樣了？”

    “你自己看吧?！比~行舟道：“她想來看你，我可以用飛機送她到附近市里，你能跟她見一面么？”

    “當然?！?/br>
    “我派車來接你?！?/br>
    “不用，我自己坐大巴?！苯罍睾偷恼f：“行舟，我不再對你、對過去有任何依賴了?！?/br>
    葉行舟頓了頓：“隨你。”她掛了電話。

    江依又在窗邊愣了一陣神，望進窗外的黑暗，像望進時光隧道深處。

    那兒有三個影影綽綽的影子，一個雍雅，一個沉默，一個穿著霓裳羽衣，跳著一曲曾經(jīng)最擅長的舞。

    時光留存了什么，又疏散了什么?，F(xiàn)在，終于到走出來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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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朵朵來得很快，三天后，江依出發(fā)去附近市里。

    這里也不是什么發(fā)達城市，咖啡館透出一股老舊的奢華歐式風。

    一個長發(fā)少女靜靜坐在窗邊，手長腳長，因發(fā)育太快而顯出一種暫時不太協(xié)調(diào)的纖細，卻意外賦予她一種脆弱的美感。

    就像她黑長直的頭發(fā)，過分白皙的皮膚，江依恍然想起以前在美國客串過一部吸血鬼主題的電影，里面不見天日的古堡里藏著位不見天日的小公主，大抵就是這番模樣。

    江依走過去敲敲落地玻璃，少女扭頭看到她就笑了，站起來就想跑出來。

    江依用嘴形說：“我進去?！?/br>
    她繞過旋轉(zhuǎn)門坐到桌邊，椅背高聳的歐式布藝沙發(fā)散著陳年灰塵的氣息。

    江依笑著說：“朵朵，長大了?！?/br>
    朵朵抿著嘴角笑：“冉阿姨?！?/br>
    那是一個故作平靜的笑，所有的緊張和羞澀都藏在緊抿的嘴角里。

    江依向桌下看，少女修長的小腿偷偷藏在桌下一踢一踢，鞋跟輕磕著布藝沙發(fā)腳揚起看不見的塵。

    江依輕輕叫她：“過來呀?！?/br>
    朵朵這才起身，帶著緊張的羞澀走到她旁邊坐下，江依把她攬入懷里，像小時候那樣。

    當年的小女孩逐漸長大，從最早只能依偎在她的胸口，到現(xiàn)在與她并排坐著也能靠住她的肩。

    江依撫著朵朵一頭黑而濃密的長發(fā)，留了那么長一直留到胸口，像傾泄的瀑布。

    江依過了這么多年，也只見過一個人有這么好的頭發(fā)，就是朵朵的mama葉觀山。

    六年的時間在她和郁溪身上痕跡輕微，卻足以讓一個十歲的小女孩長成一個少女。

    江依一時之間很感慨。

    這時朵朵叫她：“冉阿姨?！?/br>
    江依回過神來：“嗯？”

    “你想我沒有？”

    江依笑著：“當然。”

    朵朵猶豫了一下：“你是真的再不回葉家了么？”

    江依輕撫她的發(fā)絲：“是的，如果我再回葉家，那我和你小姨永遠走不出舊事的陰影?！?/br>
    “其實我明白?！倍涠湫÷曊f：“冉阿姨，你很勇敢，要不是當年你鼓勵我去美國，我可能永遠治不好我的病。”

    江依一頓。

    她是一個勇敢的人么？

    朵朵臉埋在她懷里擁抱她：“冉阿姨，你以后要自由自在，過得很開心很開心好不好？我mama也會希望這樣的。”

    江依眉心一跳：“你怎么知道？”

    觀山出事的時候朵朵還那么小，小到不可能對觀山有任何記憶。

    “我就是知道，因為她是我mama啊。”朵朵說著從頸間拽出一條項鏈，吸聚了窗外陽光的花瓣鏈墜，在朵朵指縫間搖晃。

    那條觀山在生命最后一刻塞給江依、江依給了葉行舟的項鏈，葉行舟最終交給了朵朵。

    江依擁住朵朵：“好，我會很努力很努力的去開心，你也要照顧好自己?！?/br>
    從咖啡館出來送走朵朵，江依走在街頭。

    太陽出來了，明晃晃曬得人眼暈，路邊堆滿自行車，黑色座椅在冬天也被曬得發(fā)燙。

    賣炒栗子烤紅薯的小攤擠擠攘攘擺在路邊，大鐵爐子被燒得發(fā)黑，還有很多年沒見過的米花糖，在路邊支一口大鍋熬著糖漿邊賣邊做，發(fā)出甜絲絲的味道。

    明明都是城市，卻和邶城是那么不一樣的光景。

    這時有人上前叫她：“小姐，小姐?！?/br>
    江依回眸。

    一個穿皮夾克的男人遞上一張名片：“你愿意到我們美發(fā)店工作么？肯定能幫我們攬很多客人，因為你長得好像以前一個明星?！彼麎旱吐曇簦骸敖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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