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他們或許還保留著人性，只是難以自控？

    凌煙腦海里回想起顧重曾經(jīng)說過的話語，心緒紛亂繁雜。

    人性，神智，這些妖魔所沒有的特質(zhì)，在顧重身上依然有存在的跡象。

    但她依然是妖魔，從來沒有人可以如同她這般，沒有人！

    凌煙又想起，初見那夜的一劍寒光，驚艷了她平生；那棵香樟樹聽到的許多密談，平淡卻快樂的時(shí)日；還有這許許多多次的并肩作戰(zhàn)，曾經(jīng)交付的信任與依托。

    這一切，卻都不是作假。

    保留人性與記憶的妖魔——這就是顧重。

    當(dāng)時(shí)的自己是如何回答的？

    ——不如了結(jié)。

    說得輕易，但現(xiàn)如今凌煙知曉，自己根本無法下手。

    “阿煙，道觀之事，并非是我?！?/br>
    顧重向她邁進(jìn)一步，依然試圖解釋。

    “那是誰？”

    心中的猜測(cè)已然動(dòng)搖，凌煙卻還是斜睨著顧重，咄咄逼人地追問。

    “——凌影。你如今會(huì)在此處，想必也并不是一無所知。國(guó)師府藏著一個(gè)驚天的陰謀。

    你本來不該卷入其中——若是我沒有去找你，就好了?！?/br>
    說到后來，顧重顯得很是悔恨與自責(zé)。

    ——可是你就該來尋我。

    冥冥之中，凌煙內(nèi)心深處有這樣一個(gè)聲音呼喚道，滿帶著悲慟與哀傷，還有難以割舍的留戀。

    “凌影已然不是我的族弟，他們所編的故事，我半個(gè)字也不信。

    如果如同你這樣的妖魔不止一只，那凌影很可能也是妖魔所化。

    說來可笑，這整個(gè)天下、這一切，竟然淪落在妖魔掌控之中?！?/br>
    連忙將自己的思緒抽離開來，凌煙強(qiáng)裝出一副鎮(zhèn)定模樣。

    “當(dāng)務(wù)之急是離開這里?！?/br>
    顧重看了看門外，眉頭微微皺起，她聽到細(xì)碎的腳步聲，自地面?zhèn)鱽怼?/br>
    “顧重，我不信你?！?/br>
    凌煙突然說道，令顧重不由得一愣。

    “你是妖魔，我是人，我們的天然立場(chǎng)本就不同。

    但是，我更不信他們。

    我希望我可以真的相信你。”

    隨即而來的轉(zhuǎn)折舒緩了顧重焦慮的眉頭。

    “你一定可以相信我?！?/br>
    她這樣說道。

    突然，地面猛烈的搖晃了一瞬，深處隱約傳來一聲怒吼，旋即又歸于平靜。

    顧重若有所思地看了一眼地面之下，好像她能夠透過這厚厚的巖石層，看到下面的景象一般。

    “走?！?/br>
    隨后她走上前，溫柔地牽住凌煙的手，將她拉入懷中。

    化為一團(tuán)黑霧，萬般小心地包裹著她，沖出了石門，沿著那陡峭石階盤旋而上。

    作者有話要說：

    畢竟顧重是老不死～

    第131章 劍者與除魔師（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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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起來,你是如何找到此處的？”

    凌煙被一路帶到這個(gè)深藏于山體之中的地下監(jiān)牢，知曉這里到底有多隱蔽。

    對(duì)于顧重能夠如此迅速地找到自己，不由得諸多好奇。

    “大概,算是熟悉的老地方了吧···”

    沉悶的聲音從黑霧中傳來,如同口鼻被蒙上了一層紗罩。

    “熟悉的老地方？”

    凌煙若有所思,隨后她手掌虛抬，狀似輕撫安慰。

    ——這鬼地方,除卻關(guān)押囚·禁之外，還能做什么用處？

    言語交談間，她們接近了洞口，依稀可以看到清冷的月光,稀疏而吝嗇地灑落進(jìn)幾束光芒。

    回首往下看去,是黝黑看不見盡頭的回旋。

    沖出洞口,視野豁然開闊起來,伴隨著足以照亮黑夜的火光。

    ——前來迎接她們的人可當(dāng)真不少。

    國(guó)師府的弟子們嚴(yán)陣以待，密密麻麻的符陣懸浮半空,封死了四面八方的去路。

    顧重不得不停下來。

    她重新化為人形，充滿威勢(shì)的鳳眼冷冷掃過圍合的人群，無端帶著凍人肺腑的戾氣,讓人不由自主地后退半步。

    “沒想到,你當(dāng)真來了？”

    一個(gè)人在人群的拱衛(wèi)下，越位而出，正是陸師兄。

    聞言,凌煙心頭一跳。

    ——他們知道顧重一定會(huì)來救她。

    可是,為什么顧重一定會(huì)來救她？直到此時(shí),凌煙才開始思考這個(gè)問題。

    明知道這是龍?zhí)痘ue，有來無回的兇險(xiǎn)之地,她卻還是義無反顧地來了。

    她偏過頭，看向顧重，想從她臉上找到些許答案。

    凌影站在陸師兄身后，他的眼神落在顧重和凌煙身上，其中透露的情緒很是古怪，似乎帶著某種難以理解的震驚。

    “某個(gè)人還真是神機(jī)妙算?！?/br>
    陸師兄并沒有急于動(dòng)手，帶著穩(wěn)cao勝券的把握，他繼而感嘆著。

    ——某個(gè)人？

    就算一路上自己對(duì)凌煙照顧有加，在旁人眼中她們都不過是相識(shí)不久的客卿與少主而已。

    誰能謀算到她們的關(guān)系，以凌煙作餌，誘她出手呢？

    ——這個(gè)世界不可能有人做得到，除了玄狐。

    ——沒有失憶的玄狐。

    “看這陣勢(shì)，今日我們是走不了了？”

    顧重手摩挲著腰間的劍鞘，語氣平淡，聽不出絲毫慌亂。

    “今日既然來了，那自然該留下。哪有讓妖魔逃出國(guó)師府的道理？列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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