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走到樓梯口，易鶴野就隱隱約約聽到樓下傳來轟轟烈烈音樂聲，十分?jǐn)_民，好在負(fù)十七層是一些臺球吧和舞廳，本就生意慘淡，對這些噪音也就熟視無睹了。

    從負(fù)十七層剛一往下走，撲面而來的霉味就讓易鶴野皺起眉。

    來到所謂“十八層地獄”，這里就不再有任何所謂的裝潢、照明等等任何配置。

    空蕩蕩的毛坯房里，漆黑的一片看不見原處的路，還有一股陰濕腐敗的垃圾味。

    樓梯口處，借著樓上的光能看見墻壁上張牙舞爪的涂鴉——是一些“過于前衛(wèi)”的符號，還有一些不堪入目的黃色漫畫、以及滿是生zhi器的糟糕臟話。

    這樣的涂鴉在D區(qū)并不罕見，易鶴野匆匆瞄了一眼，便音樂傳來的方向走去。

    越往里越黑，地下完全沒有任何照明設(shè)施可言，哪怕是夜視能力超群的易鶴野也要適應(yīng)一番。

    他剛打算打開夜視鏡，就聞到一股讓人作嘔的酒味。

    下一秒，在轟隆的樂聲中，一聲玻璃碎響在混亂中炸開。

    好在他反應(yīng)迅速，在被砸傷之前已經(jīng)做出了預(yù)判，安安穩(wěn)穩(wěn)閃了過去。

    戴上透視鏡，他才發(fā)現(xiàn)，走廊的兩邊竟躺著很多人。

    他們穿著不修邊幅，七七八八橫叉豎五互相疊著，有的還在緩慢翻動，喝著手邊的酒，有的腦袋c(diǎn)ha在別人的屁股下一動不動，不知是不是死了。

    他們的身邊堆滿了廉價(jià)的酒瓶，應(yīng)該是從十七層的酒吧買來或是搶來的——這是一群爛在地底的酒鬼，活了和死了似乎也沒什么兩樣。

    在易鶴野走過去的檔口，這群習(xí)慣了黑暗的鼴鼠正好奇地打量著他。

    有的人暈暈乎乎想再朝他砸酒瓶子，后還有人慢吞吞解下褲子、對著自己的方向手沖，易鶴野不想惹是生非，忍住了讓他雞飛蛋打的沖動快速走過去。

    走的時(shí)候又忍不住痛苦地思維發(fā)散——為什么至今為止，對他產(chǎn)生沖動的幾乎全是男人？天知道從小到大他被迫看到了多少男人的*……

    被簡云閑盯上就算了，被這些玩意兒……

    等等！被簡云閑盯上也不能就這么算了！易鶴野發(fā)現(xiàn)自己意識滑坡，立刻糾正過來——就算是簡云閑、也不行?。?/br>
    甩著腦袋快速走過這條醉漢長廊，慢慢就有了燈光的跡象。

    終于在一間房間門口，看見滿溢出來的廉價(jià)燈光，易鶴野剛一轉(zhuǎn)過身來，就看到了那艱苦卓絕的排練環(huán)境。

    顯然，這間“排練房”是沒有通電的，他們用自己的手機(jī)放在地上做照明，易鶴野剛一來，所有人齊刷刷停下手里的活把燈光照過來。

    易鶴野恍惚間有種半夜被條子圍捕的錯覺。

    樂器聲驟地停下來，陳桑端著話筒笑著迎過來：“小野？男朋友呢？”

    易鶴野被他問得一愣，想到了昨晚今早的種種，面色立刻冷下來，半認(rèn)真地道出了實(shí)情：“我沒有男朋友?！?/br>
    “吵架啦？”陳桑有些驚訝，“別呀，我看得出來，人家是真心對你好，有什么事兒好好溝通一下唄……”

    易鶴野一想到簡云閑就煩躁地很，怕再聊下去自己要把這里給掀了，只能擺擺手道：“別說他了，我來找你們玩兒的?！?/br>
    說話間，目光在房間里掃視著。

    這一趟過來，主要是來找劉志的。來之前他跟陳桑確認(rèn)過，“大家都在”，劉志不應(yīng)該缺席才對。

    剛想著，他就在角落里看見蜷縮成一團(tuán)的劉志，此時(shí)他正靠在那臺大音響旁邊，一動不動看起來像塊石頭。

    看見易鶴野的目光停頓，陳桑趕忙解釋道：“他身體不舒服?！?/br>
    “那他怎么不回家？”易鶴野問，“都這樣了還跟你們玩？”

    陳桑聞言，像是聽到什么笑話似的咧開嘴：“咱們這種人哪兒有家回??？走到哪兒哪兒就是家?！?/br>
    早幾年在貧民窟的時(shí)候，陳桑和陳沐就和周圍的所有人一樣，舉目無親，流離失所。

    陳桑早說了自己這么多年沒活出個玩意兒，甚至不如從前，易鶴野以為多少帶點(diǎn)夸張，沒想到這姑娘句句說的實(shí)在話。

    易鶴野：“那你們這段時(shí)間就在這里……？”

    “賴這兒快一年多了?！标惿Ｐζ饋?，自豪道，“我挑的地兒，連個收保護(hù)費(fèi)的都沒有?！?/br>
    易鶴野只覺得奇怪：“你妹不是賺了挺多的？怎么不出去租？”

    “那些是我的夢想基金，拿來追夢了?！标惿Ｐξ蚱瘃R虎眼兒，“我妹疼我?！?/br>
    見這人不愿說事情，易鶴野便也不再多問了。

    安靜下來的時(shí)候，陳桑的樂隊(duì)成員失去了音樂的修飾，似乎也變得和走道里的家伙們沒什么區(qū)別了——

    疲勞、頹廢、貧窮和邋遢，沒了朝氣的他們，似乎也和垃圾沒有任何區(qū)別。

    易鶴野環(huán)顧了一圈，問：“我能在這兒賴幾天嗎？我不懂音樂，但是可以幫忙扛點(diǎn)東西……”

    見陳桑滿臉不能理解，易鶴野只能硬著頭皮，說出了早就想好的措辭：“我男朋友現(xiàn)在在我家賴著不走，我不想見到他……”

    “誒呀！多大人了還玩人間蒸發(fā)這一套！”陳桑果然立刻就能理解了，“趕緊回家，和你男朋友再‘舒服舒服’，馬上就不生氣了！”

    易鶴野這么多天，聽一些成人特供的弦外之音很有一套，他立刻聯(lián)想到簡云閑說，“我們的XP很合得來”，整個又一陣燥熱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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