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戶川清溪推著江戶川亂步進(jìn)了房間，回過頭朝江戶川止步揮了揮手。

    “晚安，mama?！?/br>
    ……晚安？

    江戶川止步看著父母房間的燈熄滅，也回過身去熄滅了自己房間里的燈。

    他在黑暗中脫掉了身上居家的睡衣，換上了一身黑色衣服，穿好鞋子后，拉開了窗戶，從二樓縱身一躍。

    深夜的路上很安靜，空無一人。然而這條路，他已經(jīng)閉著眼睛在夜里走過無數(shù)遍了。

    他在一個公園的路口停了下來，眼睛里凝聚著些許冷意，在路燈的照耀上，像是狼的眼睛。

    “你是費(fèi)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先生？”

    冗長的名字被他輕聲念出，他手里捻著一封信，目光投向坐在秋千上的男人身上。那人穿著厚重的白色棉服，從服裝上就可以看出是個異鄉(xiāng)人。

    “我mama已經(jīng)睡覺了，她讓我跟你說一聲，請離開橫濱。”

    江戶川止步揚(yáng)了揚(yáng)手，白色的信紙在他的指尖化成了無數(shù)的碎屑，然后又迅速消失在了漆黑的夜色中。

    “明白我mama的意思了，還請照做吧。”

    他的話語雖然刻薄，但聲音始終溫柔，那是他平素對江戶川清溪說話的語氣，因為太過習(xí)慣，所以對待每個人，聲音都一樣溫柔，“好了，我也要回去睡覺了，我還在發(fā)育期，需要充足的睡眠，畢竟我并不打算繼承我父親的身高。”

    在他轉(zhuǎn)身的那一刻，身后的男人叫住了他。

    “小鬼，你加入了港口黑手黨吧?！?/br>
    江戶川止步的腳步驟然停住，肩上披著的黑色外套在空中劃出了一道寂寞的弧線。

    “看來你的母親并不知情?！?/br>
    他抬起頭，看著蒼茫的夜幕，“她和我的父親都知情，但這其實并不是她所希望發(fā)生的事。”

    “是么？”男人的身體不是很好，說完這句話后咳嗽了很久。

    他極有耐心地等他咳完，才問道：“你還想問什么呢？”

    男人微微笑道：“你為什么加入港口黑手黨呢？我并不認(rèn)為你會喜歡那樣的生活?！?/br>
    “是，你說的沒有錯。我不喜歡。”他偏了偏方向，正面對著男人，“但從來沒有規(guī)定，必須要喜歡港口黑手黨的生活，才能加入他們?！?/br>
    “哦？那又是為什么？”

    江戶川止步慢慢垂下了眼眸。

    為什么呢？

    在普通人看來，他簡直擁有一個完滿的人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在同齡人里活得太寂寞了。

    “生活過于輕松，從來沒有出現(xiàn)脫離你思考范圍的東西，所以想要嘗試刺激的東西，是嗎？”

    男人輕而易舉就說出了他心中的感想，他倒也并不驚訝。

    魔人的名號他聽過，與他母親那些神秘糾結(jié)的過往，他從他的恩師森鷗外的嘴里，多多少少也聽過。剩下的，靠假設(shè)，基本也能知道個大體的框架。

    更細(xì)節(jié)一點的東西，根據(jù)他母親的性格，他也都能推理出來。

    男人微微揚(yáng)眉，發(fā)出一聲低笑。

    “因為做什么都很容易，所以想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么是你做不到的事，對嗎？”

    江戶川止步?jīng)]有吭聲。

    他垂下的視線剛好落在自己的鞋子上，這雙鞋，是江戶川清溪上個月給他買的新鞋。

    那天，她知道他加入了港口黑手黨，但她的情緒卻很平靜，一如既往。

    “你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吧，我不會干涉你。假如讓你覺得你的人生毫無意義，那作為你的mama，我反而會因此難過?！?/br>
    他穿著那雙新鞋，帶著父母的諒解，重新站在了港口黑手黨的大樓下面。

    他步履沉重地走進(jìn)了他新的人生，而父母止步于他的人生之外。

    恩師森鷗外穿著不同于以往白色風(fēng)衣的黑色西裝，將作為入社禮的領(lǐng)帶，親自系在了他的脖頸上。

    “止步君，我們等你很久了?！?/br>
    ……

    “費(fèi)奧多爾先生，聽說你曾想要?dú)缡澜?。?/br>
    男人睜開紫紅色的眼眸，目光里帶著點高深莫測的笑意，掃了他一眼。

    江戶川止步眨了眨眼睛，露出了今晚唯一一個孩子氣的表情，“ 如果我不姓江戶川，我可能會選擇站在你這邊。維護(hù)秩序是一種長痛，而重塑秩序則是一種短痛。都說長痛不如短痛。重塑秩序比維護(hù)秩序要高效多了，很多災(zāi)難都能從根源上得到解除。”

    陀思妥耶夫斯基左手托腮，饒有興趣地聽著。

    “但是，我的母親深愛著這個世界?！痹掍h一轉(zhuǎn)，江戶川止步又鄭重地說道，“哪怕它千瘡百孔，需要不斷的修復(fù)……我呢，是絕對不會讓我的母親難過。如果你這次回來，是想在橫濱繼續(xù)作亂，那你盡管試試好了，我和我的父親會隨時奉陪?！?/br>
    他想起了風(fēng)和日麗的一個周末，森鷗外在野外教他射擊。

    森鷗外對他的異能力一直很感興趣，對他的頭腦也很欣賞。

    他把玩著手里的槍問他：“止步君，在這個世界上，你最在意的是什么？”

    “我的母親。”他沒有絲毫隱瞞。

    “有多在意，”對方朝他舉起了手里的槍，笑著扣下了扳機(jī)，“在意到愿意為她去死么？”

    “這太容易了?！弊訌棾鋪?，在他的指尖，被他用異能力變成了一朵鮮艷的玫瑰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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