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剛在想什么？”

    白霧一愣。

    這話題未免轉(zhuǎn)的有點太快了。

    她還以為他會發(fā)怒，覺得她在侍弄他這方面敷衍，像之前一樣懲罰她。

    白霧抬起眼來，對上邪神的視線，并沒有從中感覺出不悅的情緒。

    他沒有因此生氣？

    思緒百轉(zhuǎn)千回，白霧輕聲，顫著眼睫：“大人，食物不夠了，我在想去采購的事情?！?/br>
    邪神的視線打量著她。

    女孩說話時不敢直視他，緋紅色的眸子眸光晃動，另一只手緊緊抓著自己的衣襟，纖細(xì)指尖攥的泛白。

    這副模樣，一眼看過去就知道她在隱瞞什么。

    很奇異的，巫伏被欺瞞竟也沒有覺得生氣。

    或許是因為女孩的隱瞞行為太過笨拙，看著女孩的樣子，有些像在看一只做錯事后故作淡定不敢看主人的小貓，早已暴露還以為自己偽裝的很好。

    但小貓總需要稍稍教育一下。

    巫伏伸出觸手抬起女孩的下巴，濕濕黏黏的海水順著她的脖頸滴落，冰得她猛地瑟縮了下。

    他假意生氣，語氣低沉：“我是不是給了你我很好糊弄的錯覺？”

    嗯，這句前幾天剛聽來的人類語言放在這里很合適。

    女孩果然被嚇到了，身體抖了下，纖細(xì)的脖頸仰著，白皙的小臉露出懼色。

    她慌忙開口：“對不起大人，我沒有這么想，我只是，我只是……”

    巫伏微微瞇起眼，靜靜等著她的下文。

    女孩緊咬著唇瓣，像是做了什么決定，一副毅然決然的表情，仰著臉看著他。

    “上次您問巢xue的事，我說那是供人暫住的人類巢xue，而我真正的巢xue在離這里很遠(yuǎn)的地方，那里有……我的母親。”

    “她已經(jīng)很多天沒有看到我了，很想念我，我在想……回去看看她?！?/br>
    說完，不待巫伏給出反應(yīng)，她就急急忙忙地繼續(xù)開口：“實在對不起大人，請原諒我的胡話。”

    “我是只屬于您的，身心都是您的，我不該擅自有這樣的想法?！?/br>
    巫伏目光落在她的臉上，若有所思。

    這就是她昨晚一晚上都睡的不安定，連抱都不怎么抱他，一早上又魂不守舍的原因？

    老實說，他并沒有被這樣的話惹怒。他很清楚，人類是有情感的動物，因此才會有了信仰，崇敬神明。

    可一個人類若是連自己的父母都沒有感情，卻信仰神明，不覺得有些好笑么？

    像女孩這樣，對母親有牽掛與思念，反倒讓巫伏覺得很愉悅。

    這讓他知道，他的信徒是一個真正擁有情感的人類。

    這樣，她對他的信仰才是無可挑剔的虔誠。

    觸手松開她的臉，巫伏輕輕哼了一聲：“就是十幾天前，在臨時巢xue里同我說話的那個？”

    白霧輕輕點了下頭：“……是的?！?/br>
    “離這里很遠(yuǎn)，是多遠(yuǎn)？”

    “大概五六百公里?！?/br>
    白霧見邪神露出藐視的目光，頓了頓，“用人類的交通方式，需要先坐輪渡十個小時，再乘飛機(jī)三個小時，到了之后再坐地鐵或是打車。”

    這些天邪神看電視劇對于現(xiàn)在的人類社會有了很多了解，比如“霸總的豪華游輪”“飛機(jī)頭等艙”。

    可以見到這些在電視劇里出現(xiàn)的東西，巫伏對祭品的巢xue也有些興趣。

    既然如此，不如滿足一下小祭品的心愿，省得她整日魂不守舍的，把松子殼放進(jìn)他的早餐里。

    于是他輕輕哼了一聲：“看在你如此懇求的份上，那就去吧?！?/br>
    女孩神情明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的喜悅，濕漉漉的緋紅眸子晃動著希冀的光，滿眼都是他的倒影：“真的嗎大人？”

    對于她的反應(yīng)邪神很滿意。

    觸手卷著盤子放在她膝蓋上的餐盤上，目光掃了一眼她的腿，出聲，“不過我今天還有點事，明天吧?！?/br>
    女孩臉色溫順謙恭：“您能準(zhǔn)許我回去我已經(jīng)十分高興了，謝謝您?！?/br>
    回到帳篷里，白霧靠著椅背，抬手捂住了跳動的心臟，難以平息。

    雖然剛剛的表現(xiàn)演的成分居多，但她的確對這個好消息感到高興。

    她掏出手機(jī)聯(lián)系了牧云。

    【牧警官，我明天會回宜寧，祂和我一起。】

    那邊回復(fù)的很快，也很簡短，只有兩個字：【我x】

    下一秒又撤回了消息。

    【不好意思白小姐，你當(dāng)沒看到就好。能不能詳細(xì)說一下情況？】

    白霧抿了抿唇，敲了一句話。

    【祂對我的“巢xue”很感興趣，想去看看?！?/br>
    對面的牧云半搭著眼皮，跳了跳，這小姑娘還真是不可小覷，不僅哄的邪神不吃她放在身邊養(yǎng)，還能讓邪神跟她一起回家。

    對，雖然她說是邪神對她的家感興趣，但牧云想想就知道，肯定是她的手筆。

    如果不是她主動提起這方面的事，邪神在巢xue里待的好好的，怎么可能會忽然跑到五六百公里外的宜寧去。

    他其實也有點明白她這么做的原因，調(diào)查過她的家境就知道。

    她們家就只有兩人，白瑜雅不是她生母，只是養(yǎng)母，家境不是很好，兩人相依為命。

    白瑜雅兩年前和親人合開一家店，過勞病倒了，生病住院到現(xiàn)在，合伙人關(guān)了店卷錢跑了，管都沒管她。

    白霧似乎是想讓白瑜雅安心住院治療，隱瞞了這事，期間一直是她在學(xué)業(yè)外打工賺錢，付住院費生活費。

    她對于白瑜雅的感情很深，顯然不可能放任她一人一直在醫(yī)院里待著。

    眼看著到上班時間，牧云掐了煙，吐了口氣。

    【白小姐，你還真是給我攬了個大活?！?/br>
    可不是大活么。

    從俞旬到宜寧這六百公里，全程都得派人看著。

    【辛苦了，牧警官?！?/br>
    【對了，如果可以的話，麻煩安排一艘三層的豪華游輪，外加香檳塔、玫瑰和紅毯，具體可以參照最近九點檔熱播劇里的那艘。邪神最近對這個也很感興趣?！?/br>
    牧云：“……”

    草。

    他活了大半輩子，都還沒坐過豪華游輪呢。

    牧云認(rèn)命地安排下去，吩咐完一切，翻開手里的資料。

    【編號：t2534】

    【日期：6月10日】

    【死者：孫高遠(yuǎn)】

    【性別：男】

    【年齡：26歲】

    【死因：現(xiàn)不明（死后高空墜落/尸體有多處燒傷痕跡）】

    【發(fā)現(xiàn)地點：宜寧市淮海街道中央大街順達(dá)商場】

    根據(jù)張明叔侄兩人的證詞，跟他們接頭是一個年輕男人，經(jīng)過這些天的調(diào)查，他們鎖定了孫高遠(yuǎn)，但這人卻在六月十號的當(dāng)晚就從商場墜落而死。

    據(jù)當(dāng)時許多人的目擊證詞：是渾身燃著火焰從六樓墜落。

    后經(jīng)法醫(yī)鑒定，并非墜樓導(dǎo)致的死亡，死者尸體上也沒有易燃物質(zhì)，解剖后發(fā)現(xiàn)死者內(nèi)臟全部焦黑，像是從內(nèi)部被點燃一樣。

    死因、兇手全都不明。

    這樁案子理所當(dāng)然地就被移交給了異研所。

    牧云嘖了一聲。

    故意在人這么多的地方殺人，明擺著在挑釁，還真是囂張。

    傳真機(jī)忽的動了起來，牧云抽出來，是一張看不懂的圖案，像是什么化石一樣，有圓有豎。

    陳辰打電話過來，語氣隱含著激動：“牧隊，收到了嗎？”

    牧云一只手捏著端詳：“這就是你那些金幣的復(fù)原圖？”

    “對，我和其他人進(jìn)行數(shù)據(jù)分析，復(fù)原出了那些金幣被鑄造完成前的樣子，每一個金幣的圖案連接到一起，最后拼出來的圖案——是一個巨大頭足綱生物的部分觸手?！?/br>
    “根據(jù)分析復(fù)原，數(shù)據(jù)組得出了這條觸手長至少有50米的定論，一條觸手就有這么長，可想而知古神的身軀到底有多龐大震撼！”

    牧云聽著對面陳辰激動的話，此刻卻有些沉默。

    震撼是確實挺震撼的。

    數(shù)天前，白霧告訴了他監(jiān)控顯示器里，她抱的那只粉色水母娃娃就是古神。

    天知道他知道這個消息后有多“震撼”。

    總之，他為了不打擊科研組的積極性，一直沒把這事兒告訴他們。

    嗯，有些事，還是不知道的好。

    第16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