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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極人臣后我回家了 第13節(jié)

    她怎么也想不到,平日里和藹可親的祖母,在教唆自己的母親殺人!

    她嚇得手腳冰涼,同手同腳地往外走,正好撞在來找她的常熙回身上。

    常熙回皺著眉頭把她扶好:“我去你們屋子,丫鬟說母親被老夫人請走了,你也不見蹤影。這種時候,你就別到處亂跑了?!?/br>
    常笑鶯神思恍惚,根本沒聽到哥哥在說些什么,一把拽住常熙回的胳膊,嘴里語無倫次地重復:“哥哥,我要去找常意?!?/br>
    “現(xiàn)在這個時候,你找她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找常意能干什么,可她的身體已經(jīng)領(lǐng)先一步替她做了決定。

    常熙回拗不過她,只好陪著她一起里里外外找了一遍。

    看到蜷縮在花園一角的常意,常笑鶯愣在原地,心情更復雜了。

    她討厭常意,因為她是春娘的女兒。

    府里別人都說,她母親出身名門有什么用,連一個妾也比不上,常笑鶯心里恨極了。

    她作弄常意,常意也從來不反抗,她便愈發(fā)變本加厲。

    可她從未想過讓兩人死。

    那不是草里的兩只螞蚱,是兩條活生生的人命??!

    她到底要不要告訴常意......

    萬一母親真的聽了老夫人的話,她說出去豈不是害了母親。

    她嘴里像卡了塊棉花似得,終究還是沒說出口。

    誰也沒想到,起義軍會在今晚突襲京城。

    那一剎地動山搖,哥哥雖然第一時間護住了她,但在風沙里兩人還是被推散了。

    常笑鶯四處摸索,感覺自己好似摸到了人的衣服,有皮膚的體溫,但她一開口,聲音全被遠處的轟鳴吞噬。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風沙漸漸小了,她站起來想看看哥哥在哪里。

    一聲高亢的哭泣聲吸引了她的視線。

    常步箐站在她不遠處,不可思議地指著她,又指了指井口,用一種近乎逼問的語氣哭道。

    “三meimei,你、你怎么把大jiejie推下去了!”

    她......殺人了。

    ——

    常笑鶯斷斷續(xù)續(xù)地說完,已是淚不成聲,回憶對她來說簡直如同噩夢的那天,實在是一種莫大的痛苦。

    她雖然極力爭辯,但因為當時推攘到人的手感過于明顯,她在常步箐的質(zhì)問下終究底氣不足。

    是啊,只有她離井最近,不是她是誰?

    她明明是不想常意死的,卻陰差陽錯親手把她推下了井,后來春娘在路上病死了,她心里明知道有異,卻只能裝聾作啞。

    這些事情壓在她心頭多年,已成了一塊心病,不敢吐露半分。

    常意有些意外,雖然常笑鶯說一句就要哭兩句,但交代的卻很清楚,更沒有因為常熙回為她攬責就推脫責任。

    她拿了帕子給她,讓她擦眼淚:“當時屋子里除了老夫人、大夫人,還有常步箐在?”

    常笑鶯迷茫地點頭,不知道她為什么先問這個。

    “我知道了。”常意不知想到了什么。

    “你沒有別的要問我嗎?”

    常笑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常意說第二句,忍不住開口。

    “沒了?!背R饫饋恚叭フ腋绺绨?。”

    “可......可是。”

    常意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對她搖了搖頭。

    “那天推我的人不是你,不用對沒發(fā)生過的事情自責?!?/br>
    按照常笑鶯平日的性格,常意回來第一個懷疑的是她才合乎常理,所有的線索也巧的不能再巧地指向她身上,連常笑鶯自己都信了。

    只能說,好一招借刀殺人。

    常意截住了她的千言萬語,說道:“先回去再說?!?/br>
    常意好像早知道常熙回在哪,對街市的路也極其熟悉,繞了幾個彎就到了常熙回面前。

    常熙回看她們兩個平安無事,松了口氣,隨即口氣嚴肅。

    “我們現(xiàn)在就回府,府里出大事了。”

    常府里。

    早上那些紅綢還沒撤下,夕暉摻著紅綢映射下的光,把堂下停著的白布染成了血一般的暗紅。

    檀回死了,是拿著白綾自個在屋子里吊死的。

    常笑鶯驚呼了一下,馬上被大夫人身邊的丫鬟帶走了,生怕那塊白布嚇壞了她。

    早上才高高興興踩了火盆的新娘子,怎么短短半天過去,就沒了生息。

    張辟在常意后頭放低聲音:“小姐,她是在您屋子里把自己吊死的?!?/br>
    難怪來往丫鬟小廝,唯獨看她的眼神奇怪微妙,怕是都在懷疑她和檀回有什么過往糾葛了。

    “你盯著常步箐了嗎?”

    常意看了一會被白布裹挾的尸首,問了句風馬牛不相及的話。

    “回小姐,二小姐在您走后便去了老夫人屋子,和三老爺、老夫人在屋子里待了一下午,直到出事了才出屋?!?/br>
    這樣常步箐身上便沒了嫌疑。

    出了這樣的丑事,淮陰侯府想遮掩都來不急。可檀回是皇帝賜下的人,他們不敢擅做主張,只好硬著頭皮請官。

    官府那邊的仵作蹲在尸首旁準備驗尸,常熙回過來問她要不要避一避,常意搖頭。

    常意不避不閃,引起了那邊的注意。

    一個負手站在最后,似乎是主事的人走到她面前,對她拱了拱手。

    這人面容嚴肅,臉上有種獨特的來自不得志書生的苦悶。

    是個熟面孔。

    去年的榜眼,文采政見都不錯,本來是前途無量的,可不止一人在她面前提過他性格討厭、不知變通,后來便沒了消息,大約是得罪人被冷落了。

    這些常意都是知道的,也沒再關(guān)注,這種人可能有自己的才華,但京城多得是比他圓滑又有才干的人。

    常熙回和他在國子監(jiān)同窗過一段時間,還算相熟。

    他扭過頭對常意介紹:“這是大理寺司直侯星?!?/br>
    “見過侯大人。”

    侯星回身,直接了當?shù)貑柕溃骸俺P〗悖勒呤窃谀阄葑永镒钥O而亡,你有什么想法?”

    “我有什么想法......”常意沉思了片刻,回他:“大人,我和二叔這位侍妾素不相識,連一句話也沒說過?!?/br>
    她說的都是大實話,侯星卻兩眼沉下來,狐疑的目光像兩道刀子落在她身上。

    “常小姐可能貴人多忘事,再仔細想想,你們果真一點交集都沒有,她好好的為什么要吊死在你屋里?!?/br>
    侯星的語氣愈發(fā)咄咄逼人,常意有些漫不經(jīng)心地回他:“不知道,也許是有人想陷害我吧。”

    感受到她敷衍的語氣,侯星狠狠擰起了眉頭:“常小姐是話本看多了,就算是妾也是條人命,她是自己吊死的,難不成她拿自己的性命來構(gòu)陷你?!?/br>
    張辟氣惱地護住常意:“大人!我們家小姐從來不曾和她有過交集,全府人都可以作證?!?/br>
    侯星反駁:“常小姐不是才回府沒多久嗎?誰知道之前有沒有交集?”

    侯星不知是不是腦袋里缺了什么東西,居然暗指她回府前和樂妓相識。

    常熙回不滿地擋在兩人中間:“侯兄,你別這樣,我meimei確實和她不曾來往?!?/br>
    “我也沒說她如何,只是例行問問罷了?!?/br>
    常意涼涼瞥了他一眼,并沒理會他的陰陽怪氣,向杵作那邊走去。

    那邊似乎已經(jīng)草草驗完了,常意走到旁邊,仵作正想把白布蓋上。

    自縊而死的尸體不會好看,那扭曲可怖的面容死死盯著她,卻讓她回想起早上那張明艷動人的臉。

    常意心里被觸動了一下,嘆了一口氣:“她這......打算怎么安置?”

    妾不能入祖墳,何況她還是自縊,簡直是奇恥大辱,沒見她那二叔,早就躲得遠遠的,怕是不會為她收殮了。

    生前為奴為妾被人恥笑,死后還遮遮掩掩不得歸處。

    “我已經(jīng)派人讓她爹娘過來收殮?!焙钚窃谒砗笳f道。

    “那就好?!背R恻c點頭。

    “常小姐可看出了什么?看出陷害你的證據(jù)了嗎?”

    侯星不依不饒地問道。他看常意不像別的官家小姐,看到尸體不但不害怕,還站在這細細觀察。

    一股好奇心驅(qū)使他壓下剛剛的不愉快,又跑過來問她。

    常意被他煩到,終于知道他為什么干到現(xiàn)在還只是個跑腿的七品司直。

    她心想,一定要找個機會把他派到山旮沓里漲漲記性。

    可現(xiàn)在她想插手這件事,少不了跟侯星打交道,為了不讓侯星一拍腦袋就把案件的性質(zhì)定下來,她耐心道。

    “侯大人,她剛得我二叔寵愛,沒道理在這時候自縊,這事怪異之處頗多,還請細查。”

    侯星蹙眉,不知道信了她的話沒有,正想開口說點什么。

    旁邊傳來驚呼,兩人同時回頭,就看見一個身形肥滿的婦人向他們倆的方向沖過來。

    婦人涕淚橫流,提著一把滿是豁口的菜刀,悲憤哭喊:“是你逼死了我的兒!?。 ?/br>
    她目標明確,刀尖直直沖著常意而來。

    常熙回和張辟離得遠,來不及動作,其他人被嚇傻了,呆在原地動也不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