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毕蜉響袘械模袷莿偹?。

    “向蓓，我買機票了?！苯R晴說，“沒有買到星期五晚上的機票，我星期六上午飛過去。”

    向蓓：“好, 我星期五晚上還要排練?！?/br>
    姜臨晴：“你加油。”

    向蓓哈哈大笑：“我會的?！?/br>
    向蓓的聲音沒什么不一樣，姜臨晴略略放心。

    姜臨晴又給尤月舞發(fā)了消息：「尤小姐，決賽加油，祝你們旗開得勝?！?/br>
    尤月舞：「謝謝。不過勝利是無望了?！?/br>
    姜臨晴：「為什么？」

    尤月舞發(fā)一個微笑表情：「因為要遵循成年人的游戲規(guī)則?！?/br>
    姜臨晴：「向蓓知道嗎？」

    尤月舞：「我和她分析過?！?/br>
    姜臨晴：「我還是會去現(xiàn)場加油的?！?/br>
    尤月舞：「宋大少爺也來，你們可以一起。」

    姜臨晴當然不和宋騫一起。

    宋大少爺肯定是坐商務艙。姜臨晴沒有池總女朋友的自覺, 訂的是經(jīng)濟艙。

    昨天還是她甩錢到池總臉上的, 她才是大金主。

    ＊

    周續(xù)沒有放棄線上展覽的意向，又過來問。

    說實話, 姜臨晴喜歡策展, 而且, 跟周續(xù)的合作，和公司的展覽大不一樣。哪怕是彭寅的香水展，掛著藝術(shù)展的名頭, 其中也有商業(yè)元素。而且, 彭寅意見多。

    周續(xù)在前期似乎只是玩, 不介意虧損。

    這對姜臨晴來說, 是趣味, 是真正的藝術(shù)呈現(xiàn)。然而，一旦和網(wǎng)絡沾邊，她就有所戒備。她猶豫著，說：“周先生，如果是線上展覽，我可能就不做了?！?/br>
    周續(xù)：“你擔心什么方面的問題？線上模式的確比較少見，但摸索開創(chuàng)，未嘗不可?！?/br>
    姜臨晴：“有個人的原因?！?/br>
    他笑了下：“好吧，你再考慮考慮。”

    她搜索了線上展覽?，F(xiàn)有的基本是線下形式，透過照片觀展，總是少些立體震撼。除非是攝影展，本來就只展示平面，做線上就無傷大雅。

    姜臨晴回到家，接到了送餐員的電話。

    青年直接把晚餐送到了小公寓：“姜小姐，用餐愉快。”他每次的結(jié)束語都是同一句，說完轉(zhuǎn)身就走。

    她不知道一日三餐是在哪里烹飪的，火候恰當，高蛋白，低脂肪，合她口味。

    池翮的會議開得很晚。

    姜臨晴一個人吃完晚餐，突然搜索了向蓓和尤月舞的新聞。

    劉倩和朱怡暢說的還是輕的。網(wǎng)絡對樂隊的抨擊，不堪入目的言語多的是。

    果然，網(wǎng)絡還是姜臨晴認知下的那一個，完全不曾改變過。她不是當事人，但見到那些詞句，也覺得不舒服。

    要說歐陽醫(yī)生的功勞，也是有的。歐陽醫(yī)生深耕網(wǎng)絡霸凌，雖然沒有徹底拯救姜臨晴的孤獨感，但“遠離網(wǎng)絡”這一項，是一個樸素的妙招。

    姜臨晴望著樂隊的照片。

    這個時間，門開了。

    她丟下手機，站起來，迎上前：“回來了。”

    池翮早就脫了西裝，掛在手上。領帶歪了，松松垮垮掉下來。襯衫的扣子被解了兩個，他還將一邊袖子挽上去。

    這不是開會的樣子。

    姜臨晴接過西裝，聞到一陣氣味：“喝酒了？”

    “淺嘗幾杯。”池翮索性扯下領帶，“沒有醉?！?/br>
    何止沒有醉，他臉上連酒意也沒有。他聲討她沒了水蜜桃的氣色，但其實，他也不見得有多紅潤。

    池翮坐在沙發(fā)，向后仰了仰頭。

    姜臨晴的手機響了。

    他瞥一眼，正好見到對方的名字晃過：“周續(xù)？”

    “是啊。他要辦一場新展覽，不過……”姜臨晴說，“我可能不做了?！?/br>
    池翮：“為什么？”

    她愣了下。以前，他不大問原因，她以為隨口說說，他不會在意。但真正的原因，她想了想，不知如何說起。

    池翮把她的猶豫看在眼里，轉(zhuǎn)移了話題：“今天的營養(yǎng)餐，口味如何？”

    姜臨晴：“感覺是大廚的手藝?！?/br>
    池翮：“量夠嗎？”

    她大大地點頭：“夠了?！?/br>
    池翮：“吃光了嗎？”

    姜臨晴：“吃得光光?！?/br>
    池翮向她伸出了手。

    她站過去。

    他一把摟住她的腰，抱住她：“早日養(yǎng)胖，否則我一個不小心，可能真的把你的腰掐斷了?！?/br>
    姜臨晴低眼望自己。

    腰上沒了rou，也沒有曲線。他用一只手掌就扣緊她的腰。有時候，瘦不等于手感。他肯定是不如從前舒服的。她有rou，他撞過來時，彈起來的聲音都“啪啪”響亮。

    她說：“我知道了，我一定一定，吃得胖胖的?！?/br>
    “嗯?！?/br>
    “對了，柳秘書見到你住在這么小的房子，會不會丟了你池總的臉？”

    池翮扯了下唇角，笑著：“我又不怕?！?/br>
    也是，公司就有他的諸多傳聞。

    池翮：“別說這只是口舌，就算是干架，我也不怕。”

    姜臨晴明白的，她身邊的人都無比自由。向蓓、尤月舞、池翮、宋騫，只有她，束縛在條條框框之下。她也渴望自由。

    姜臨晴終于登錄了微博。

    微博的信息停留在她當時退出的時候，映在眼前的還是義憤填膺的抨擊。

    網(wǎng)絡，一個矛盾沖突的三不管地帶。

    姜臨晴揉了揉額頭，又退出微博。這之后，她有些失神。

    池翮洗完澡，擦著頭發(fā)走出來，見到她焉焉的樣子。他拍拍她，頭發(fā)上的水珠滴在她的臉。他問：“想什么呢？”

    姜臨晴回過神。他說，若有事，不瞞他?？伤龔膩聿皇且粋€懂得坦白的人。

    她深藏過去，自以為在歐陽醫(yī)生的調(diào)節(jié)下，已無大礙。剛才見到那些尖銳的指責，沉重的枷鎖再次扣住她。

    眼前的男人，是她決定要一起到死的。唯有他，是她能嘗試傾訴的對象。

    她涌起從未有過的沖動，想將自己坦誠地端到他的面前：“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的家？”

    他淡淡的：“沒有?！?/br>
    “你想聽嗎？”

    他把毛巾掛在脖子，摟過她：“洗耳恭聽?！币粋€人從來不說家事，其中肯定有不愉快的因素。他沒有要調(diào)查她祖宗十八代的念頭。不過，她愿意說，他也樂意聽。

    她醞釀了很久。

    他安靜地望著。

    兩人對視半晌，各自笑了。

    姜臨晴和歐陽醫(yī)生說起自己的事，那是對醫(yī)生的病情陳述。但向身邊人坦露心跡，她不知如何組織語言。

    池翮起身：“我給你倒杯水?！?/br>
    一杯溫溫的開水，潤了她的喉嚨，也仿佛灌溉了心田。

    姜臨晴：“我的爸媽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離了婚，我跟著mama一起生活。mama生病以后，我比現(xiàn)在還憔悴，瘦得跟皮包骨似的。

    你說我為什么要趕你走，因為我不想讓你和我一樣，陪一個病人走到終點。那種難以描述的感覺，說起來就兩個字，絕望。痛苦一天天疊加，壓得人喘不過氣?！?/br>
    她笑了一下：“你之前不是說，覺得我已經(jīng)不想活了。沒有錯，我和mama相依為命，我的努力是為了讓她享福。她一走，我沒了人生目標。但mama給我留了遺言，要我堅強，要我活下去。

    喪事辦完了，我回老家，真是巧，那個說是‘我爸’的人，突然出差來了。我不知道他為什么會來到從前的家。

    我對他有些回憶，小時候去游樂場，我曾坐在他的肩上?？沙诉@個，他給我們母子留下的，就全是空白了。mama把我拉扯大，非常辛苦。這份辛苦有他的一份責任。

    他那時候的樣子，好像還把我當女兒。但他那么多年沒有回來過，已經(jīng)于事無補了。我沒有給他好臉色。我和他雖然有血緣關(guān)系，的其實是陌生人?！?/br>
    說到這里，姜臨晴覺得喉嚨發(fā)干，她喝了大半杯的水。

    “就算是陌生人，我覺得各自安好吧。不過?！彼拖骂^，“他出了意外，飛機失事。”

    她的聲音變得有些飄：“他就是在那天走的。他另一個女兒在網(wǎng)上發(fā)了悼念文，我才得知真相。

    他本來不是坐那一趟飛機，他想和我吃一頓晚飯，第二天再走。因為我不見他，他才改簽，坐上了那架航班。

    我當時腦子很亂，沖動評論的同時，暴露了自己。悼念文聲情并茂，很快上了熱門，他另一個女兒對我說了很多難聽的話，而且，評論都在指責我。

    我是他的親生女兒，但卻把他拒之門外，間接導致了悲劇。我沒有害他，但他真的死了。”

    第68章 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