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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羸弱不可欺 第19節(jié)

    她怯怯地坐在那里,抬眼朝著眾人看過來。

    但凡目光掃過之處,眾人都不由自主地放緩了呼吸,只恐驚嚇到美人。

    蕭七郎也看到了這個(gè)美人,同時(shí)還聽到了那一句“京兆杜氏”。

    蕭八郎碰碰他的手,低聲道:“七哥,京兆杜氏,是不是之前和你定親那個(gè)杜五娘?”

    蕭七郎沒說話,看著四周如狼似虎般盯著牛車的男人們,心中生出一股不悅之情。

    就仿佛,屬于他的財(cái)產(chǎn)被人覬覦了。

    “是不是她?”

    蕭八郎喋喋不休:“不是說她病得起不了床么?家也敗了,怎地今日竟然來了?還弄了這么個(gè)不倫不類的陣仗……七哥,你要做什么?”

    蕭七郎大步走到牛車之前,直視著車上的弱女子,沉聲道:“你是誰?”

    弱女子怯生生地注視著他,眼尾微紅,眸中星光點(diǎn)點(diǎn)。

    纖長的脖頸肌膚蒼白,淡青色的血管隱約可見,肩頭纖薄,纖腰束素。

    柔弱晶瑩如清晨的露珠,還是潔白的梔子花瓣尖上的那一顆,幽雅脆弱,含著芬芳。

    仿佛有一只手緊緊攥住蕭七郎的心臟,叫他瞬間失了聲。

    他怔怔地注視著面前的女子,忘了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杜清檀才剛打了個(gè)呵欠,眼里還含著生理性的淚水。

    被蕭七郎這么咋呼呼地問了一聲,并不是很高興。

    然而她今天來,并不是要表現(xiàn)自己的兇悍,而是以退為進(jìn)。

    所以她默默地垂下頭,下了牛車,對(duì)著蕭七郎盈盈一禮。

    “小女子是京兆杜氏五娘,家父在世時(shí),曾為我與七郎定下婚約。聽聞府上宴客,以為是七郎有喜,特來恭賀。”

    杜五娘……他的未婚妻啊……

    蕭七郎莫名有些歡喜。

    這個(gè)未婚妻,他是沒有放在心上的。

    只因杜家敗落,而這女子又多年臥病。

    平日常聽父母抱怨,他雖未想著悔婚,卻也是不情不愿的回避態(tài)度。

    所以家里沒有安排他去拜訪問候,他也就假裝沒有這回事。

    想的是,反正她常年病重,倘若早早死了,也是好事一樁。

    但是這人今天竟然登了門,而且還是這般樣貌。

    “你……你來干什么?”

    蕭七郎好不容易才找回自己的心神,說出來的話難免顯得有些冷漠。

    “七郎真好笑,我家五娘都說了是來恭賀的,你還問她來做什么,是不認(rèn)這門親么?”

    旁邊響起一條憤憤不平的女聲,音量極大,引得眾人側(cè)目。

    蕭七郎這才注意到,杜五娘身邊還站著個(gè)壯實(shí)的婢女,嘴唇極厚,正對(duì)著他不屑地翻白眼兒。

    “我不是這個(gè)意思。只是今日,不太適合……”

    蕭七郎有些為難,溫聲道:“五娘,你家尊長呢?為何就這樣放你出來了?”

    杜清檀垂著頭沒吱聲,又是那個(gè)厚嘴唇的婢女大聲道:“七郎這話問得真好笑!誰不知道我們五娘沒了爹娘是孤女?你這個(gè)未婚夫婿竟然不知?”

    第29章 五娘,你吐血啦!

    婢女的話如同飛刀,每一個(gè)字都透著凌厲。

    蕭七郎的臉紅了。

    他尷尬地辯白:“知道的,但家里不是還有其他長輩么?”

    “我家大伯母病倒了,我沒有其他辦法,只好求了亡父之友,朱家叔父陪同我來?!?/br>
    杜清檀抬頭看向他,黑白分明的鳳眼里滿是脆弱和難過,細(xì)聲細(xì)氣的,很是可憐。

    蕭七郎看看如狼似虎的朱大郎,再看看那明顯是租來的破敗牛車,心里便是一軟,同時(shí)還很窘迫。

    他慌慌張張想要打發(fā)她走:“今日是家里宴客,來的都是貴客,是為了賞花,品詩論經(jīng),并不是什么需要慶賀的事。

    沒有女客,你進(jìn)去不方便,趁著天色還早,趕緊回去罷。改日,改日,我再去看你?!?/br>
    杜清檀抿著唇,把臉扭向一邊,是倔強(qiáng)又脆弱的姿態(tài)。

    眾人開始竊竊私語,蕭七郎的手腳都冒了汗。

    忽見那又丑又兇的江湖漢子大步而來,鐵塔一樣杵在他面前,大聲道:“你這個(gè)人好生無禮!你們婚約尚存,五娘一個(gè)女子不顧羞澀登門拜訪,無論如何都該讓她進(jìn)去拜見你家尊長才對(duì)!再說朱某……”

    朱大郎翹起右手拇指指向自己,大聲道:“某是你那故去的丈人之友!今日護(hù)送五娘來此,便是你家的客人,也是你的長輩!

    你該請(qǐng)朱某入內(nèi)飲酒做客才是正理!但是,你在做什么呢?

    忙著趕五娘走,對(duì)親家長輩視若無睹,顯然見就是個(gè)目中無人、忘恩負(fù)義、嫌貧愛富的鼠輩!”

    這話說得難聽,卻句句都在實(shí)處。

    蕭七郎面紅耳赤,恨不得有條地縫可以鉆下去。

    他囁嚅著想為自己辯白:“不是這樣的,都是誤會(huì)……”

    “既是誤會(huì),你把我們請(qǐng)進(jìn)去啊!還是你想悔婚?瞧著我那老友故去,杜家敗落,想要另攀高枝?”

    朱大郎兇神惡煞,聲音大得雷聲似的。

    “不是這樣的……沒有的事……您誤會(huì)了……”

    蕭七郎窘迫不已,想著要不趕緊把人讓進(jìn)去再說,堵在門口讓人看笑話實(shí)在難看。

    還沒開口,就見他娘來了。

    裴氏打扮得珠光寶氣,帶著一大群衣著錦繡的仆婦婢女匆匆趕來,笑瞇瞇地把兒子護(hù)在身后,大聲道:

    “哎呀,五娘怎么來啦?是家里又沒錢了吧?你大伯母病了???來,我隨同你去看望她,給她請(qǐng)大夫買藥。走……”

    仆婦們圍上去,想把杜清檀弄上車帶走。

    “七郎趕緊進(jìn)去,這里有我?!?/br>
    裴氏恨意滔天,這不知好歹的小賤人,竟敢在這種時(shí)候登門鬧事,今日非得叫她知道厲害不可!

    “放開她!你這個(gè)老虔婆!”

    朱大郎粗壯的手臂用力一揮,兩個(gè)婆子就飛了出去。

    裴氏大怒,本想破口大罵,轉(zhuǎn)念一想,又換了副痛心疾首的嘴臉:“五娘?。∧阌须y處可以和我們說,又不是不管你。做什么非得和這種下流之徒混在一起?”

    這話就很有意思了。

    仿佛杜清檀不自尊自愛,和野男人胡亂廝混一般。

    “阿娘!你怎么說的話?”蕭七郎先就受不了。

    他的未婚妻和野男人混在一起,誰的臉上更難看啊?

    他娘這是唯恐他頭上不綠?

    “咳咳咳……”

    杜清檀捂著嘴劇烈地咳嗽起來,仿佛心肺都要咳出來。

    咳著咳著,一縷鮮血順著她的唇角流出,又透過她的纖細(xì)蒼白的指間,滴落在雪青色的衣襟上。

    觸目驚心。

    “血!五娘,你吐血啦!我可憐的五娘啊……”

    厚嘴唇婢女咋呼呼地尖叫著,高聲哭喊:“誰不知道你高潔自愛,寧愿賣書換糧,也不愿向親友低頭借貸。

    可恨這刻薄惡毒的老虔婆,上門逼著退婚不成,就敢當(dāng)眾往你身上潑臟水,栽贓陷害!

    你不能死啊!五娘!你若被他們就這么氣死了,誰來為你伸冤昭雪!”

    杜清檀有氣無力地?cái)[手:“不要哭喊,丟人……哇……”

    她一個(gè)沒忍住,又噴出了一口鮮血,衣襟被血染透,觸目驚心。

    蕭七郎愣愣地站在那里,無助地看向裴氏。

    這短命的小賤人!裴氏恨不得杜清檀就這么死掉算了,然而當(dāng)著這么多賓客的面,卻又不敢做得過分。

    想著把人抬進(jìn)去遮丑吧,又嫌晦氣,還怕人真死在家里,難以說清楚。

    不管吧,正好證實(shí)了杜家的話。

    想了一回,惡念乍起,沖著朱大郎道:“你這侄女不行了,我家今日待客,不便安置她。你趕緊把她弄上車去,我出錢財(cái)醫(yī)治!”

    心里想的是,只要朱大郎摸了杜清檀,這盆臟水她就潑定了!

    誰知朱大郎站在那里,悲憤地道:“五娘侄女兒!叔父知道你品性高潔,萬萬不肯讓我等外男碰觸你的!所以,你安心地去吧!等你死了,叔父殺了這惡毒薄情的蕭家七郎為你報(bào)仇!”

    “噗……”杜清檀又噴出一口血霧,捂住臉搖搖欲墜。

    老天!她不行了!

    這……她只是說,若是她吐了血什么的,叫朱大郎等人不要著急,不用管她。

    誰知道朱大郎竟就拼出了這樣的臺(tái)詞!

    仿佛她是什么被男人碰了手就要砍斷手,碰了腳就要切斷腳的貞潔烈女一樣。

    但是,效果出乎意料的好。

    看看周圍人的表情就知道了,同情、敬佩、氣憤皆有之。

    蕭七郎和裴氏則是傻了眼,都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了。

    就在此時(shí),蕭讓聞?dòng)嵈颐s了出來,高聲道:“還愣著做什么!還不把這可憐的孩子抬進(jìn)去安置妥當(dāng),請(qǐng)大夫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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