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還沒等杜清檀去送吃食，程尚食身邊伺候的宮人已經(jīng)來問了：“今日做的什么藥膳？”

    第281章 比告一百遍狀管用

    雷燕娘搶著回答：“是參芪龜羊湯！”

    這是杜清檀教她做的，工序挺復(fù)雜，她從前只會做些簡單的，所以也是抱了很大的期望。

    杜清檀趁機(jī)把給兩位尚食做的湯交給宮人拎回去：“煩勞jiejie，我就不跑這一趟啦。”

    當(dāng)天晚上，程尚食是見著那碗龜羊湯了，但是已經(jīng)涼了，一股子腥味兒。

    她陰沉著臉讓人拿走，等到女皇享用完晚膳之后，她才問為什么會送涼了的湯上來。

    張女史振振有詞：“雷燕娘很早就做好放在那兒，也沒說提醒，這就涼了?！?/br>
    程尚食冷哼一聲，甩袖走了。

    張女史有些忐忑，連忙跑回去找到邱司膳：“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吧？”

    邱司膳想了想，直接去找程尚食身邊的人：“是不是有人來告狀啦？就是申小紅那事兒?！?/br>
    答案是否定的，杜清檀也好，申小紅也好，都沒找尚食告過狀，兩位司藥也沒提這事。

    邱司膳就把心放回去，覺著這事兒神不知鬼不覺的，不會有問題。

    等到第五天，清早起來，杜清檀就提醒孟萍萍：“做好準(zhǔn)備，今天就有結(jié)果了?！?/br>
    果不其然，才到下午就鬧了起來。

    申小紅跑去找到程尚食和吳尚食鬧騰，告杜清檀不作為，欺負(fù)她。

    說是這么件事報(bào)給她很久了，她完全不管，只顧自己，不管同僚。

    還說杜清檀告她黑狀，說她不會做人，做菜不好吃，活該被收拾。

    然后杜清檀和孟萍萍就被傳喚了，孫司藥劈頭蓋臉一陣臭罵，要她二人跟著一起去找尚食認(rèn)錯(cuò)。

    待到見著兩位尚食，孫司藥搶先上去告孟萍萍和杜清檀的狀。

    “下官早就安排她倆去協(xié)調(diào)辦理這事兒，還給定了期限。她們硬是拖著不辦?！?/br>
    程尚食就問孟萍萍：“是這樣嗎？”

    孟萍萍忙道：“下官辦了的?！?/br>
    程尚食就道：“說說你是怎么辦這件事的？”

    孟萍萍把從高女史那兒抄來的記錄呈上去。

    “從記錄上看，申小紅說的事情屬實(shí)，司藥司這邊做的藥膳，最近沒有一道送至御前?！?/br>
    程尚食看過之后，平靜地將記錄擱在案上，問杜清檀：“你又做了什么呢？”

    杜清檀朝她討好地笑笑：“我報(bào)菜名兒了?！?/br>
    算是間接地承認(rèn)自己耍了心眼。

    程尚食面無表情：“著人把邱司膳和張女史叫過來?！?/br>
    那二人來了之后，絲毫不怵，侃侃而談。

    邱司膳一味說是誤會，張女史辯解：“也就那么一兩次而已，她們早早做好放在那兒，也不提醒注意事項(xiàng)，呈上去已經(jīng)涼了。”

    ——二人都不知道奉膳記錄已經(jīng)被掌握了。

    程尚食也不多說，就靜靜地看她們表演。

    張女史說著說著，覺得氣氛不對，慢慢地啞了聲。

    程尚食這才冷笑著把奉膳記錄扔到她面前。

    “我給你數(shù)過了，整整半個(gè)月，你只送了五道司藥司這邊做的藥膳到御前。

    其中，申小紅做的黃精鱔段，她一共做了五次，沒有一次能呈到御前。

    一次兩次說是放涼了，三次四次五次繼續(xù)涼？聽說最近這次，她還特意給你送了禮？

    你是大冰窟窿?。∈裁床说侥隳莾憾寄茏儧?？

    再說這兩日，杜清檀做的板栗扒菘菜，雷燕娘做的參芪龜羊湯，明明交待你趁熱，你又放涼了？

    往小了說，你是玩忽職守，往大了說，你心里眼里還有圣人嗎？革去女史之職，拖下去重責(zé)五十廷杖！”

    說是重責(zé)，那就是實(shí)實(shí)在在地打。

    張女史驚恐地喊叫起來：“我知錯(cuò)啦，尚食饒命，是邱司膳讓我這么做的呀！”

    邱司膳慘白著臉跪下去，抵死不認(rèn)：“卑職不知此事，都是下頭的人自作主張?！?/br>
    張女史哭嚎道：“就是你讓我這么做的，你說非得讓司藥司被壓一頭不可，還說膳食這塊本就該司膳司管?！?/br>
    邱司膳低頭垂淚：“做人要講良心，我平時(shí)待你那么好，你怎能推到我身上呢？”

    “住口！”程尚食用力一拍桌子，冷笑道：“怪我平時(shí)對你們太過寬宥，這才讓你們覺著我好糊弄！”

    吳尚食在一旁看熱鬧，這會兒才勸她：“別生氣了，該怎么處理，報(bào)上去就是，氣壞自個(gè)兒不值當(dāng)?！?/br>
    邱司膳被帶走，張女史被拖出去行刑。

    整個(gè)過程不過兩刻鐘，可謂干凈利落。

    申小紅猶自覺得不夠，哼哼唧唧地道：“尚食，我自知愚笨，是以日常做人做事都拿出十二分的小心……”

    這是還想追究杜清檀“告她黑狀，說她壞話”的事。

    程尚食冷聲道：“杜清檀和我說過了，說你做的鱔魚是一絕，別聽風(fēng)就是雨，到處招惹事端?！?/br>
    申小紅完全愣住，這意思，還是認(rèn)為她不會做人？杜清檀真夸她了？

    等到她走出去，遇到司膳司觀刑眾人，無一例外地從別人眼里看到了不喜歡和防備。

    眾人盡數(shù)散去，程尚食見杜清檀還在那不走，就淡淡地道：“你怎么還不走？”

    杜清檀走過去，深深一禮：“多謝尚食不和我計(jì)較?！?/br>
    程尚食黑著臉道：“我不懂。”

    杜清檀坦白：“我人微職卑，孟典藥也是初來乍到，光憑我們，不可能和司膳司對抗。

    ……孫司藥要我們自己去辦，辦不好就走人，我不想這樣灰溜溜地被趕走。

    想要直接來和您告狀，又怕您問證據(jù)在哪？一道菜做出來，中間經(jīng)過好些人和事，牽扯太大。

    我思來想去，只有這么一條路可走了，讓您老人家眼見為實(shí)，這才特意跑來報(bào)菜名。”

    讓程尚食知道，司藥司每天做了什么藥膳，她就會下意識地關(guān)注這道菜，接連幾天都看不著，肯定會生疑問。

    如此一來，司膳司的所有手腳盡數(shù)暴露，而且是無法辯解、無法翻案。

    比她告一百遍狀都管用。

    經(jīng)此一戰(zhàn)，孟萍萍出名了。

    所有人都知道，這件事之所以處置得如此干脆利落，一方面肯定是兩位尚食明察秋毫。

    另一方面，就是孟萍萍抓住了“奉膳記錄”這個(gè)關(guān)鍵點(diǎn)，一招制敵，讓邱司膳和張女史沒機(jī)會翻身。

    中間都沒杜清檀什么事兒。

    第282章 圣人宣召

    大家只知道杜清檀給兩位尚食做了不少養(yǎng)生的藥膳，然后兩位尚食吃人嘴軟，對她很客氣。

    于是眾人還和她嘻嘻哈哈，反倒更為防備申小紅，見了孟萍萍就總說她厲害。

    孟萍萍不大喜歡“厲害”這個(gè)詞，不免有些郁悶。

    鎖春氣道：“看吧，惡人都讓你做了，她躲在后面做好人，太陰險(xiǎn)了！”

    孟萍萍倒是沒有怪杜清檀的意思。

    “若非她給我出主意，我就要落下個(gè)窩囊無能的名頭。何況，這本來就是我的職責(zé)?！?/br>
    厲害和窩囊無能比起來，似乎還是厲害好一點(diǎn)吧。

    幸好她也不用去御膳房做藥膳，不至于和司膳司面對面起沖突。

    隨著邱司膳被降級調(diào)任，張女史被趕出司膳司，司膳司眾人老實(shí)了許多。

    只是，兩邊仍然會有摩擦，為爭先后經(jīng)常生氣別扭，搞得宋大娘等人和杜清檀、雷燕娘生分了不少。

    雷燕娘不懂：“程尚食明知道兩邊相爭就會有許多爭斗麻煩，為何還要這么做？

    依我看，不如還和從前那樣，統(tǒng)一由一處管著，大家都省事兒。”

    杜清檀道：“這叫制衡。若是單由一個(gè)司管著，功勞大了，野心就大，不服管。

    而且她們這一群人各自經(jīng)營幾十年，抱在一起鐵桶似的，互相包庇隱瞞，上頭也指派不動。

    分開之后，大家要爭先，就會犯錯(cuò)，只要犯錯(cuò)，就好換人，有了人員流動，就好管了?！?/br>
    還有她們這些食醫(yī)，沒有競爭對手也會飄。

    雷燕娘還是不大懂，杜清檀笑道：“你慢慢想吧。”

    轉(zhuǎn)眼將近歲末，杜清檀仍然屹立不倒，其余人等翻來覆去就是那幾樣，她是天天花樣翻新，成了無可替代的存在。

    程尚食和吳尚食仍然在吃她做的養(yǎng)生藥膳，孫司藥雖然還在為難她，卻礙于兩位尚食的關(guān)系，不敢做得太明顯。

    孫小蘭的陰陽怪氣，杜清檀只當(dāng)她在放氣，一般都是懶得搭理的。

    反正，日子就過得很是波瀾不驚。

    歲末，女皇宴請?jiān)诼尻柕乃泻?，這就需要大家拿出十二分的精神，做出最好吃、最好看的飯菜。

    程尚食、吳尚食親自和杜清檀商量。

    “當(dāng)天的藥膳，不分司藥司或是司膳司，全都由你主理，所有人由你調(diào)遣安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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