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或許他在自家附近,只愿把徐于姸當(dāng)作親人吧。 她是他唯一年齡相仿的鄰居,不會幼稚太多,甚至,她明白裝聾作啞,不去戳穿他們家中,層層粉飾的虛偽。 而且,徐于姸也不會把他們的房間搞得一塌糊涂,就像是那個幼稚的弟弟所作所為。 也有可能,是年齡差的關(guān)係。相差一歲,相差十來歲,本就會有不同的思考。 但是他的心不夠?qū)拸V,他沒有足夠的馀地去包容太多人。他連愛自己,都未能有效完成,不是嗎?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 月落日升,又是一個,可以離家而去的早晨。 柳默欽一邊走著,手上從口袋掏出了鑰匙,打算開門離去。 「......于姸?」他愣了下,看到對門門口佇立的人,略感詫異。 雖說被自己對方堵在門口,有些尷尬;然而,一旦他想到自家那對夫婦,不由得又蹙起了眉頭。 她也是一樣嗎? 「不是。如果不在這里,堵不到你?!剐煊趭妒掌鸱旁谝慌缘恼眍^和作業(yè),從懷中掏出一包餅乾:「哥,蘇打餅乾,你一定又沒有吃昨天的晚餐,今天的早餐。我知道,你吃不下,我知道,你很有可能又要去學(xué)校對面,買杯美式,但是,就是擔(dān)心?!?/br> 「謝謝?!共恢f些什么,柳默欽只是用一句道謝,和徐于姸交換了餅乾。 來到學(xué)校對面,豆?jié){店旁的小七;他還是買了,就像她依舊送了。 每天的每天,也不過是,反覆著以往與未來的想像;思索著是否避過那兩人,再去文具店一遭。 每天除了上學(xué),不過是上學(xué)。 每天除了被遷怒,不過是被遷怒。 柳默欽坐在座位,在同學(xué)嬉鬧的嘈雜聲中,捕捉著風(fēng)聲颼飀,用來填補(bǔ)自己嘆息的聲音。 習(xí)慣了。 習(xí)慣了這種,高處不勝寒的生活;一回到家,便什么都不是的生活。 沒有人關(guān)心,沒有人在意。 也是......柳默欽笑嘆出聲。 你能指望,一個從業(yè)多年的小兒科醫(yī)生,記得他修過、甚至沒有認(rèn)真修過的,精神醫(yī)學(xué),并付諸實(shí)踐? 絕無可能。 那人,又不是個圣人;更不配,作為父親。 中午了。 柳默欽也不去盛飯。 他撕開了徐于姸給的那包餅乾,一小口、一小口地啃咬著,直到它們成為地粥狀物,被嚥入腹中。 至多,吃些這類東西。 柳默欽時常過著兩天一餐的生活,有些餓了,就喝些咖啡,灌些開水,久而久之,也就習(xí)慣了進(jìn)食不多的生活。 沒有人在管束的。 沒有人有強(qiáng)制力的同時,又如此在意他的身心健康的。 連成績,也沒什么好讓人在意的──他,對他們而言,便是一個隨時隨地,可供出氣的物件罷了。 不過是需要收取著日常費(fèi)用、娛樂支出。 然而,每天在學(xué)校與家中,可以兩點(diǎn)一線,有固定的回來時間,幾乎可稱作被鎖在了家中,諸事管束,任由擺布;且成績優(yōu)異,比別人家的孩子,定是好的,罵起來,自然也會舒暢些許。 難道,他們不是這樣想的? 難道,他在他們心中,除了炫耀的資本、辱罵的器具,不是一文不值? 難道,還會有例外嗎? 柳默欽不排除,那兩人,均擁有愛人的能力。 可惜,那份寬容與接納,從來不會落在他身上。 活像,他是個不該出生的賠錢貨;多少獎項(xiàng)與殊榮,都不會贏得分毫尊重。 說不定,他人家中的一頭柴犬,一隻波絲貓,過得都比他來得愜意自適,不是嗎? 柳默欽數(shù)了數(shù)身上零錢,終究還是走進(jìn)了文具店。 「二十塊。」 「好。」 「好,謝謝惠顧?!?/br> 「謝謝?!?/br> 一百來塊的手牌小刀,似乎更是便于攜帶,不是嗎? 算了。 不必這么大費(fèi)周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