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行?！睆埑枦]多說，實在是覺得有點丟臉，他太菜了。

    胡勒點點頭，又說起自己的情況，“那你還算可以的，我記得我第一天跟著師父到研究所上班，本以為是很輕松就能拿捏的，結(jié)果生生被教做人……”

    胡勒上學跳過級，二十一歲就大學畢業(yè)了，一畢業(yè)就被胡新研帶進弧向研究所。

    天之驕子，在學校一直都是風云人物，年年拿國家獎學金的優(yōu)等生，結(jié)果在研究所的第一天，被打擊的體無完膚。

    胡勒回憶起初入研究所的前三個月，各種心酸真是幾天幾夜也說不完。

    “我花了三個月時間跟上他們的腳步，又花了半年的時間，適應我工作的節(jié)奏并且能夠應付自如。”

    張朝陽忽然抬頭，看向胡勒，“你在弧向研究所工作多久了？”

    “我嗎？我想想啊，從正式上班那天算，應該有一年半了，前一年過得比較慘，后半年還算可以?！?/br>
    張朝陽是知道胡勒的學習能力的，他的大學比他牛逼，又是跳級又是省優(yōu)秀畢業(yè)生，就他這樣的都要一年時間適應，那他怎么辦？

    飯后，胡勒邀請張朝陽一起去休閑室玩玩，張朝陽借口胃脹，直接回部門了。

    他一點時間不敢浪費，爭分奪秒的開始學習。

    何孟來瞧著小年輕的學習勁頭，挺滿意的，最怕的就是頹廢，一旦跟不上就擺爛，那真就徹底跟不上了。

    “朝陽，這兩天你辛苦下，晚上留下加班，注意密切觀察金絲猴的舉動?！?/br>
    何孟來給徒弟布置任務，又說了金絲猴出現(xiàn)突發(fā)情況，如何聯(lián)系基地研究員。

    “如果時間太晚就別回去了，在我辦公室里面的單人床上睡。”何孟來叮囑完，這才下班離開。

    晚上六點，胡勒打電話過來，想叫張朝陽一起回去。

    張朝陽：“不行，我晚上還要加班，你自己回去吧?！?/br>
    “那我也加班，我?guī)Р牧线^來，和你一道?！?/br>
    胡勒果斷干脆，抱著自己的未完成工作量過來，窩在張朝陽的辦公桌斜對面。一整疊的資料，即便是弄到明天早上也不可能完成！

    “你干嘛？”張朝陽很無語。

    胡勒卻沖著小聲說道：“沒辦法，我心理陰影還在，晚上回去瘆得慌，我寧愿陪你加班。”

    這些工作量是一個星期的，反正早晚都要做，加班加干早完成，對他來說沒損失。

    張朝陽哭笑不得，看對方樂在其中，也就不管了。他拿起記錄表，朝著觀察室走去，準備對金絲猴進行第一次夜間觀察。

    輸入指紋進入，張朝陽走進觀察室，身后的門慢慢自動合上。

    他沒有開燈，打開夜視鏡，盡量不發(fā)出聲響，由遠及近的記錄金絲猴的夜間活動。

    重點基地的研究員明確指出，這只金絲猴一到晚上就會出現(xiàn)狂躁，而他也做好了隨時按下呼救鈴的準備。

    可是整整觀察了三個小時，從晚上九點一直到午夜十二點，這只金絲猴除了偶爾的翻動身體和睡夢中的呼嚕聲，再沒有其他異樣情況。

    張朝陽滿是疑惑填寫完觀察記錄，轉(zhuǎn)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候，身后一道輕嗤聲響起，一種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幽幽傳出來。

    那是近乎于人類的聲音，是一種很空靈很輕快的調(diào)子，有點像是三四歲孩子的奶音。

    但是！

    小奶音沒有任何甜膩，反而冷漠無感情，機械性的在唱歌。

    “一個兩個三個大朋友，四個五個六個大朋友，晚上都來悄悄偷看我……”

    “?。?！”

    張朝陽頓時渾身僵硬住。

    他腦子里第一反應就是網(wǎng)上那首很紅的恐怖童謠，明明是很正常的歌曲，但是因為配音和環(huán)境襯托，硬生生能嚇死人的感覺。

    而他現(xiàn)在的情況，基本上也差不多了。

    整個環(huán)境漆黑一片，除了攝像頭的紅點忽閃忽閃不停，沒有一絲亮光。身后聲音空靈悠長，時遠時近，拉扯出詭異的粘稠感。

    “砰——”一聲。

    張朝陽心跟著顫了下，被重物落地的聲音嚇到了。

    他剛準備打開觀察室的燈，卻在邁出腳的第一步，感受到了徹骨的冰涼。

    一只手忽然拉住他的手腕，細長的指甲扣在他的脈搏上，空靈的唱歌聲就在耳邊。

    第84章

    觀察室內(nèi), 除了他，再無別人。

    這只“人手”，除了是金絲猴, 沒有其他可能性。

    張朝陽大概猜到這只金絲猴想要嚇唬他, 可是這詭異的聲音, 還有源源不斷唱出來的歌喉，讓他實在好奇。于是將計就計順著它的想法，裝害怕。

    “什么東西？你是什么東西, 不要碰我！”

    張朝陽大叫一聲, 甩開手上的力道, 整個人往通道門靠過去。

    他的夜視眼鏡還戴著，在他轉(zhuǎn)過去面對室內(nèi)情況時, 已經(jīng)將一切看清楚了。

    原本關(guān)著金絲猴的籠子果然掉落在地上，而那扇帶鎖的鐵門也被打開了，他驚訝于這只猴子的聰明, 也更加好奇接下來它會對他做什么。

    金絲猴站在原地沒有動，雙手舉高在頭頂揮舞著，嘴里繼續(xù)發(fā)出一連串的聲音。小奶音唱著自編的恐怖童謠, 直到最后一個音調(diào)結(jié)束，它忽然身體一歪, 倒在地上。

    張朝陽等了會兒, 見金絲猴沒有動作, 這才打開燈走過去。

    驟亮的光芒乍然照射, 原本昏睡的金絲猴猛然睜開眼, 抬手直接朝張朝陽臉上撓去。

    他堪堪避過, 一時不察, 手上力道松開, 金絲猴快速逃回籠子里，甚至自覺地將鐵門重新關(guān)上了。

    胡勒一直忙到凌晨一點，見張朝陽還沒有回來，有些好奇，決定過去看看情況。剛站起來，辦公室的門推開了，張朝陽從外面走進來。

    “你怎么了這是？”看著對方一身狼狽樣，胡勒有被嚇到，“遇上什么突發(fā)情況了？”

    “不太確定，我先去查看監(jiān)控?！?/br>
    胡勒不放心，跟著張朝陽一起去監(jiān)控室，將金絲猴所在的觀察室監(jiān)控視頻調(diào)取出來。從晚上九點開始，一直到凌晨一點，兩人用雙倍速的方式看完，雙雙陷入沉默。

    張朝陽是在思考，這只金絲猴為什么會有這樣的反常舉動，單就是九點到十二點這段時間，在他的觀察下，它就偷偷流露出很多擬人化的表情。

    有害怕的，有迷茫的，有恐懼的，還有冷漠和不屑，一個人都做不到如此豐富的情感表達。

    而胡勒呢？純粹就是被嚇到了。

    他看完監(jiān)控第一反應就是，這只金絲猴被下降頭了，這也太詭異了！

    “張朝陽，這只金絲猴之前一直有狂躁癥，現(xiàn)在是不是病發(fā)了？像跳大神那種?！?/br>
    胡勒話一出口，張朝陽直接一記白眼看過去，“你是高材生，咱們學醫(yī)的 ，能不能用專業(yè)知識來分析？”

    “怎么分析，它的行為舉止這么怪，尤其是最后一段，它竟然對著你唱恐怖童謠！”

    胡勒什么都不怕，就算是給動物做手術(shù)開膛開顱，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可偏偏怕莫須有的鬼。

    剛被黃金蟒嚇過，心里陰影面積一大塊，這會兒再被金絲猴這么一嚇，整個心臟都籠罩上了黑暗。

    這就是重點基地的多樣性動物么，一只只的都這么別致出彩，真心佩服里面的研究員。胡勒之前還以進重點基地為自己的奮斗目標，現(xiàn)在這目標都被嚇得開始動搖了。

    張朝陽沒搭理疑神疑鬼的胡勒，打開專業(yè)書開始尋找答案，師父說過，一切不合理的事情只要找到根源癥結(jié)，就全部會變成合理化。

    在醫(yī)學上，只有難以攻克的未知存在不合理，而不合理，總有一天可以被解釋。

    何孟來早上過來上班，推開門就看到在里面忙活的兩個腦袋，他徒弟和他師侄。

    “胡勒？你怎么在這兒？”這小子應該在他師弟那邊?。?/br>
    胡勒見到何孟來，猶如看到救星，拿著書本跑過去求解答，“師伯，你趕緊給我們講一下，那只金絲猴的異樣行動是不是可以用這一段解釋？”

    胡勒翻開的書頁上，大字標題寫著“分裂性人格障礙”。

    “師伯，你是不知道，我們昨天見鬼了……”

    胡勒叨叨念著昨晚的驚恐，即便不用任何夸張描述，就已經(jīng)足夠驚心動魄。

    一只金絲猴唱恐怖童謠？

    何孟來不禁挑眉，這事情倒是聞所未聞吶！

    “胡勒，你忙活一晚上也累了，趕緊回去休息，我這邊還要開會?！?/br>
    “唉師伯，你帶我一起開會吧，我也想——”

    “那不行，你師父已經(jīng)不爽你跟著大師兄了，如果我再摻和一腳，你師父還不得氣炸了？”

    將胡勒趕回自己的部門，何孟來立刻開會，監(jiān)控視頻作為研究，讓三個人給出各自意見。

    溫自鳴：“何醫(yī)，我認為是焦躁癥的晚期癥狀，甚至有可能伴有自身抑郁的情況，尤其是抑郁癥，這不是人類專屬，在一些動物身上也時有發(fā)生?！?/br>
    洪曉雨：“我持不同觀點，我認為是分裂性人格障礙，也就是我們常說的人格分裂。很明顯，這只金絲猴唱歌前后的反應差巨大，它甚至有些不知道自己之前做過什么，醒來后更加的內(nèi)斂、膽怯，表情呆板，也抗拒和人接觸?！?/br>
    何孟來看向一直沒有發(fā)言的姜酊，“你也說說?！?/br>
    姜酊沒有任何過多的解釋，只簡單說了幾個字，“分離性身份障礙?！?/br>
    “多重人格癥？”張朝陽驚呼一聲，見姜酊朝著他方向看過來，頓時不好意思。

    何孟來有意帶徒弟，指著張朝陽笑問：“朝陽，你是最直觀感受過異樣的，你來說說，他們?nèi)齻€所描述的，哪一個更符合？”

    張朝陽查了一晚上的資料，心里也傾向于這三個可能，但是在姜酊很確定的講出分離性身份障礙時，他的思緒忽然就通透了。

    沒錯！就是多重人格癥。

    張朝陽：“我同意姜酊姐的描述，比起人格分裂，金絲猴的癥狀用多重人格來形容更貼切。”

    多重人格指體內(nèi)存在兩個及以上的獨特的人格，在特定時間內(nèi)各自人格占據(jù)身體主導地位，他們每一個人格都是一個完整、獨立的個體。

    而這些獨特的人格，可能彼此之間知道對方的存在，也可能并不知道。病發(fā)時，這些人格各自模擬相應場景出現(xiàn)，一旦場景演練完成，人格就會退場，而一直保留的主人格，可能就是最弱的那一個。

    “清醒過來的金絲猴內(nèi)向、社恐，拒絕與人接觸，害怕回避我們的目光，但是又可以獨自玩耍和進食，它本身應該不存在問題。我猜測它應該知道自己的體內(nèi)有其他人格存在?！?/br>
    張朝陽話說完，姜酊點頭，接了句，“多重人格一般是兒童期受重創(chuàng)所致，應用到金絲猴身上，就得考究它幼年期的成長經(jīng)歷?！?/br>
    何孟來直接就說：“這一點重點基地應該有記錄，姜酊，你去一趟那邊，將金絲猴的所有檔案調(diào)取過來?！?/br>
    會議結(jié)束，何孟來留下溫自鳴和洪曉雨做事，張朝陽跟在旁邊學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