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蘭克爾星撤退計畫并不完美，這個計畫面臨的壓力來自時間緊迫，人類總共只有十天，從開採茂晶石接著製作燃料到啟動太空船，而壓力中他們面臨最大的問題，在葛爾亞座政府大樓中的一場會議里提到：

    「大家都知道那太空船沒辦法容納所有的人，人類幾乎失去日常生活所需的糧食，自森林枯萎時算起，我們僅存的糧食只能夠支撐葛爾亞座人口差不多十天時間，目前已經(jīng)消耗掉不少，人類沒辦法在時間內(nèi)擁有第二種撤離手段，而這星球已不再適合人類生存，不只是人類，如此劇變環(huán)境恐怕沒有一種陸地生物能夠倖免，格蘭克爾星將面對的是一場大滅絕！而有大半人類將被犧牲?！?/br>
    這是決定人類未來的一場會議，齊聚了專家和城中最有權(quán)勢的人們。有專門研究太空船的學(xué)者進行回報：

    「那是百年前從地球來到格蘭克爾星的太空船，是依照當時所要運送的人數(shù)設(shè)計，也就是一千人，這是起初來到這星球的人類數(shù)量。當前這片土地上的人類文明規(guī)模，葛爾亞座人口數(shù)是一萬，照這個數(shù)據(jù)只有十分之一的人能夠撤離，這個數(shù)目太少了！所以我們對太空船構(gòu)造進行詳細評估，計算出時間內(nèi)能夠辦到的改造，在這樣的特殊時期，不追求太空旅行的舒適度，純粹就空間、燃料評估，這艘太空船最多能夠承載一半葛爾亞座人口?！?/br>
    可想而知這要面臨的大問題，便是決定哪一半人將被犧牲？

    不只是會議中的官員與專家，普通市民只要稍加思考也能發(fā)覺這事，于是城中區(qū)變得特別熱鬧，人們嘗試透過各種關(guān)係為自己、家人、朋友爭取優(yōu)先上船的資格。

    全城東南中西北，只要聽到「太空船」或是「撤退」之類的關(guān)鍵字詞，無人不是豎起耳朵提起注意，然后一臉熱情地靠到你身旁，只想聊聊是否知道什么登船管道，然后大家知道彼此都一樣無助時并不相互扶持，他們只想著比身邊不認識的那些傢伙排在更優(yōu)先登上太空船。

    從撤退計畫曝光短短一天時間，整座城市的氛圍就這樣變了調(diào)。

    「也有朋友來向我詢問這個問題！」

    會議桌的一頭，其中一個官員這么說道：

    「以前也不算是太過親密的關(guān)係，不過曾經(jīng)幾面之緣，今天稍早他帶著全家老小來到我家拜訪，帶了各式各樣都不算便宜的禮物。他跟我聊起往事，說的我們是多么要好，向我一一介紹他的家人……」

    「意圖太明顯了…」

    「當我說起也有其他朋友問我是否知道撤退計畫詳情，他開始不斷向我確認自己是否比『其他朋友』更加優(yōu)先？我沒有想到這城市的人類竟然在一夕之間變得如此自私。」

    這座城市瀰漫著冷漠，人與人之間敵意正漸漸高漲，這場會議是發(fā)生在決定撤退后的第三天，距離葛爾亞座糧食耗盡剩下七天。

    末日倒數(shù)來在剩下七天的這個日子，傍晚在城中大家都看到一份宣言，不是透過開拓新聞，而是政府特別印刷發(fā)放給全城市民的消息，決定人類未來薄薄一張紙，卻裝載沉重又巨大的心情。

    是這么寫的：

    「大家好！我作為葛爾亞座的市長，儘管不情愿但仍必須提筆寫下這沉痛的訊息，我必須傳達給所有市民。

    格蘭克爾星環(huán)境出現(xiàn)巨大改變，所有植物在一夕之間枯萎死亡，以植物作為主要糧食的生物們將在短期內(nèi)滅絕，以這些動物作為糧食的其他動物也會相繼死亡，食物鏈將會崩解，人類無法置身事外，這顆星球已不再適合人類生存。

    變化來得太過突然，我們沒辦法在這里熬過大滅絕，我們必須從格蘭克爾星撤離，我們要回到地球！估算出來的數(shù)據(jù)顯示，當前擁有一萬人口的葛爾亞座文明只能再支撐七天時間，我們會在幾天之內(nèi)啟動停泊西門外的古老太空船，政府已與相關(guān)各行各業(yè)達成共識，緊鑼密鼓地展開行動。很現(xiàn)實的一點是葛爾亞座文明今非昔比，人口規(guī)模已是當初來到這顆星球人數(shù)十倍，太空船將無法容納所有人，必須有一半人口留下！

    這是一個艱難的抉擇，我們無權(quán)也無力判斷究竟該讓誰撤離，又讓誰在垂死的世界留下，儘管如此我們必須做出抉擇，若猶豫不決將無人能夠得救，所以我們做出決定，并徵求所有市民諒解。

    『讓年輕人回到地球』

    是的！這是我們的決定，把機會留給給年輕一輩。

    這是一個背負罪惡的決定，我們等同于對半個葛爾亞座宣判死刑。政府會議中嘗試提過各種方案，依各種不同指標劃分人群，考慮過依職業(yè)性質(zhì)判斷人群對未來發(fā)展的價值，但我們很快就發(fā)現(xiàn)每種職業(yè)都無可取代，這些是無價的！我們更不可能依財富定義他人，在生死攸關(guān)的此刻錢財變得沒有意義了。

    于是最終找到整場會議都能夠接受的方案，我們的共識便是『讓年輕人回到地球』。

    歲月不饒人，若要找出人與人擁有的未來份量是不同的，那我們相信這是唯一答案，『抱持夢想的人』與『剩下回憶的人』的落差。

    我們也都誕生在這座城市，聽著拓荒者們帶回故事，在這里長大直至今天我們經(jīng)營、管理這城市，作為『剩下回憶』的族群，葛爾亞座中央政府所有部門，所有成員選擇留下，我們將留在格蘭克爾星。這個世界將要死去，去向未來的太空船只能容納一半人口，我們要把機會留給『抱持夢想』的那群人，留給年輕人！讓他們順利地去向未來不能只靠我們，他們承載格蘭克爾星的夢想回到地球，需要整個葛爾亞座的支持。

    這個決定需要徵得所有人諒解，讓他們飛向天空！」

    這是一篇宣言，宣誓由政府帶頭一半的市民將在格蘭克爾星留下，他們都自愿放棄逃生讓這段文字變得更有說服力了。

    陸續(xù)聽到鄰家的父母在告訴孩子要學(xué)著堅強自立，看到幾個年長的朋友對于自己將被遺留沒多說一句，陸續(xù)松開一雙雙緊握的拳，慢慢放下一顆顆著急的心，大家冷靜下來想想吧！想想我們還有其他選項嗎？這是一個合理的決定，不只合理還更重要在合情，當市民們放下自我，在安寧的沉默下抱起大愛，為讓葛爾亞座的靈魂揚帆啟航，整個城市動了起來，各行各業(yè)開始動作，只為在末日到來前最后的七天送他們順利上路。

    當然各行各業(yè)也包含那些冒險家，早在兩天之前，上百人的拓荒者隊伍，前所未有地集結(jié)，葛爾亞座文明史上第一支軍隊就這么組成，這是格蘭克爾星未曾見識的強大武力。大軍壓境烏云壟罩的山頭，帶隊者是「龍騎士巴斯特」，早前就開採茂晶石一事爭議，他無疑是人類之中立場強硬的代表之一，外加熟悉深山冒險，他確實是這樣任務(wù)相當適合的領(lǐng)導(dǎo)者。

    「巴斯特的確很適合帶領(lǐng)這樣的任務(wù)！」

    這是蜿蜒山路上印丹邊說，浩浩蕩蕩大軍行進著，幾乎所有職業(yè)拓荒者都參與了這個行動。

    「嗯……是啊…」

    莉亞也不得不承認，由他帶頭開採任務(wù)的效率是肯定的，這人肯定毫不留情。

    「拓荒者的專業(yè)態(tài)度?！?/br>
    這是巴斯特總提起的專業(yè)，有時拓荒者沒有辦法追求善良，有時迫于壓力，在未能找尋最佳答案時依然必須行動，倒數(shù)的末日時鐘正迫近，他們沒有機會猶豫。

    也正如預(yù)期之中，隊伍前頭巴斯特的背影沒有絲毫猶豫，山壁爬來的大蜘蛛承不住拓荒者們數(shù)以百計的斬擊而肚破腸流，沉沉腳步聲與顫動大地，三個巨人同時朝他們奔來，卻在各式各樣離武器的雷燄狂風(fēng)水刃下逐一倒下，還有其他恐怖兇悍的深山居民現(xiàn)身，倘若是三、四人小組面對這般強敵確實無疑一場惡夢，但百人軍團中五花八門戰(zhàn)斗方式應(yīng)有盡有，不論出現(xiàn)什么敵人總有能與之相剋角色即時應(yīng)對，最重要的是團結(jié)的戰(zhàn)士們相互支援，無堅不摧、攻無不破，此刻大山中小小的他們才真正看見文明潛力，這就是來自地球、翱翔宇宙的種族，儘管個體渺小，卻在團結(jié)的智慧中無所不能。

    一隻飛龍盤旋在高空，來自地面炮火不曾停歇掩護、支援，所有人一同見證傳說中的拓荒者，巴斯特親手斬落巨龍一幕，他是「龍騎士」。面對毫不猶豫的攻勢反而會有些同情那些山中生物，是人類的子彈傷害了這個世界，如今人類的刀劍無情，時間卻由不得為一絲善良而再猶豫片刻。

    所有拓荒者都緊握武器，也身在隊伍中的精靈之劍，柯莉亞一同拔出了她那綻放著冰蕾花的刀刃…

    想起那個夜晚，是收到召集拓荒者展開這次任務(wù)的那天，也是再次走出東門來到山路的前一晚，莉亞獨自在東門外頭面向本是森林的一片荒蕪，這和記憶中交織著寒風(fēng)恐懼與驚奇溫暖的美麗森林夜晚不同了，這里什么都沒有，剩下死亡的寂靜。

    沒有樹葉遮掩的夜里星空更加廣闊，視野像是訴說一份身處浩瀚宇宙的孤寂。她拔出系在腰間皮帶的劍，裝備齊全就像是正要出征，將劍直直插在土地上，冰蕾之刃曾在無數(shù)冒險回憶中陪伴過她，莉亞雙膝跪在地上，眼前如鏡面般的劍身好似反照一個個曾經(jīng)的故事，人類少女低聲道：

    「這冰蕾花一直在我夢中出現(xiàn)，一朵…又一朵綻放……祂有種夢的味道。想當初選擇劍作為主要武器是因為生命中第一個森林的夜，小小的我經(jīng)歷一段小小的冒險，那一夜我握著風(fēng)茵的長劍，從那么小的時候森林就讓我相信人類可以作夢。」

    她在一片死去的森林間，記憶中大地不是如此沉默，就像曾經(jīng)活潑的少女有一對閃閃發(fā)亮綠寶石般雙眼，此刻一雙眼卻是平靜無光，她面無表情繼續(xù)說：

    「我沒辦法說自己對森林的熱愛不是因為嚮往飛翔，從小聽聞遠在天邊故鄉(xiāng)的傳言，天空彼端是我的夢想，而帶來無數(shù)驚喜的森林讓我相信夢想是可能的。我沒有想到開採茂晶石是在傷害格蘭克爾星，我并不想傷害你們，但我若說不嚮往天空那一定是個謊言，我依然嚮往天空！但我也愛著這片大地。」

    金黃色頭發(fā)不像在日光下飄逸得閃閃動人，無風(fēng)的夜晚中只有死白安寧著。

    莉亞：「其實我沒辦法判斷怎么做更加適合，但什么都不做的話，葛爾亞座的一萬人類都會死去，不想再傷害這星球，也不想看人類就這樣死在這兒，就算不動手，格蘭克爾星已經(jīng)受到的傷害也不會因而消失，我會用我的雙手、我的劍開採茂晶石，與所有拓荒者一起?！?/br>
    平平淡淡，她跪在這里面朝東方，背對人類的城市，用不帶一絲情緒的語氣在說。

    「說這些都不是期待能夠得到諒解的藉口，只是覺得還是需要表達這個念頭，對不起！我們對不起格蘭克爾星?！?/br>
    拓荒者的刀刃，一刀一劍，戰(zhàn)斧與長槍、大釘與重鎚，雨水淋濕的山路，他們挖下鑲嵌在山壁中一顆顆美麗的茂晶石。那石頭是大地的心臟，人類的利刃毫不留情砍下，一包包裝滿寶石后他們折返回到城中，行進過沉靜的山路，回程已不見任何生物現(xiàn)身阻撓，這場雨中山谷也變得沉默。

    「可惡…那些人類……不可饒恕…」

    平靜的山谷忽然傳來一陣隆隆怒吼，是遠方的火山憤怒著。

    「沉住氣，弗里蘭！人類已經(jīng)在這里撐不太久，這時將他們滅口也不會改變什么?！?/br>
    是土精靈川崎按住火精靈弗里蘭的肩膀，希望他不要一時衝動魯莽行事。

    再看一旁水精靈夜藤，也是一張平靜不帶表情的臉，但不難看出強忍情緒的眼神，也聽到隱隱切齒聲，他緩緩向身邊個子最小的格蘭克爾精靈問道：

    「真的沒關(guān)係嗎？古達…」

    「沒問題！沒關(guān)係的……不用在意我…」

    年輕的金精靈古達受害最深……那就像千刀萬剮在胸口，淌著血的心與強忍淚水的眼，緊咬牙關(guān)他不會哭出來，年幼的精靈知道自己必須堅強。

    古達是這么說：

    「就算我們對他們再怎么要求，里拉都回不來了。他們也會離開這個世界，再也不從這片大地取走任何東西，這點疼痛我受得了，我們要送人類走最后一程！」

    用雨水目送拓荒者的隊伍回到葛爾亞座，山路與海洋一同沉靜下來，與那片再也不出聲的森林無異。

    格蘭克爾星供應(yīng)人類生活所需資源將要枯竭，時鐘在倒數(shù)，這城市還剩下六天。才從山區(qū)歸來的黃花姐妹在家好好休息過一個夜晚，這天又聽敲門聲叩叩…叩叩叩……

    看門見兩個穿著相當正式的男士站在外頭，是中央政府派來的。莉紗帶兩人進到屋內(nèi)，他們稍微有些對談，是在詢問這對姐妹的資訊，而后發(fā)給她兩各一張紙，紙上密密麻麻不少字但大標題就能說明這文件用意，是「格蘭克爾星撤離登船認可」，莉亞和莉紗都被歸類在能從格蘭克爾星撤退那群「擁有未來」的「年輕人」。

    拓荒者從西南山區(qū)帶回茂晶石，來到城中被加工製成燃料，各路專家檢測了太空船能否正常運作、評估了人口、發(fā)放登船許可、安排整個撤退計畫。

    終于來到倒數(shù)剩下三天的日子，隆隆低沉聲響在城墻西門外側(cè)空地，是巨大的太空船經(jīng)歷百年時間再一次啟動，年輕人們的腳步陸續(xù)走上登船階梯，葛爾亞座落成以來頭一次這樣空蕩蕩，這顆星球上所有人類一同來到西門外都是為了見證此刻。

    地面微微開始顫動，小石子都翻滾著，揚起了沙塵遮掩視線，巨大太空船緩緩升起離開地面。間置百年的老傢伙忽然被叫醒還有些不靈光，才離地沒幾公尺就晃得厲害，有些人一下沒站穩(wěn)腳就跌在地上，硬是塞下太多人的太空船有些擁擠，更多直接撲在其他人身上，里頭一片驚慌，同時老機器發(fā)出巨大聲響也嚇到外頭地面上的民眾，就在塵土飛揚一片昏黃里，聽一陣巨響還擔心是否發(fā)生意外，好在一切順利大船繼續(xù)緩慢上升中。

    艙門沒有關(guān)上是為了讓他們還能再見一眼這片土地面貌，大約也升到了十來米高才讓遮擋視線的沙塵吹散，孩子們都擠在艙門探出了頭，有些危險、有些害怕，但還是想再見一面將留在格蘭克爾星的大人們。

    黃花姐妹也在其中一併看著，從上方俯瞰沒有森林的大地，荒涼到有些怵目驚心，莉紗先向莉亞說道：

    「這會是最后一次看這片土地！我們在這里誕生，在這里長大，在這里夢想然后受挫，在這里沮喪又變得勇敢，現(xiàn)在我們要離開了?！?/br>
    莉亞靜靜點了點頭，然后她想了一會兒接著說上一句：

    「我喜歡聽jiejie說森林冒險的故事?！?/br>
    那是童年往事了。莉亞平靜的語氣繼續(xù)說：

    「記得jiejie說決定和弓貫教官分別，不再一起冒險那時難過了好久……真白癡！」

    「你…講什么！莉亞你才白癡…你最白癡……」

    這也是陳年舊事了！莉紗感慨地說著：

    「當初你還連話都不會說，就只知道滿嘴白癡白癡叫…」

    「弓貫教官也上船了嗎？」

    「嗯嗯……他也得到登船認可，要是再大個幾歲可能就沒辦法了?！?/br>
    「jiejie會去找他？」

    「應(yīng)該會吧…」

    輕輕地露出笑容，笑容仍有些沉重，也難免！在這些悲傷日子里是這樣的她。

    莉亞：「我喜歡jiejie教我劍術(shù)，我喜歡jiejie帶我到森林冒險?！?/br>
    回憶幕幕涌上心頭，失去父母的jiejie從小帶著meimei長大成人，兩朵黃花相依相惜如今都已亭亭玉立。莉紗一下就聽出老妹心頭掛念的是什么：

    「你真的很喜歡森林！」

    太空船越是升高，殘破的大地越是在眼里清晰，她是真的很喜歡已不復(fù)存在的森林。

    葛爾亞座文明的一萬人口被一分為二，隨著太空船與地面距離漸漸拉開距離，沒有哭天喊地的道別，空氣中情緒是能感染人與人之間的，這個世界的情緒是沉寂，地上五千人、天上五千人，在沉寂中相望。

    這時地面代表葛爾亞座政府的那些官員伸起右手，將掌心朝向天空，一旁年長一輩的拓荒者們也跟著伸出手，然后科學(xué)家、商人、藝術(shù)家都一同動作，留在大地上的他們都不是樂于接受死亡，但心甘情愿把未來留給天上年輕的他們，依然沒有分毫喧擾，所有人伸手示意，在沉寂間道別。

    「他們會怎么樣？」

    莉亞在問，是說被留在地面上的人，莉紗轉(zhuǎn)頭看了她一眼后說：

    「你也知道的……他們撐不了太久，會與這片土地一同死去。」

    是人類殺了格蘭克爾星！然后人類也將承擔后果，五千人一同陪葬。莉亞不在那五千人中，她是被選出能夠逃出升天的那一半……她眼看自己摯愛的土地受到傷害，她關(guān)于天空的夢想傷害了這片大地，如今大地已經(jīng)垂死，她的夢想?yún)s將要達成，她似乎應(yīng)該開心，從小期望著的…去向天空彼端的夢想就要實現(xiàn)，很多人將在此留下一同承受痛楚，她幸運地能夠?qū)崿F(xiàn)夢想，這平靜的心情下頭壓抑的不是喜悅…

    「jiejie…對不起……」

    「莉亞！等…等等……你…」

    推開前排人群，扎著紅色發(fā)箍的金發(fā)少女走出艙門，從數(shù)十米高空一躍而下！

    「莉亞！」

    是jiejie衝上前喊著她的名字，卻伸手也沒能再抓住她。

    請不要讓我傷害這片土地后逃之夭夭，我寧可同回憶一起把夢想陪葬，讓我死在格蘭克爾星！

    她在天空中急速墜落，太空船仍在高空緩緩上升，地面無數(shù)高舉的手仍持續(xù)揮舞。不是沒有人看到莉亞跳了下來，不過在一片沉寂的心情里沒人有所動作。她本應(yīng)該這么摔死，是從東方飛來黑影接住了她，他們跌在地上翻了兩圈才停住，莉亞認得這黑衣少年，這不是第一次從高空跳下被他接住，少年又再次來到少女面前。

    她看著他一雙憂傷的眼，他一直靜靜在旁看著，他不情愿現(xiàn)身，但他卻沒有選擇置之不理。

    他看著她的眼，瀏海是汗水與泥濘又被狂風(fēng)吹得雜亂，顯得灰頭土臉卻是一副平靜眼神，她的眼里看似已不帶情緒，但他看出是她選擇放棄那些自己不敢面對的感情，這顆心確實存在，被深深埋沒在看似平靜的人群中。

    葛爾亞座從未如此安寧，安靜到就像是死亡，事實上人們還在，只是心死，在一個就要死去的世界中。一隻又一隻高舉著手依然揮著，向天上漸漸遠去的人們道別，當太空船的艙門緩緩關(guān)上后，被天空分隔的人們永遠不會再見面了。

    夜藤看著莉亞那試圖表現(xiàn)平靜的眼，莉亞看向夜藤一張熟悉的面，以為再也不會見到的面孔，她仍試著繼續(xù)保持眼神在一片寂靜中，臉上一對眼睛卻不聽話地留下了淚，然后她在這一刻放聲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