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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世子追妻日常(重生) 第92節(jié)

    夜幕降臨,風較白日清涼許多,他的懷抱卻很溫暖, 清詞心中驀地涌上幾分委屈:“明明是你先咄咄逼人的?!?/br>
    “是我不對。”他哄她。

    “你心情不好?”

    “不舍離別,”他垂頭蹭了蹭她的鬢發(fā),聲音添了惆悵:“至少有一月不見,我會想阿詞的?!?/br>
    “一月?”清詞從他懷里抬頭,訝然看向他:“怎至于?從姑蘇到杭州, 至多只需一二日?!?/br>
    “今日尚沒來得及與你說?!甭彘L歡的目光里很有幾分纏綿,“還記得我與你提過我的師門么?”

    清詞點點頭, 洛長歡說起過他一身武功的由來,這是他幼年的一段機緣, 他師傅出自世外高門, 千里之外的雪山之上。他被師傅偶然救起, 十四歲時下山,這些年也只回去過一次。

    “我接到師門信物,這是最高級別的召令,命我盡快趕回?!彼?。

    清詞這才發(fā)現(xiàn)他眉宇間的深深憂慮,

    “可說了什么事?”她有些擔心。

    洛長歡怔然半晌,勾唇一笑,懶懶道:“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不舍得與阿詞分開這么久?!?/br>
    清詞驟然也有些不舍,卻嗔了他一眼:“不過才一個月而已?!?/br>
    “才一個月?”洛長歡微笑著緩緩重復了一遍。

    她很溫柔,卻比他以往遇到的任何女子都要冷淡許多,獨立許多,可他,卻因她偶爾流露的一點點親密和順從而沉溺。

    “我在書院等你。”察覺到他的不悅,她主動握著他的手,貼到自己臉頰邊,想了想,又補充道:“從杭州回來,我便只呆在書院,哪兒也不去,等你歸來?!?/br>
    “等你”這兩個字顯然取悅了洛長歡。

    他一日里有些沉凝的眉眼瞬間如被清涼的夜風拂過,于一瞬間舒展,麗色驚心動魄,他落在她臉頰的手輕輕抬起她的臉,聲音低沉而魅惑地喚她:“阿詞?!?/br>
    廊下的燈籠被風吹得搖搖晃晃,明明滅滅的光晃在她光潔的臉龐上,她的眸光在夜色里愈發(fā)清澈,如春日的溪水。

    他的心也如浸在溫軟的春水里,暖洋洋的,他有很多話想與她說,可是,此時無聲勝有聲。

    兩人就這么沉默著對視了許久,直到清詞眼尖地看見那隱隱約約的齒痕,她“嗯”了一聲,忽然踮起腳尖在他唇角吻了下,這個吻如蜻蜓點水一觸即分,卻甜美而芬芳,充斥著她的氣息,

    她后退一步,離開他的懷抱,俏皮地眨了眨眼:“臨別贈禮。”

    “這怎么夠呢?”他的阿詞鮮少這么主動,洛長歡眸中情意更濃,聲音卻低沉微啞,令她的耳朵酥酥麻麻地直發(fā)癢,他伸臂一攬,把離他遠遠的人兒揉進自己懷里,閉了閉眼,柔聲問:“阿詞,待我回來,便去青州提親好不好?”

    談何容易?

    她知道,他并沒有說服蔣夫人,說服他的家族,而她,也還未克服自己的心魔,還有那份如今也不知有沒有被銷毀的和離書.....如今說起談婚論嫁顯然為時過早,可縱然前程坎坷,真心卻難得,且她也不想破壞這一刻柔情蜜意的氛圍,于是她輕輕地笑了,語氣輕快:“好啊?!?/br>
    ......

    然而,這樣溫馨而又帶點惆悵的離別之夜,清詞卻頻頻夢到了蕭珩。

    其實,自離開國公府,她的夢魘便不治而愈,便連夢都極少做,有時候她偶然想起前世,甚至會覺得那才是一場久遠的夢,那些人和事,都不過是她夢里的臆想,眼下的生活才是真真切切的。

    可她這次夢到了戰(zhàn)場上的蕭珩,夢到他四面都是北戎人,夢到他怎樣也突破不了重重圍困,夢到他筋疲力盡之際,有一箭凌空射向他的后背,他倒在地上,無數(shù)刀槍戳向他.....

    她猛然坐起,片刻之后告訴自己這是夢,是夢,夢都是反著來的,可再次入睡后,蕭珩又入了夢,這一次,她夢見他連人帶馬摔下了懸崖......

    再次醒來,她冷汗涔涔,沒了半分睡意,雖說她自己都覺得可笑,蕭珩可是大周青年一代最出色的將領了,再說,他也記起了前世,怎么還會陷自己于這么危險的境地?

    雖然如此安慰著自己,清詞還是下意識地取出那枚平安符握在掌心,一遍一遍在心間默誦著佛經(jīng)。

    縱然再不相見,仍愿他平安。

    *

    翌日,一進杭州府,稍作休整,清詞就給蔣府遞了拜帖。

    蔣夫人的回帖來得很快,清秀的簪花小楷,邀她下午過府一敘。

    然時隔數(shù)月再次相對而坐,便是蔣夫人依然如從前那般親近熟稔,兩人之間依然多了說不清道不明的尷尬。

    “夫人?!彼q豫了一瞬,主動出聲。

    蔣夫人握著茶杯的手微微一頓,溫聲問:“阿詞近來可好?”

    “挺好的?!闭f起書院,清詞眸間盈起淺淺笑意,“學子們意氣風發(fā),如初升朝陽,和他們在一起,很容易被那種蓬勃的氣息感染,總覺得自己都小了幾歲。”

    “你本來也比他們大不了許多?!笔Y夫人眸光慈和,“我素日看你,和阿笙是一樣的?!?/br>
    “阿笙近來可好?”提起阿笙,清詞很是惦念,她笑道:“之前還說要去陳家看她,卻食言了?!?/br>
    “小夫妻你謙我讓,好得蜜里調(diào)油一般?!笔Y夫人說起來眉目間滿是歡喜。

    “那便好。”清詞慶幸地拍了拍心口,又故作不悅:“好啊,從前還整日清詞jiejie清詞jiejie,如今定是把我忘得干干凈凈了。”

    蔣夫人眉眼彎彎:“瞧你們倆,都這般大了,還和孩子一樣?!?/br>
    方才尷尬的氣氛破冰,蔣夫人問:“阿詞今日來,除了請安,可還有旁的事?”

    清詞先說了京城繡坊的異常,才道:“夫人,我這心里頭總有些不安穩(wěn),夫人與安國公府常有往來,可知京中有什么消息?”

    蔣夫人皺眉細細思索,半晌后才躊躇著開口:“照理說,背靠定國公府,安安分分經(jīng)營,一家繡坊而已,能出什么事呢?

    “若你的陪房人比較可靠......”蔣夫人沉吟道,“罷了,阿詞且安心,我會去信與京中,著人打聽一番?!?/br>
    “只京中如今是祈王監(jiān)國,你也知,我們府上總是要避諱些的。”

    “我明白,多謝夫人?!鼻逶~感激道,想起昨晚下半夜的夢,她猶豫片刻,啟唇問:“夫人可知肅州戰(zhàn)事如何?”

    “年初一場大捷之后,肅州尚算得安穩(wěn),如今又是春日,北戎那邊暫時沒什么動靜,朝中議和之聲占了上風,”蔣夫人的目光徐徐投注在清詞身上,隔著氤氳的熱氣,有些遙遠。

    蕭珩若想實現(xiàn)他驅(qū)逐北戎的志向,不會有那么順利,這也在情理之中,只人無事便好,清詞心下松了口氣。

    “你和阿詡......”蔣夫人斟酌著言辭,“阿詡他近期日子很忙嗎?”兩人起了爭執(zhí)后,洛長歡沒過幾日就回了蘇州,氣歸氣,對這個弟弟她還是惦記的。

    清詞知道,她和蔣夫人繞不開這個話題,她今日既然過來,也是想與蔣夫人說開。

    “您的意思我明白?!彼p聲道:“我也知道,我大約是配不上阿詡的。”

    “不瞞您說,我是猶豫過的,可他......”想到那個人,心里便如灑落蜜糖般的甜,她情不自禁地綻開笑容,“阿詡的一片心意,我不忍也不愿辜負。”

    “所以,蔣夫人,真的很抱歉,從我來杭州,便多得貴府照拂,尤其是您和阿笙,待我如家人般親厚,若是旁的事,我自然無有不從,之前我便想這么安安靜靜在書院里過一生,可遇到了阿詡......”

    蔣夫人嘆了口氣,拍了拍她的手,道:“阿詞,我之所以反對,并不是因你曾和離,而是,我不想阿詡受傷害?!?/br>
    清詞抬頭,眸光有些茫然,輕聲啟唇:“夫人,我亦是真心待阿詡,怎會去傷害他呢?”

    蔣夫人默了默,輕聲道:“那日世子是先到的杭州,知曉你不在,又夙夜趕往蘇州尋你?!?/br>
    “阿詞,我是過來人,世子眼中的情意我能瞧得出?!彼?,“我不知你們?yōu)楹畏珠_,作為外人更無法置喙,可我是阿詡的jiejie,他雖然被我父親認回了家族,可因著前事,始終有一些隔膜在的?!?/br>
    她自嘲地笑了笑:“阿詡其實,并沒有將洛家看成他的家,我這個jiejie,在他心里的分量大概也沒有多重,但這是洛家虧欠他的。”

    “可他待你不同。”她道:“我并非阻攔,只是,阿詞,我希望你能看清自己的心,心之所向究竟是何處,若不是阿詡,請你一定不要傷害他?!?/br>
    “這是我作為jiejie,唯一的請求?!?/br>
    *

    從蔣府出來,她忽然迫不及待地想見到洛長歡,但暮色深沉,知宜擔心夜路不安全,苦苦挽留,她在繡坊呆了一晚,第二日清晨,便沐著晨曦微光,踏上回蘇州的路。

    可當她趕回書院,洛長歡卻已離開,她看著壓在鎮(zhèn)尺下,精致的桃花箋上,瀟灑肆意的四個字:“勿念,等我?!?/br>
    心中的些許遺憾便被悄然而生的思念所取代。

    才一天呢,她才不會想他。

    她佯作未看見知微促狹的眼神,問:“這兩日可有什么事?”

    知微想了想,道:“也沒什么,一個就是小荷的事,洛公子已辦妥,她說服了唐家,將小荷帶回了書院,山長親自問了小荷,小荷說她還想讀書,唐家也同意了?!?/br>
    這真是再好不過,清詞點頭:“過會兒我去看看她?!?/br>
    ......

    洛長歡不在,書院的日子按部就班,清詞等著蔣夫人處的消息,然而,尚未入夏,京中便發(fā)生了變故,這驚天之變,也隨著邸報,快馬加鞭傳進杏花煙雨的江南。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四月廿七子時, 淳熙帝薨。

    雖自去歲元月起淳熙帝身子便有些不好,后來有一長春道長侍奉在側(cè),淳熙帝勉強可起身理事,或因此, 于政務上已懈怠許多, 才于入冬下旨命祈王監(jiān)國, 然雖如此,東宮人選卻遲遲未定。

    今春淳熙帝氣色明顯好轉(zhuǎn),雖仍是祈王監(jiān)國, 但奏折上不時出現(xiàn)的御批,以及對朝臣的頻頻召見, 令朝野上下均以為淳熙帝將重新理政,畢竟, 淳熙帝尚不足五旬,仍算得年富力強的時候。

    也正因此,這一消息令人倍感突兀, 且事發(fā)突然,淳熙帝并沒有留下關(guān)于冊立太子的遺詔,僅以口諭命祈王柩前即皇帝位,當時在場有內(nèi)閣徐首輔,錦衣衛(wèi)指揮使許紹, 以及林貴妃和祈王、嘉陽、沁陽公主。

    對這道口諭,朝中并非全無異議, 然徐首輔和許指揮使予以確認,兩位公主哀痛致病, 均未能露面, 且口諭一出, 金吾衛(wèi)指揮使提出質(zhì)疑,卻被副指揮使裴瑾當場斬殺,此一舉殺雞儆猴,祈王迅速控制金吾衛(wèi)、錦衣衛(wèi)兩大天子近衛(wèi),將宮中防務盡握于手中,廿九,祈王即位,以日代月服孝二十七日,于六月初舉行登基大典。

    于清詞而言,重生之后,許多事情的走向已全然不同,在得知祈王即位后,她最擔憂的便是顧紜,上一世,睿王是太子,顧紜早逝,這一世,睿王與顧紜兜兜轉(zhuǎn)轉(zhuǎn)仍在一起,卻失了太子之位。

    寧夏王府風雨飄搖,紜兒她此生能得安穩(wěn)嗎?

    她心急如焚,但這樣的敏感時刻,她不能與顧紜通信,而洛長歡,亦不知被何事耽擱,至五月末也未歸來,且一應音信全無。這兩件事積于心頭,她憂思難安,卻并不知,于她自己而言,一生最大的危機已悄然來臨。

    這日如尋常的每一日一般,她掩下滿懷憂思,袖著書去尋謝山長解惑,待到了明思堂,卻得知山長被知府召去赴宴,至晚方回。

    謝山長回來后便稱不慎染了風寒,恐感染了他人,謝絕探視,然而,次日晚,清詞與知微二人剛剛歇下,便被輕輕的叩門聲驚醒。

    清詞披衣坐起,知微咕噥了一句起身開門,清詞聽到她在門口與人對答,須臾之后,卻帶著人進了屋子,又忙不迭關(guān)上了門。

    燈光下,知微看似鎮(zhèn)定實則詫異,結(jié)結(jié)巴巴道:“玉姑姑說山長咳......咳得厲害,想問問姑娘上次咳嗽用的人參消毒散還有沒?我去尋尋?!啊?/br>
    清詞盯著那進屋之后仍戴著風帽且未發(fā)一言的女子,她身形與謝山長身旁的玉姑姑相仿,發(fā)髻舉止也是一模一樣,清詞心下一動,喚了聲“山長。”

    謝山長摘下風帽,抬眸道:“知微出去?!?/br>
    她面色沉沉,但步履沉穩(wěn),聲音清潤,并不像染了風寒。

    她問:“嘉嘉,我有一事問你,此事關(guān)系重大,你需得直言相告?!?/br>
    “你在京中,可與當今天子有過來往?”

    清詞下意識地想到淳熙帝,然她見淳熙帝只在宮宴上,隨著眾人請安,嚴格來說,連一句話都未說過,因此,第一反應是搖了搖頭。

    “你再想想?皇上于潛邸之中可見過你?”謝山長看著她的目光難掩焦灼。

    “是祈王殿下?”清詞驀然意識到淳熙帝已薨逝,她想起出事的繡坊,那日莫名遇到的采選,想起許久之前,在祈王府,那個男子看她的眼神,如窺伺獵物,勢在必得,紅唇漸漸失了血色。

    “我曾應祈王妃之邀過府聽戲,偶遇祈王?!彼櫭蓟貞?,心中不好的預感卻越來越濃。

    謝山長握住了她的手:“嘉嘉,你聽我說?!?/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