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是暫時的。”他道，“所以不要把我丟出去哦，房東先生?！?/br>
    楚時野：“……”

    晨光落入紀(jì)眠眼底，溫潤清和，如淺溪之下，美麗無暇的墨色寶石。

    楚時野從里面望見自己的影子，但又好像，什么都沒望見。

    又是一段時間的沉默后，楚時野低頭，輕輕拉過紀(jì)眠的手，把水杯遞到他的手中。

    紀(jì)眠喝水，楚時野動作很輕地坐在他身邊，守著他，一言不發(fā)。

    盡管看不見楚時野的表情，但紀(jì)眠能感受到，這只alpha比以往都低沉很多的氣場。

    紀(jì)眠：又不說話了。

    不會在偷偷哭吧？

    他正想開口，忽而聽見alpha微沉低落的聲音：

    “有什么……可以讓你高興的事情嗎？”

    楚時野道。

    “只要你告訴我，我一定會做到?！?/br>
    紀(jì)眠：哎呀，聲音聽起來更難過了。

    他面向楚時野，略微思索一會，笑道：“給我摸摸腦袋，我就高興?！?/br>
    楚時野：“好?！?/br>
    他毫不猶豫地乖乖蹲在床邊，拉過紀(jì)眠的手，放在自己頭頂。

    紀(jì)眠摸摸，再摸摸。

    楚時野乖乖低著頭，那只修長的手埋入他的發(fā)間，溫暖而又輕緩。

    楚時野垂著眼睛，遇到蘇瀾之前，他并不喜歡與人接觸。但是現(xiàn)在……他不討厭。

    為什么？

    一頓摸摸下來，不知道楚時野的心情有沒有變好，紀(jì)眠的心情倒是又變好一點。

    他心滿意足地收回手，五指忽然被楚時野拉住，不放。

    ——實際上，這只是楚時野下意識的動作，做完他就一愣，呆在原地。

    紀(jì)眠：咦，他怎么不放手。

    楚時野：……他怎么不收回去。

    兩人之間陷入短暫沉默。

    過了一會。

    紀(jì)眠：嗯……難道要我先收回去嗎？這樣會不會很尷尬？

    楚時野呆呆的：……他怎么還不收回去。

    又過一會，楚時野依然拉著紀(jì)眠的手。

    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也沒有動。

    僵住了。

    第二十五章 我不理你了

    一片尷尬得要死的氣氛中,  光明女神蝶一無所知地飛來飛去，灑下一圈圈光星。

    紛紛落下的光雨中，紀(jì)眠淡定地開口：“我困了?！?/br>
    楚時野：“嗯?！?/br>
    他順臺階而下,  飛快松開手，好像什么事都沒有發(fā)生那樣，給躺下的紀(jì)眠掂掂被角。

    紀(jì)眠確實累了，精神力損耗過度，現(xiàn)在的他,  需要更多的休息。

    墨發(fā)落在柔軟枕側(cè)，紀(jì)眠偏過頭：“我睡了哦?！?/br>
    楚時野：“睡吧，我會陪著你的?！?/br>
    紀(jì)眠：“像哄小孩子的話?！?/br>
    楚時野面不改色：“快睡,  睡醒了,  壞人就被打跑了?！?/br>
    紀(jì)眠輕笑出聲。

    “晚安,  ”他道,  “小孩子。”

    陽光灑落窗畔,  一只光明女神蝶落下,  微微發(fā)光的觸角一點一點，同樣昏昏欲睡。

    楚時野與這只藍(lán)蝶大眼對小眼。

    片刻后,  他抬手。

    光明女神蝶嗖地飛走，融于紀(jì)眠指尖，消失不見。

    病房內(nèi)徹底安靜下來，楚時野一眨不眨地注視紀(jì)眠，回想起自己剛剛走出的死地。

    那樣冰冷無光的地方,  哪怕是再強(qiáng)的意志力，也會被無邊的黑暗一點點消磨,  不可挽回地吞沒。

    但是,  他最終沒有留在死地,  而是等來了一束光。

    那唯一的一束光，此刻就在他的身邊。

    是他的救贖，也是……

    楚時野的手向前伸出，猶豫一下，又慢慢收回。

    他怕會吵醒沉睡的紀(jì)眠。

    只要這么看著，就可以了。

    楚時野的眼眸沉凝，靜靜地守在病床邊，如風(fēng)沙不化的山巖。

    直到眼皮沉重得幾乎無法睜開，還未完全痊愈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他才將臉龐埋入雙臂間，靠在床邊，守著紀(jì)眠睡過去了。

    。

    紀(jì)眠醒來時，眼前依舊灰蒙蒙一片，世界黯淡不清。

    因為短暫的失明，所以聽力格外清晰。

    枕側(cè)的呼吸聲清淺，應(yīng)該是楚時野坐在床邊睡著了。

    兩個人好像挨得很近的樣子。

    紀(jì)眠手指稍動，摸到楚時野的手臂，偷偷戳了一下。

    楚時野毫無反應(yīng)。

    紀(jì)眠悄無聲息地坐起，又往上摸摸，摸到楚時野的臉，手掌覆在他的眉眼之間。

    他的精神力與楚時野相連接，深入對方的精神世界……沒過多久，紀(jì)眠收回手。

    冷汗染濕眼睫，微濕的額發(fā)落在蒼白肌膚間，他靠在枕上，閉目修養(yǎng)。

    這一次，在楚時野的精神世界中，他并沒有遇到那雙燦金的豎瞳。

    是因為連接還不夠深嗎……可惜他的精神力還沒完全恢復(fù)，不能為楚時野做精神疏導(dǎo)。

    紀(jì)眠捂住嘴輕咳一聲，手指摸到床頭桌邊，楚時野為他倒的水就放在那里。

    他一小口一小口喝水，聽見病房被推開，有人走了進(jìn)來。

    “喲，蘇先生醒啦。”

    凱恩注意到楚時野趴在紀(jì)眠床頭睡覺，壓低聲音繞到另一邊，輕輕放下什么東西。

    水果的清香撲面，紀(jì)眠猜測凱恩給他們提了一個果籃，道：“謝謝。”

    “不用謝不用謝，不過，有件事情?！?/br>
    凱恩搓搓手指，沖紀(jì)眠擠了下眼睛。

    “那個醫(yī)藥費我?guī)湍銈儔|付了，什么時候能還一下？”

    紀(jì)眠道：“多少錢？”

    凱恩：“兩萬?！?/br>
    兩萬。

    對于以前的紀(jì)眠來說，這只是個眼睛都不用眨的小數(shù)字。

    而現(xiàn)在，他冷靜地思索一下，依然眼睛都不眨一下：“抱歉，我沒錢?！?/br>
    凱恩：“……啊。”

    “不過，我有東西在你那里吧?！奔o(jì)眠道，“可以用它抵嗎？”

    他說的是自己之前委托楚時野售賣的紅寶石袖扣。

    凱恩摸摸下巴，那個東西楚時野囑咐過要留給紀(jì)眠，不過既然正主都開口了，那當(dāng)然無所謂。

    反正楚時野這小子肯定也是聽蘇先生的。

    他的腦子里轉(zhuǎn)過這個想法，道：“當(dāng)然可以，如果蘇先生準(zhǔn)備出售的話……最近倒是有人看中了那枚袖扣，而且出手很大方。”

    他伸出一根手指，見紀(jì)眠毫無反應(yīng)，猶豫一下，再加一根。

    紀(jì)眠依然毫無反應(yīng)。

    凱恩：可，可惡！蘇先生果然不好糊弄！

    他齜牙咧嘴，又加一根手指：“這是最多了！真的不能再多了！”

    “哦，”雖然看不見，但光聽凱恩的語氣，紀(jì)眠就猜到剛剛發(fā)生了什么，“就這樣嗎？”

    凱恩：居然還要再添一點?。?/br>
    他哆哆嗦嗦地伸出第三根手指：“三萬五！真的真的不能再多了，好歹讓我賺點中介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