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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宮闕美人在線閱讀 - 宮闕美人 第29節(jié)

宮闕美人 第29節(jié)

    蘇皎皎若有所思的地躺回軟塌上, 又問著:“那陛下從前可格外寵愛哪個妃嬪過?”

    凌霄思襯了番, 說著:“陛下常進(jìn)后宮, 妃嬪們恩寵更迭,不少人都有過風(fēng)光的時刻。但也不過是多侍寢幾回,陛下的賞賜多些,若說是特別相待的,以奴婢拙見,這三年內(nèi)不曾有過。”

    蘇皎皎嗯了聲,有些疲倦地合了眸:“我知道了。”

    她之所以會關(guān)心陛下的過去,除卻陛下救她的瞬間令她心中五味陳雜外,更多的是因為今日陛下的狀態(tài)實在有些反常。

    在蘇皎皎的眼里,陛下一向是個在政事上極有手段和想法,在后宮卻十分薄情隨心的人。

    他會寵愛很多人,但皆如同逢場作戲,不得長久。

    在很多時候,甚至稱得上是不近人情和漠然。

    每每同陛下相處時,蘇皎皎都是用盡了渾身解數(shù),才堪堪做到陛下如今對她的不厭倦和小有恩寵。

    可今日,他竟能對江才人手下留情。

    要知道江才人失寵已久,說不定陛下連她叫什么都忘記了,絕不可能是因為她的緣故才得以活命。

    那是什么事情的存在能這樣劇烈地攪動陛下的心神,能叫他這樣一個薄情的帝王都觸動了心弦?

    蘇皎皎有種預(yù)感,若她能找出真相再對癥下藥,說不定,她就能在陛下心中真真正正地留下一道印記。

    這樣的一道印記,會成為她活命的根本,恩寵不衰的來源。

    可惜經(jīng)年已久,那一絲蹤跡難尋,只得徐徐圖之了。

    這七天內(nèi),陛下罕見的沒有傳任何妃嬪侍寢。

    前往避暑山莊的名額在前一日定下了,一共十人之?dāng)?shù)。

    除卻蘇皎皎自己,另有皇后、王淑妃、宓妃、溫貴嬪、鐘美人、蕭才人、云寶林和朱少使,還有一位小產(chǎn)后一直身子不適的姝嬪。

    說來也怪,這個姝嬪在這一批新妃入宮前,雖不比宓妃寵眷優(yōu)渥,但也算小有恩寵。只是自打小產(chǎn)后便一直告病,閉門不出,便是向皇后請安時也一直沒有見過。

    按著陛下的性子,姝嬪是無論如何也不會來避暑山莊的,她悄無聲息的,竟做了件大事。

    蘇皎皎帶著凌霄和魚瀅往前宣政殿的方向走時正討論起這個姝嬪,蘇皎皎淡笑著說著:“瞧見了嗎,宮里的女人,沒一個簡單的?!?/br>
    凌霄跟在一側(cè)低聲說著:“姝嬪生得美貌,說不定是想通了也未可知。宮里子嗣一向少,陛下對姝嬪的滑胎應(yīng)是有些憐惜的。”

    蘇皎皎點(diǎn)點(diǎn)頭,微微抬頭看向宣政殿的方向。

    今天日光明燦,碧空如洗,天格外的高遠(yuǎn)。

    自宣政殿的方向,鼓聲漸重,莊肅雄渾,一聲一聲震得人心中微顫,在這朱紅宮墻中,越發(fā)顯得渺小。

    宣政殿下九十九層白玉階,龍氣威儀。偌大的廣場中,護(hù)送圣駕的軍隊整齊劃一地守在兩側(cè),自中間空出車馬,一路蔓延到后宮與宣政殿把手的凱澤門。

    車馬的順序是按著地位排列,蘇皎皎的馬車就在姝嬪后頭。

    她這回前去避暑山莊,留下了魚靄和凌云值守披香殿,以防有人在她們離去時做什么手腳。凌云穩(wěn)重,魚靄可靠,有她們在,蘇皎皎并不是很擔(dān)心。

    越過凱澤門,蘇皎皎便進(jìn)到了宣政殿前,她微微掀眸看過去,一片氣勢恢宏,叫她有些恍惚。

    此時陛下已經(jīng)同諸位大臣退朝,正是文武百官恭送陛下一行前往避暑山莊的時候,百官站在皆站在廣場的正中靜候。

    蘇皎皎眉梢微凝,瞧見了一個她有些陌生,卻絕不可能忘記的身影。

    她的親生父親——蘇敞。

    自打父親位至尚書,又入宮這三年,蘇皎皎也有好久好久沒見過父親了。

    她怔怔地看了會兒,不成想,蘇敞也遙遙向這邊看了一眼,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

    蘇皎皎心中一顫,頓時酸澀復(fù)雜,難以言表。

    對這個父親,蘇皎皎的情緒一直很復(fù)雜。

    她既怨他,又不怨他,既崇敬他經(jīng)世之才,幼年疼愛,又恨他狠心無情,只理朝政。

    蘇皎皎早慧,幼時的記憶都還記得清清楚楚。

    那時候父親雖是京官,卻不像現(xiàn)在這樣忙得不進(jìn)家門,與她母親琴瑟和鳴,帶她也極為耐心,日子也算過的美滿。

    可惜后來,父親在朝中一路高升,母親又在懷第二胎的時候難產(chǎn),一尸兩命,她的日子才算是從云端跌了下來。

    他對她不聞不問,后院事宜皆交給先帝賜婚的繼母,一心只撲在政事上。

    可是他官做的越來越大,父女倆的感情越發(fā)疏離,蘇皎皎也過得愈發(fā)謹(jǐn)慎小心。

    直到三年前,她將要被繼母送入宮選秀的時候,才終于同父親說了最多的一次話。

    “皎皎是我嫡女,且如今尚未及笄。你身為她嫡母,如何狠下心要將她送入宮!若非我今日回府,你還要瞞我要什么時候!”

    “家主誤會!我正是為皎皎著想才做此決定。入宮有什么不好?皎皎聰慧貌美,在宮中定是前途一片光明,若將來封妃,在朝中于家主也是一大助力,何況這名單已經(jīng)遞了上去,若是此時反悔,陛下要怎么想蘇家!”

    “我為朝廷立下的功勞豈止數(shù)件!我這就去找陛下……”

    蘇皎皎含著淚進(jìn)了內(nèi)屋,半大的少女靈動感嬌憨,揉著眼啜泣道:“父親別為我難做,也許母親真的是為了皎皎著想,皎皎愿意去?!?/br>
    這一別,便是三年。

    蘇皎皎垂下眸嗤笑了聲,也不知他如今和繼母的關(guān)系修復(fù)了沒有。

    蘇府沒了她,繼母再也見不到她這個眼中釘,也不知道是開心,還是不開心。

    如今不論前朝后宮都知道蘇敞大人的嫡長女是陛下身前的紅人,是寵妃,她心里該是什么滋味?

    算起來,她的兩個meimei再過兩年也要及笄了,可尋到稱心如意的郎君了嗎?

    最初蘇皎皎甘心入宮,就是因為咽不下這口氣。

    她要證明給對她不聞不問的父親看,要證明給待她刻薄的繼母和那群看不起她的弟妹們看,她蘇皎皎才是天之驕女,是蘇敞最聰明,最有能力的女兒。

    哪怕是在這龍?zhí)痘ue的深宮里,她一樣能踏出一條血路,走到人人都無法企及的位置上去。

    只有站的足夠高,她才能讓天下人仰望。

    蘇皎皎挺直了脊梁,纖細(xì)的脖頸之上是攝人心魄的美麗容貌。她發(fā)髻一絲不茍,珠翠華貴,于臣民眼前不疾不徐地走向馬車。

    蘇敞靜靜地看著她漸行漸遠(yuǎn),恍然想起了那日太極前殿,陛下同他說的話。

    “蘇卿,前朝重臣之中,唯你同朕心意相通。不為己,不為財,只為江山社稷,黎民百姓。這一點(diǎn),許多人不如你?!?/br>
    “如今朕要革新,重定科考,各世家原本各自為營,互相牽制。誰知朕這一手抬舉寒門威懾了他們,如今頗有些唇亡齒寒,竟有私下結(jié)黨之舉,要聯(lián)合上奏施壓,叫朕寒心?!?/br>
    “但時代的洪流終將席卷,若想選拔出真正的可用之才,寒門入仕朕志在必得。蘇卿,許多事朕不便出面,還需你在其中費(fèi)心周旋,待革新落定之后,朕重重有賞。”

    蘇敞拱手躬身,緩聲道:“啟稟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請?!?/br>
    “講?!?/br>
    事關(guān)后宮之事,蘇敞自知敏感,腰彎得更低了些,言辭懇切:“憐貴儀自十二三歲那年入宮,如今已三載矣。她自幼臣管束極少,心中有愧,如今臣與憐貴儀皆入陛下的眼,此福澤深厚,臣不敢忘本。陛下所愿便是臣之所愿,為陛下赴湯蹈火甘之如飴?!?/br>
    他頓了頓,步入正題:“只憐貴儀,是臣與先妻獨(dú)女,臣愧對她們母女。只盼著陛下能稍稍寬待憐貴儀,若她犯了錯,能念在臣為江山社稷奔走數(shù)載,饒她一命。”

    蘇敞的嗓音有難言的苦悶和遺憾:“臣身為人父,只為憐貴儀做過這一件事,還請陛下——”

    “恩準(zhǔn)。”

    蘇敞雙膝跪地,朝陛下行大禮,再不起身。

    半晌,沈淮輕笑一聲,親自將人扶起,說道:“憐貴儀溫和純善,頗得朕心,你生了個好女兒?!?/br>
    他抬眼看著蘇敞,于其對視數(shù)秒,這才緩緩說著:“蘇卿一片苦心,朕準(zhǔn)?!?/br>
    思緒回攏,憐貴儀的身影已經(jīng)消失在馬車之中,再也看不見了。

    蘇敞背手站于百官之前,心中五味雜陳。

    時辰已到,長號吹滿九聲,龍鼓鈍響,陛下一行駛出長安。

    從長安到避暑山莊約莫七日路程。

    這一路上景色頗好,叫她們這些原來不常出門的貴女,入了宮以后更不得自由的妃嬪們新鮮的很。

    個個挑了簾子往外看。

    馬車的依仗也是按著位份來的,蘇皎皎的馬車雖比不得前面那些奢華名貴,卻也樣樣俱全,淡雅精致。

    蘇皎皎拿著一柄圓扇倚在窗前往外看,早些時日因蘇敞而沉悶的心情也明朗了些許。

    馬車正行進(jìn)時,前面姝嬪的馬車突然停了,從中被扶下來一個雪腮明眸的貌美佳人,雖生的明艷,神色卻十分冷淡。

    蘇皎皎向外看去,只聽魚瀅說:“小主,這便是姝嬪?!?/br>
    她點(diǎn)點(diǎn)頭,能在宓妃的風(fēng)頭下還小有恩寵的人,果然是有些姿色在身上的。

    蘇皎皎正欲闔眸小睡,誰知姝嬪竟向她這方向走來了,在前帶路的侍衛(wèi)拱手說道:“憐貴儀小主,姝嬪小主的馬車出了些問題,如今只能與您同乘一輛了,出行許多東西也不好臨時添改,還請您見諒。”

    話音一落,姝嬪身側(cè)的宮女便上車轅挑了簾子,柔聲道:“小主,仔細(xì)些。”

    姝嬪的馬車出了問題,蘇皎皎作為她的下一位,自然而然就成了備選。

    往前是溫貴嬪,一宮的主位,自然吃罪不得。

    這倒霉事便落到了蘇皎皎頭上。

    這馬車兩三人乘坐尚且寬敞,可再進(jìn)來一個姝嬪,登時便顯得擁擠了。蘇皎皎心中不適,不著痕跡地往車壁貼了貼,面上很是柔和知禮:“姝嬪jiejie?!?/br>
    姝嬪坐定以后,抬頭掃了蘇皎皎一眼,淡聲道:“你們都出去。”

    這話,是對馬車上她們的侍女說的。

    蘇皎皎微不可查地蹙了眉,卻沒制止。

    姝嬪位份更高,蘇皎皎也不可能撕破臉皮,何況,她在外人面前一貫柔弱。

    她怯聲問:“姝嬪jiejie這是……”

    嬌弱嗓音被淹沒在外面狂奔的馬蹄聲里。

    馬車行進(jìn)聲音大,何況這一行人浩浩蕩蕩,白日里,聲音幾乎不怎么停歇。只要是離得稍稍遠(yuǎn)些,她們二人的聲音就不可能被人聽到。

    姝嬪定定看著她,仍壓低了聲音:“憐貴儀,不用偽裝了?!?/br>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性格?!?/br>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有狗男人猜猜這個姝嬪是怎么安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