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雪昭系好衣裳，往鏡子里看了一眼，臉頰微紅。

    好像是比從前豐腴了幾分。

    靈月笑嘻嘻道：“就咱們姑娘如今這容貌身段，在參加宮宴的世家女里頭，也是拔尖兒的?！?/br>
    烏雪昭素來不理這些。

    靈溪正要應(yīng)聲，卻聽烏雪昭卻溫聲道：“大家都長得挺好看的?！?/br>
    靈溪一愣。

    靈月不覺有異，只管嘟噥：“我不信，沒見過哪個(gè)能壓得過姑娘去?！?/br>
    烏雪昭抿唇淡笑，懶得再回了。

    像是又沒怎么上心。

    烏雪昭在拔步床躺下后，靈月還睡不著，纏著烏雪昭問：“姑娘，你和我們說說宮里頭的情形吧！是不是比永寧侯府里還要奢華？”

    靈溪坐在羅漢床上，裁剪布料，為烏雪昭新做更合身的衣裳。

    也抬了頭。

    烏雪昭閉上眼，粗粗說了幾句。

    靈月一下子聽出來重點(diǎn)：“聽起來宮里規(guī)矩更森嚴(yán)些，倒不比侯府里自在？”

    靈溪說：“侯府里橫豎都是一家人呢?！?/br>
    宮里可不是……那太后又不是天子的生母。

    再說下去怕失了分寸，靈溪打了哈切，放下手里的活計(jì)，說：“明兒再做，睡了吧！”

    靈月去拿剪刀剪朱芯兒。

    燭火熄滅前。

    靈溪瞧了烏雪昭一眼，沒看出個(gè)所以然，也閉眼睡了。

    -

    太妃去國寺祈福的事宜定了下來，宮里先打發(fā)人到各府里傳話，講規(guī)矩、避諱。

    各人心里都明鏡兒似的，這回挑中的姑娘，十有五六得入宮。

    所以宮里差派下來的人，各個(gè)府里要么就想法子花錢去打聽能打聽的消息，要不就使銀子巴結(jié)。變著法兒攥住這次機(jī)會(huì)，只求將來能得圣寵。

    烏家還是頭一回接待宮里的貴人。

    一則敬畏皇室。

    二則這回祈福跟著去了，怎么也長姑娘家的臉面，哪怕不做入宮的想頭，也要好好對待，好往臉上貼金。

    荊氏謹(jǐn)小慎微接待宮人，卻沒有花銀子特地討好的打算。

    她心里雖明白，烏家實(shí)在犯不著花這個(gè)銀子。

    私底下，還是去問了問烏雪昭意見，說：“家里要打點(diǎn)宮里來的嬤嬤，你自己怎么想的？”

    烏雪昭靜了片刻，抄字的筆也跟著停了，抬頭溫聲道：“伯母自己拿主意就好。”

    荊氏欲言又止，最后點(diǎn)點(diǎn)頭，笑著起身道：“既然姑娘沒什么交代的，那我就給些辛苦銀子了事?！?/br>
    烏雪昭只是“嗯”一聲。

    最后，十幾戶人家，獨(dú)獨(dú)烏家沒有“多手多嘴”。

    賀太妃跟靜太妃聽到宮人回話，雙雙詫異，賀太妃笑道：“烏家的丫頭怎么這么老實(shí)?！?/br>
    靜太妃倒是很理解地說：“她出身小門小戶，我想是沒這個(gè)膽子?！?/br>
    賀太妃搖頭，道：“她來時(shí)那個(gè)寵辱不驚的樣子，你忘了？”

    靜太妃蹙眉道：“那是什么緣故？”

    賀太妃笑笑，先讓宮人把這些消息都遞去乾清宮里，畢竟都是朝廷要臣，此事上的一舉一動(dòng)，也牽連著前朝。

    鄭喜得了信兒，反復(fù)問詢慈寧宮的宮女：“都說完了？沒落下誰家的？”

    宮女點(diǎn)頭：“都說了?！?/br>
    鄭喜覺得不妙，怎么獨(dú)獨(dú)沒有烏家的。

    “嘖”了一聲，走進(jìn)去跟桓崇郁稟報(bào)。

    聽到最后，桓崇郁也沒聽到烏家的消息，揮了揮手，淡聲道：“下去?！?/br>
    鄭喜欠身應(yīng)道：“是?！?/br>
    翌日，宮里打發(fā)了人去這十幾戶人家送幾套素凈衣裳。

    宮里來的人，跟荊氏說：“……太妃怕姑娘們挑不好衣裳，當(dāng)日出岔子?；噬闲㈨樚?，請安時(shí)聽說了這事兒，做主讓宮里給裁了幾套衣裳?！?/br>
    烏雪昭也在一旁，謝恩收了賞賜。

    照樣同上回一樣，烏家打點(diǎn)了些辛苦錢，再?zèng)]別的。

    宮人見狀，也未多待，笑著說：“這還有十來家要去，夫人請留步?！?/br>
    烏家女眷，恭送宮人離去。

    兩個(gè)丫鬟捧著宮里賜的素色衣裳回蘅蕪苑，讓烏雪昭趕緊試試。

    烏雪昭一面試，靈月一面夸好看。

    后來靈溪輕嘆道：“十幾家的姑娘和咱們姑娘穿一樣的衣裳呢?！?/br>
    烏雪昭抬起剪水秋眸，對著鏡子替自己系好了扣子。

    鄭喜頂著日頭，在乾清宮門口站半天了。

    見慈寧宮里來了人，笑著迎上去。

    鄭喜笑著笑著，又不怎么笑了，回來時(shí)，已是一張喪臉。

    不久之后，盛?？吹洁嵪策M(jìn)殿內(nèi)給皇上換茶，不由得渾身一哆嗦。

    鄭喜進(jìn)了殿內(nèi)，并未說話，而是躲在隔間的帳外。

    天子最想聽的話，偏沒有，旁的話說了也是廢話，只怕說多了還引火上身。

    他也犯愁，天子跟烏姑娘這都好些天沒見了，烏姑娘那頭怎么沒點(diǎn)兒動(dòng)靜。

    桓崇郁停筆的功夫里，瞥見鄭喜衣角露在外面，沉聲道：“怎么鬼鬼祟祟的？”

    鄭喜頭皮一緊，出來跪回：“回皇上，慈寧宮剛打發(fā)人過來回話?！?/br>
    桓崇郁撂了筆，擰動(dòng)拇指上的玉扳指，低眸瞧著跪地上的鄭喜，默了默，輕哂：“許久沒見你這般慌張。”

    鄭喜強(qiáng)笑道：“奴婢道行不夠，在皇上身邊，且還有的修煉。”

    “退下?！?/br>
    鄭喜劫后余生地退下去，一邊擦額頭上的汗，一邊道：怪了。

    天色漸漸暗下來。

    怪的事情，終于不怪了。

    -

    烏家擺晚膳的功夫，二門上來了人，給荊氏傳話：“大夫人，永寧侯府來了人，說是永寧侯府的老夫人病了，想請姑娘過去侍疾?！?/br>
    荊氏才拿的筷子，慌忙把筷子一撂下，起身道：“快去回話，且讓等一等，我這就去請雪昭姑娘?！?/br>
    烏雪昭這也才吃了幾口。

    荊氏過來見了，便說：“你且吃，吃完了我再叫人去回話。”

    烏雪昭漱了口，說：“不用。”

    荊氏笑道：“也是，永寧侯府還能短了姑娘吃的不成?！?/br>
    禮節(jié)上的事，自然不必荊氏多囑咐，烏雪昭很快坐上了永寧侯府的馬車。

    行了一路，她漸覺不對，怎么瞧著不像是去永寧侯府。

    左右一掃，看到一塊匾，原來已到了王府。

    作者有話說：

    下午六點(diǎn)，努力準(zhǔn)時(shí)發(fā)二更。

    第33章 （二更）

    看到王府的門, 烏雪昭就知道，哪里是永寧侯老夫人請她過去侍疾。

    是天子要見她了。

    黑燈瞎火的，鄭喜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 自然也是喬裝過后的模樣，像哪家的大管家似的，走到馬車邊, 親自扶烏雪昭下車, 低聲笑著說：“……主子還沒來, 奴婢先過來這里打點(diǎn), 姑娘且先進(jìn)去等著?！?/br>
    烏雪昭應(yīng)了聲, 隨鄭喜進(jìn)去了。

    鄭喜打發(fā)了人在外面伺候, 他親自進(jìn)來添蠟燭什么的，一面兒輕手輕腳地做事, 一面兒說：“莊上遠(yuǎn)，主子也是臨時(shí)起意過來散散心, 也怕姑娘路上折騰，就接了姑娘來王府里頭。”

    這周圍早清理過了，不走出去一條街, 都不怎么瞧得見活人。

    烏雪昭自己斟茶。

    鄭喜連忙小跑過來，說：“奴婢來?！庇株P(guān)心地問：“恐怕奴婢接姑娘接的不是時(shí)候，不知姑娘用過晚膳沒有？”

    這個(gè)時(shí)候, 皇上應(yīng)該已經(jīng)用過膳了。

    她若不說實(shí)話，一會(huì)兒餓著的就是自己的肚子。

    烏雪昭如實(shí)道：“只吃了幾口就出來了?！?/br>
    鄭喜又笑：“可巧, 皇上也沒來得及吃，姑娘陪主子皇上一起用飯?！?/br>
    順手就把茶遞了過去。

    皇上也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