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婉瑩拂開藍(lán)氏的手，平靜地說：“娘，您也應(yīng)該變一變?！庇值溃骸芭畠哼^些日子再來看您。您好好保重?！?/br>
    藍(lán)氏怔了怔。

    看著烏婉瑩的背影，覺得喘不過氣來。

    烏婉瑩從藍(lán)氏院里出去，恰巧碰到了烏雪昭。

    不止是烏雪昭。

    還有好多烏家的女眷，她們似都“碰巧”和烏雪昭同行。

    烏婉瑩遠(yuǎn)遠(yuǎn)看著，又想起藍(lán)氏的話，心情復(fù)雜。

    烏雪昭就這樣，走到烏婉瑩面前，和她相互見禮。

    見過了，也就走了。

    與往常無異。

    烏婉瑩就這樣看著烏雪昭漸行漸遠(yuǎn)的背影。

    她們雖在同一個屋檐下長大，也不過是如今這般，相互見禮之后擦肩而過的關(guān)系罷了。

    雪昭應(yīng)該永遠(yuǎn)不會恨她們吧。

    自然也永遠(yuǎn)不會原諒她們。

    忽然間，烏婉瑩安然接受了當(dāng)前的一切。

    有種釋然。

    或許是從烏雪昭云淡風(fēng)輕的衣角上，學(xué)會的釋然。

    烏婉瑩去老夫人院里找婆母郭氏。

    郭氏也見不著烏雪昭，拜過了老夫人就和烏婉瑩一起回去了。

    婆媳二人同乘時，郭氏掀著嘴角，冷笑連連。

    烏婉瑩不知如何得罪了婆母，實在看不過去，抬頭問了一句：“……婆母，您的嘴怎么了？”

    郭氏睨著她，道：“真看不出來，你母親為了把你嫁進(jìn)忠勤伯府，什么謊話都說得出來！”

    烏婉瑩一頭霧水。

    什么謊話？

    郭氏氣結(jié)道：“要不是你母親騙我說雪昭姑娘不能生育，現(xiàn)在做我兒媳婦的就是她了！”

    怎么會是眼前這個蠢貨！

    “不能生育？！”

    烏婉瑩瞪大了眼睛。

    還有這么一回事？

    郭氏全然不信了。

    一國之母，怎會不能生育，當(dāng)?shù)弁跏莻€糊涂人？

    定是藍(lán)氏說謊。

    郭氏越看烏婉瑩越不順眼。

    難得攀上皇親國戚，偏偏是個和皇后娘娘不對付的關(guān)系……

    烏婉瑩沒工夫管郭氏的冷眼了。

    她看得出來，她娘肯定沒說謊，雪昭莫不是真不能生育？日后豈不是只能養(yǎng)旁人誕下的皇子？

    烏婉瑩自己就是養(yǎng)女。

    她知道，沒血緣的關(guān)系，終究有隔閡。

    藍(lán)氏心里的第一位，始終不是她。

    只盼著，烏雪昭可千萬別替旁人養(yǎng)孩子。

    那也太糟心了。

    -

    烏雪昭到了江家，江家一大家子都在，仿佛特地迎接她似的。

    連大舅舅都在。

    趙江氏今日回門給娘家拜年。

    她們一家，自然也在。

    烏雪昭一進(jìn)內(nèi)院正院，便覺氣氛怪異，不知多少雙眼睛，齊齊地看過來。

    看的人不舒服。

    不過，都是官僚之家。

    最拿手的本事，便是將人捧舒服。

    烏雪昭才走進(jìn)去，里頭熱熱鬧鬧笑開了。

    似從未有過隔閡。

    烏雪昭給江家長輩拜年，入了座，和小舅媽坐在一塊兒。大舅媽不停地夸贊她，還說她身上剛穿的狐毛好，問是哪里做的，改日她也給女兒做一件穿。

    烏雪昭端著茶盞，輕聲說：“皇上賞的?！?/br>
    “……”

    趙江氏更是徹底不說話了，抹了脂粉，臉色還很蒼白，眼底下烏青烏青，顯然這兩日根本沒睡好。

    趙詩斕還是端莊大氣的樣子，親戚們面前，臉上笑吟吟的。

    總之，江家今日的熱鬧，就全集中在烏雪昭身上了。

    因有迎梨迎杏在旁護(hù)著，江家這頭也極有分寸，只口頭恭維烏雪昭，沒敢近身。

    烏雪昭坐在宴席上，人群里，神色淡然。

    有種可遠(yuǎn)觀，而不可褻玩的帶著雪色花朵般溫靜的高潔。

    莫名的，就和眾人與眾不同。

    不論是誰，在她身邊就黯然失色。

    就算是往日在人前長袖善舞的趙詩斕，也變得有些口齒不伶俐，沉默了許多。

    散席后。

    烏雪昭特地去了一趟小舅媽院子里，給小舅舅和小舅母，還有小表弟送些獨(dú)一份的東西。

    這幾年，小舅舅一家每年都往京中寄送東西。

    凡江家孩子有的，她都有。

    雖說大家不常相見，來往也淡薄，但這份細(xì)水長流心意，是珍貴的。

    趙江氏和趙詩斕母女，本想去江家大夫人的院子里，可趙江氏一想到大嫂剛才見到烏雪昭的那個諂媚樣子，就不樂意再過去坐。

    雖是自己娘家，拜完年吃過飯，也冷了臉早早地走了。

    回家的馬車上。

    趙江氏便說：“就數(shù)你大舅母變臉最快！沒想到她竟然是這種人，以前還真沒看出來！”

    趙詩斕在馬車上勸趙江氏：“娘，這也是人之常情?！?/br>
    她們面前坐著的可是皇后。

    趙江氏痛心疾首道：“……雪昭怎么會是皇后？我兒到底哪里比不上她？！”她看著趙詩斕，想從女兒臉上找出瑕疵，卻一絲也找不到，越發(fā)的心痛。

    趙詩斕無奈嘆氣。

    封后又不是比臉就成了，何況，論長相、品性，雪昭并不比她差。

    趙江氏長吁短嘆。

    天曉得她聽說烏雪昭被封后的時候，是什么心情。

    徹夜難眠。

    今日回到江家，親眼看到大哥大嫂變了臉，更是像陷入泥淖似的難受，全身混雜著濕重的淤泥，爬不起來，淹不死，窒息般的難受。

    早知道，就不去烏雪昭的親事上搗亂了。

    由得烏雪昭嫁去朱家。

    可惜，悔之晚矣。

    許是因為心里不好受。

    趙江氏安靜了一路，直到回了趙家，才和趙詩斕說：“自古當(dāng)皇后的，也未必受寵、未必能誕下皇嗣。我兒天姿國色，等日后皇上要選妃的時候……”

    趙詩斕戳破趙江氏的美夢：“娘，皇上心里已容不下旁人?！?/br>
    趙江氏一愣。

    趙詩斕目光篤定地說：“皇上封后不封妃，已經(jīng)夠不守規(guī)矩，原擬定初五封后，又提前到除夕。您好好想一想，雪昭meimei在皇上心里的分量。”

    若是昏庸帝王，朝令夕改不足為奇。

    但當(dāng)今天子不是。

    卻依舊，為烏雪昭沖動行事。

    趙詩斕有自己的傲氣。

    帝王偏寵皇后，妃嬪不過是深宮里的點(diǎn)綴罷了，她不愿做旁人的點(diǎn)綴。

    日后嫁人，不求琴瑟和鳴，但求相敬如賓、求一份高門貴女應(yīng)有的體面。

    顯然，入宮是不可能求得這份體面。

    趙江氏閉上了嘴。

    憋到回了家，才不甘地說：“這下子，江若貞死了也該瞑目了！她的女兒竟這樣出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