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

    周家那千金，叫周曉恬。

    今天來家里做客了。不是去本家，而是直接來到了凌波院。家里下人倒不少看熱鬧的。

    要知道，那大公子可不是二公子，從沒帶過女人回家。今早正好雪麟回家一趟，來找令惜蓮談事情，一進(jìn)門就撞見方素伊蹲在門后。他一把從后領(lǐng)將人拎了起來，「做什么？」

    方素伊連忙回頭，「二公子？！」

    「你可真沒良心，給你寄信都不回了?！寡氲馈?/br>
    方素伊愣了愣，還沒答話，門就開了，令惜蓮送著那周曉恬走了出來。他看見他們貼在一起，沒說什么。

    周曉恬道，「公子愿意跟咱家合作真是太好了?！?/br>
    「沒事，你們家藥廠的貨源比較安心。啊，這是雪麟。」他抓過令雪麟的手，拉到了周曉恬眼前，「他的舖子引進(jìn)不少西藥，主要還是覺得跟你們拿比較好，你們可以談?wù)劊屟腠樀浪湍阋怀??！?/br>
    「哥，我才剛來……」雪麟沒來得及反抗，便被往周曉恬身旁推了過去，胸膛撞上了周曉恬的肩膀，令雪麟低頭看了過去?？烧媸莻€美人，他淡笑，「……周小姐，我送你回家?！?/br>
    這雪麟也太色了，看見是美女便見風(fēng)轉(zhuǎn)舵，方素伊覺得好笑。以往還有過雪麟的女朋友們在家門口打架的事，令老爺那時罰他跪在鏡前，二夫人直呼家門不幸，出了個採花賊。雪麟還嘻皮笑臉答了句，「讓您佬兒孫滿堂?！?/br>
    自然是又被修理了一頓。當(dāng)時他才十幾歲，就知道惹這種花花事兒了。

    雪麟跟著那周曉恬走了，令惜蓮看了過來，「你為何不在家里偷聽非得跑外頭來？」

    「我才沒偷聽！」

    「那你想必是在院里種花了？」

    「公子我還有事，先忙喔?！?/br>
    他一把被拉住，令惜蓮半步不挪就能扯住他袖子。「忙什么？不準(zhǔn)忙?！?/br>
    「是。」

    「進(jìn)來?！?/br>
    「公子我得去拿信?！狗剿匾劣值?。

    「什么破事兒這么多？」

    「雪麟公子給我的信怕不是寄去以前的宿舍了。」

    「我晚點讓人送過來。」令惜蓮答應(yīng)他，「進(jìn)屋?！?/br>
    方素伊這回沒藉口了，乖乖走了進(jìn)去。「公子，您跟周小姐一直在談生意嗎？」

    「不然親嘴嗎？」

    方素伊一愣，臉上都紅了，「公子……我……我很羞愧?！?/br>
    「什么？」令惜蓮睨了他一眼。

    「我以為生孩子就是親嘴，還炫耀一般跟您說了。后來才知道不是那樣子?！?/br>
    「……所以？」

    「所以親嘴其實是互相喜愛才能做的事?！顾匾劣值?。

    「親嘴之后的事也要跟喜愛的人做才行，懂嗎？」

    「公子?！?/br>
    「又怎么？」

    「您說您不圖我那些，可素伊除了身體還有什么能給公子？公子很富足?！?/br>
    令惜蓮?fù)麥惤艘徊剑焓贮c了點他的胸口，「這里面是什么？」

    「今天比較冷，多穿了件?！狗剿匾寥鐚嵰愿妗?/br>
    「你小時候從樓上摔下來真沒摔破腦子？」令惜蓮大怒，「我真是瞎了眼了?！?/br>
    「里面是我的心?！狗剿匾劣值?，「我的骨我的rou。」

    「真是傻子?！沽钕弴@了一口氣。隨后逕自進(jìn)了房里，沒多久又出來，給了他一疊信。

    「這是什么？」

    「令雪麟寄來的信。」令惜蓮道。「都還你吧?！?/br>
    方素伊想公子拿了他的信，但現(xiàn)在又不要了，明明不能理解為何拿他的信，卻又能感覺公子還他似乎不是好事，方素伊連忙把那疊雪白信封推了回去，「素伊不要?！箘游锉灸芤粯?。他總會正好知道該怎么做。

    令惜蓮一愣，「為何不要？我拿你東西不好?！?/br>
    「素伊已經(jīng)答應(yīng)跟了公子，就是公子的人。跟這里的一草一木一花一露一般，我的頭發(fā)絲兒也是公子的。哪怕雪麟公子給我寫信，我也不看?！?/br>
    「那像我強(qiáng)迫的，你就是怕沒地兒吃飯?！?/br>
    方素伊連忙搖頭，「若雪麟公子再讓我選一次我一樣會跟著公子。寫再多信也一樣的。」

    「為什么？」令惜蓮問。

    「因為素伊心悅公子。」

    他的喜愛如此純真直白，一點點壞心思也沒有，單純的喜愛。令惜蓮愣了半天，仍是沒把信拿走，「那天宿舍才送來的，不是我藏起來的。只是還沒拿給你。要有回信給他，告訴他你住這了?！?/br>
    「公子。」

    「嗯?！?/br>
    「我不是想跟您親嘴的喜愛。素伊不敢褻瀆公子。」

    「我知道。」令惜蓮微微一笑。心情看上去還不錯?！阜剿匾?，你天天看書都看了什么？」

    方素伊想了想，「國外的樹果子還真多。我看了公子的洋文書，里頭畫了不少樹，上頭都是果子，那是什么樹？」

    「光看圖片了？」令惜蓮嘆了口氣，「讀點書吧。」

    「書也是有看的?！狗剿匾劣值溃负帽饶翘炜匆娏恕核寄睢欢?。素伊一直在想，思一個人念一個人，跟愛一個人是否一樣？」

    令惜蓮想了想，「思這個字，心上一個田。一個田四個口。也就是心上的你，我有四張嘴也說不完的想念。掛念著你，想著念著。那念是心上有今朝，哪怕今朝現(xiàn)世就在一起，也依舊念著你。」他繼續(xù)道，「思念思念，四張嘴也說不完我心上的你，哪怕在眼前?！?/br>
    「那不就是愛嗎？」

    「想一個人難免有愛?！?/br>
    「公子每天出門素伊都很思念公子。想著公子不知道晚上想吃什么？想著公子不知道什么時候回來……」他眨著眼看他。

    令惜蓮撇開了眼神，咽了咽口水，喉結(jié)上下滑動。只聽素伊又道，「公子呢？出去的時候，會想念素伊嗎？」

    令惜蓮想了很久，才有些不情愿答道，「不在眼前就會想。」他說的含糊，素伊卻聽得很清楚。

    「這也是愛嗎？想親嘴的那……」他話還沒說完，令惜蓮便伸手捏住了他的嘴。

    「閉嘴！」

    方素伊閉上了嘴。

    「你對我的喜愛不是想親嘴的那種，我又為何要對你抱著那種情感？」

    「因為素伊不敢逾矩，公子則無需顧忌?！狗剿匾链鸬馈Ｍ蝗痪土嫜览X了起來。

    「你懂什么？果真還是小孩兒。」令惜蓮搖搖頭，「要我沒趕到，你應(yīng)該已經(jīng)被令如聰怎么了吧？要是你答應(yīng)了，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跟沒節(jié)cao的令雪麟怎么了吧？他們也可能跟你親嘴，也可能跟你做更多事情，你也可能得花心思想著要給他們煮什么飯菜，但你愛他們嗎？只是因為不能反抗而已不是嗎？我父親的太太說了到底沒一個愛他，那樣的夫妻舊時代滿街都是，但光是擁有了部分卻沒擁有全部，那要比沒有擁有過來得寂寞。誰稀罕？半調(diào)子的我特別討厭?！?/br>
    「但素伊不會快樂的?！顾?，「跟他們親嘴，給他們做飯，一點也不快樂。但住在凌波院等公子回家卻是我人生最快樂的事了。看著公子的側(cè)臉吃飯，偷偷觀察公子喜歡哪一道菜。在公子書齋里翻看公子看過的書籍，想像公子看書時的模樣……素伊很快樂，光聽見別人說起公子的名字素伊就滿心歡喜，因為知曉公子待我好，所以喜愛與歡愉，跟其他人不一樣，素伊只對公子如此而已?！?/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