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書則是垂首跪在一旁。

    “是你去通風(fēng)報信？”

    江書搖搖頭，“我也沒料到他們會在今日追上來。”

    東方昀半瞇了眼，“若不是你通風(fēng)報信，那幾人動作怎會如此迅速？”

    “若我有機會通風(fēng)報信，崔晚也不會中計?！?/br>
    江書眼底有幾分疲憊，“我不可能將三殿下置于險地?！?/br>
    “為什么幫她？”

    “崔晚救過我性命，我不想欠她?！?/br>
    東方昀閉眼，深吸了口氣，“本王覺著，你們江家已經(jīng)背叛了南蒼?！?/br>
    “三殿下，江書曾經(jīng)想成為您手中最利的刀，助您完成大業(yè)，奈何變數(shù)太多，大巍一行，這份心思已有了動搖。”

    東方昀沉了臉，偏過頭，“你終于承認(rèn)了?！?/br>
    “但這些皆是我一人所為，我的心思，不代表江家的心思?！?/br>
    江書從筒靴里抽出匕首，抵上胸膛，“我死后，便與江家再無瓜葛，還請三殿下莫要怪罪江家?！?/br>
    東方昀驀地看向他，正要上前阻止，卻見著刀尖往里一送，沒入心口。

    江書弓著身，大片紅色洇染開來，血一點點墜到地面。

    “滴答”，血里還落了一滴眼淚。

    “江書?！?/br>
    東方昀喚了他一聲，面上神色在明滅燭火下晦暗不明。

    許久過去，沒見回應(yīng)。

    東方昀斂下神色，再沒看他一眼，起身踏出城隍廟。

    “可惜了?！?/br>
    作者有話說：

    第97章

    崔小宛驅(qū)馬來到宮城門口求見魏臨, 在等待宮人傳話的空當(dāng)，打開聊天群。

    【崔晚】月月，成九河出發(fā)多久了？

    【溫如月】不到半個時辰。

    成九河在崔小宛中毒后領(lǐng)著個兵士來過將軍府, 找不到崔小宛，又回了軍營。

    這期間溫如月大概問了一下情況, 得知那兵士是跟著質(zhì)子車駕一路南行的, 現(xiàn)在提前回來了。

    雖然成九河沒敢明說, 但溫如月還是猜到是東方昀做的手腳露了餡，于是把這情況也發(fā)群里了。

    崔小宛從東方昀手中逃脫時，幾人無力再追，正好讓溫如月以她的名義送個口信到軍營, 差成九河領(lǐng)一小隊人馬去鳴城捉拿東方昀。

    【崔晚】希望他能趕得上。

    【佘鳳】東方昀這做法相當(dāng)于撕毀盟約, 要是讓他回了南蒼，簡直是放虎歸山。

    【佘鳳】小宛, 到時你可能又要上戰(zhàn)場了。

    【崔晚】這晦氣玩意兒, 當(dāng)初我怎么就沒在湘城把他弄死。

    發(fā)完這句，崔小宛透過半透明的面板看到傳話的宮人回來, 忙關(guān)了聊天群。

    “崔將軍, 皇上在御書房等您。”小宮人朝崔小宛微微躬身, 領(lǐng)著她往里走, 穿過回廊往御書房的方向去。

    不知是不是錯覺, 殷沉死后, 這些宮人們都松閑了不少。

    崔小宛一路過去，還看到兩三個有說有笑的，見著她, 笑盈盈行了禮。

    跟著宮人來到御書房前等了一小會兒, 便有個面善的小太監(jiān)出來喚她進去。

    那小太監(jiān)正是那日負(fù)責(zé)燃香那位, 殷沉死后，他當(dāng)了皇上身邊的掌事公公，對崔小宛是客氣得很，待她進去，便幫著把門關(guān)上了。

    魏臨正拿著奏折，見著來人，望了望窗外的天色，又低頭批了幾個字，“崔將軍在府中養(yǎng)傷，怎么這會兒進宮了？”

    “皇上，東方昀病重一事有詐，這幾日一直在晸京徘徊，臣的妻舅便是死在他手上。”

    魏臨合上奏折，抬眸看她，“這事軍營已有人向朕稟報了。”

    “這東方昀的陳情書，還是崔將軍遞到朕手里的?！币皇谴迣④娺@會兒進宮稟明此事，他都要以為是崔晚勾結(jié)外敵了。

    崔小宛撇撇嘴，“確實是臣失察。臣已查到東方昀行跡，派人追往鳴城了?！?/br>
    “這個東方昀如今在南蒼并無實權(quán)，放回去也不足為懼，讓你的人回來吧，就當(dāng)是大巍送南蒼的一份薄禮。”

    當(dāng)初將質(zhì)子送到大巍一事，還是南蒼主動提出來的。大巍當(dāng)初能逼退南蒼軍，現(xiàn)在也不怵他們，將人放回去，反倒顯出大巍的風(fēng)范了。

    “東方昀詭計多端，臣擔(dān)心……”

    魏臨微微蹙了眉，“你是在質(zhì)疑朕的決策？”

    行吧，東方昀要是早知道狗皇帝有這氣度，估計就不用費那么多心思了。

    崔小宛在心中腹誹幾句，朝魏臨拱了手，“臣現(xiàn)在就將人召回來。”

    等她恢復(fù)身份，她也不管打仗的事。

    想到這，她又猶豫了一下要不要現(xiàn)在就提翻案的事。正要開口，冰刃不知從哪個角落冒了出來。

    他向魏臨行過禮，又看了崔小宛一眼。

    崔小宛心知這是他們有什么秘事要談，她也不好再留下來。

    算了，回頭養(yǎng)好傷，將許奉天帶到皇帝跟前，再提崔家的案子。

    崔小宛向魏臨告退，出了宮門，騎著馬還沒走多遠，就看到前方逆光站著個頎長身影。

    她驅(qū)馬上前，圍著聶容昭轉(zhuǎn)了一圈，“來找我要馬的？”

    聶容昭牽過馬繩，信步往前，“來找你匯報兩件事?！?/br>
    “苦水巷那邊，我已經(jīng)讓黑玉過去，將你的情況說給張玉喜了，你不用再cao心?？道芍袆倓倓由?，青羽已經(jīng)跟了上去，估計后天便能拿到手札。”

    崔小宛眉梢微挑，“我還以為他起碼能憋到子時，沒想到這么沉不住氣。”

    “到子時，出城便難了，他也是怕你尋到法子，捷足先登?！?/br>
    聶容昭搖了搖頭，聲音低低，“看來那手札真的關(guān)系重大。”

    崔小宛偏頭看他，“你就沒什么想問我的？”

    聶容昭腳步?jīng)]停。

    這事他確實有諸多疑慮。為什么崔小宛會知道殷沉有一本手札，為什么康郎中看起來似乎也認(rèn)識殷沉，他們又是什么時候搭上線的？

    “你不提，我便不問，以后有得是時間，慢慢說就是。”

    崔小宛點點頭，隨口道：“好，有機會再跟你說?！?/br>
    兩人一馬踱到銅雀街，聶容昭在將軍府門口看著崔小宛進去，才跨上馬背往回走。

    崔小宛進了將軍府，第一件事就是寫封書信，讓人帶去鳴城把成九河調(diào)回來，不用捉拿東方昀了。

    至于東方昀回去后會不會掀起大風(fēng)浪，那是狗皇帝要cao心的事。

    御書房。

    待崔小宛走后不久，冰刃從袖口掏出一卷紙條，呈到魏臨面前。

    “皇上，這是晉州那邊飛鴿傳書送來的，留在那邊的人找到了新的線索?！?/br>
    魏臨接過來看了看，又丟回給冰刃，“這是個什么人？”

    “這人早年在崔原府上當(dāng)過仆役，因為手腳不干凈被請了出府，我們是在一家賭坊找到他的?！?/br>
    聽到這個詞眼，魏臨揉了揉眉心，“常年混跡賭坊的人，能信嗎？”

    “此類賭徒最好收買，給了錢便什么都說了。等人從晉州過來，屬下替皇上好好審他一審?！?/br>
    冰刃頓了頓，“崔將軍與崔家先前是什么關(guān)系，到時便水落石出了?！?/br>
    “嗯?！?/br>
    第二日，楊副將從余州趕回來，還綁了個人送去將軍府，這人身穿一襲華貴袍子，神情卻畏畏縮縮。

    “將軍，這便是冒充南蒼三皇子的人，屬下問過了，就是一個流民，從變州過來的，恰好身形與東方昀有些相像，我們這才被瞞了許久?！?/br>
    楊副將把人往地上一摜，“將軍看看可還有什么要問他的？”

    崔小宛攏了攏外袍，坐在椅子上，上半身往炭盆的方向靠了靠，打量了一下這人，發(fā)現(xiàn)確實與東方昀的身形有幾分相像。

    大致的情況，她已經(jīng)猜得七七八八，江書擅毒，指定是他給東方昀喂了藥，才騙過幾位太醫(yī)。

    至于這人，估計知道的也不多。

    崔小宛沉吟片刻，點了點跪在地上的假質(zhì)子，“你是什么時候換進車廂的？”

    “將軍，我也不是有意欺瞞，就是到了湛州，有個十三四歲的小后生說要請我吃飯，我將信將疑跟了過去。誰知道去了客棧就被一把迷藥迷暈了，等我醒來就是在馬車上了。”

    那人苦著臉，一副受害者的模樣，“那個小后生當(dāng)時也在車上，說我要是不配合，被發(fā)現(xiàn)了就是殺頭的大罪，要是配合了，等順利到了蘊州，能給我一袋銀子。我瞧著銀子也沒意思，但那車上的吃食挺好，就……”

    他頓了頓，也知道這話說出來不好意思。

    崔小宛面無表情看著這人，這也確實不怪這流民，餓著肚子，天上掉餡餅了也考慮不了那么多。

    再加上那江書比猴兒還精，被拐了也正常。

    “行吧，我問完了?！?/br>
    她揮揮手，也沒想追究那么多，讓楊副將把人放了。反正主犯都已經(jīng)被赦免了，一個被逼迫的從犯也沒什么好抓的。

    “變州正好在修河堤，讓這人回變州，最不濟也能謀到一份修河堤的差事。”

    楊副將還不知魏臨下的命令，一邊解繩子，一邊叨叨，“要是能抓住那個江書便好了，可惜那小崽子太滑頭?！?/br>
    那個流民松了綁，朝崔小宛嗑幾個響頭，話也不多說直接往門口沖去，差點撞到成九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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