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陳塵，不知道女孩子的胃口跟年齡一樣都是秘密嗎?！惫蕉涞椭^擺弄花架上的毛刷筆，嘴上嘀嘀咕咕地咒罵著。

    俞小舒看她這樣，過去撞了撞她的肩膀，一副看見jian情的八卦臉“哎，早上那帥哥誰啊，還一大早就整愛心早餐的這么俗氣的一套。”

    “哪里俗氣，我覺得挺浪漫的呀?！惫蕉湎氲疥悏m，又想起早上在門口發(fā)生的事情，她面色漲紅，敲敲俞小舒的畫板，“你顏色都用錯了。”

    “有人被戳穿心思?xì)饧睌目?。”揮著畫筆，俞小舒在笑她。

    “還笑，再笑我削你?！?/br>
    很明顯，她就是惱羞成怒。

    房間里。

    陳塵剛洗完澡，圍著浴巾踏出浴室，身上充斥著好聞的清涼薄荷味。

    他從褲袋里掏出手機(jī)，想也沒想就撥了通電話出去。

    很明顯那邊的人還沒睡醒，呢喃著睡意，但還是好聲好氣，“怎么了?！?/br>
    “丁文濤，你這出的什么餿主意?！彼叩酱扒埃粗巴饣▓@里坐著一排寫生的人，只一眼，就找到了心心念念的那個。

    “怎么了？她不喜歡？”話筒那頭也在自言自語，“不應(yīng)該啊，書上說女孩子都喜歡這樣的?！?/br>
    陳塵眼神紛亂復(fù)雜，只盯著坐在長排木椅上那抹米色碎花的身影。

    “陳塵，你不會連怎么哄女孩子開心都不知道吧？”像是發(fā)現(xiàn)了問題所在，丁文濤坐起身來，這時候大腦也清醒了。

    “要怎樣?！逼鹛纾穆曇麸@得特別低沉。

    丁文濤罵他沒情趣，幫他出招，“給女孩子買她喜歡的東西啊，這都不會?！?/br>
    一個敢教，一個敢聽。

    喜歡的東西。

    白T恤套頭，空氣里浮塵弱弱飄散，將衣擺整理好，陳塵握著手機(jī)坐在床邊，細(xì)細(xì)琢磨著這幾個字。

    “我明白了?！彪S即掛斷了電話，可憐丁文濤只能在電話那頭張牙舞爪。

    “有異性沒人性！下次你別找我！”

    換好了衣服出門，陳塵把房卡往口袋里一塞。

    “喜歡的東西?！?/br>
    他腦子里不停搜羅著菇朵會喜歡什么。

    洋娃娃？

    鮮花？

    還是新畫板？

    印象里她從未開口向別人要過東西。

    垂了頭，那枚小尾戒就懸掛在胸前。掌心托住細(xì)細(xì)在手心里來回捏住，他眉尾一松，眼眸里的溫柔像是要溢出來。

    還沒來得及細(xì)想，手機(jī)就叮鈴鈴響起來。

    接到陳越彬的電話他很意外，平日里有什么事一般都是康麗聯(lián)系他。

    一開口，那邊就傳來噩耗。

    “陳塵，你把菇朵帶回來?！?/br>
    兩人坐在回程的車上，陳塵不敢去看坐在一旁捂眼啜泣的菇朵，但心尖已經(jīng)抽搐般疼痛。

    劉建軍在工地被掉落的鋼筋刺穿身子，此時正在醫(yī)院搶救。

    眼前的人越哭越厲害，最后連聲音都發(fā)不出來。陳塵抽走她面前的包，長臂攬過她的肩膀，讓她可以倚靠著自己。

    “別怕，我在?！?/br>
    醫(yī)院里充斥著消毒水難聞的味道，搶救室外除了候在那的陳越彬和康麗，零零散散站著兩叁個頭戴安全帽身穿線衫的工人。

    手術(shù)燈焦灼地亮著，所有人的注意力都不敢從手術(shù)室門那挪開。

    直到紅燈滅，康麗立馬上前，拉著沉著臉走出手術(shù)室的醫(yī)生。

    “醫(yī)生！怎么樣！”

    “病人腹部內(nèi)臟受損嚴(yán)重，送來時就已經(jīng)大失血，我們已經(jīng)盡力了……”

    陳塵和菇朵趕到的時候，陳越彬和康麗就坐在醫(yī)院長廊外的長椅上，空氣死一般的沉寂。

    “阿姨，我爸呢?！惫蕉浯藭r腦袋空白，一開口就是很重的鼻音，聲音嘶啞。

    康麗看著她哭紅的雙眼，摟過她肩頭，好不容易壓平的情緒又涌上來，“老天，為什么要這么對你。”

    像是預(yù)感到了什么，她恍惚了一陣苦笑出聲，“你們是不是覺得我這次離家太久了，聯(lián)合起來一塊兒騙我呢?！?/br>
    推開房門，菇朵一眼就看到病床上那抹醒眼的白色。

    病房里冰冷又滲人，菇朵掀開蓋著劉建軍的白布?？粗嫒缢阑覀劾劾鄣乃蹨I又不爭氣地掉下來，她摸摸鼻子，故作冷靜地一邊笑一邊抹眼淚，“你以前還說呢，說我怎么一點(diǎn)女人味沒有，女孩子就應(yīng)該是水汪汪的。這下好了，真成水了?！?/br>
    看著面前徹底涼透的尸體，她緩緩伸出手，握著劉建軍的手。他的無名指折射一束光，菇朵注意到那上面還戴著一枚戒指，那是他跟菇朵mama的結(jié)婚戒指。

    這么些年他從來沒有摘掉。

    菇朵仰頭看著天花板，努力把眼淚憋回去。

    這如果是場惡作劇該多好，他只是因?yàn)檫@些天自己在外面，為了讓她早些回家故意自導(dǎo)自演的一出戲。

    她盯著劉建軍的臉，眼淚又不自覺地掉下來，默默收走他的戒指揣進(jìn)口袋里。

    “爸，你見到媽的時候，記得跟她說，我想她?！?/br>
    見她遲遲沒有出來，陳塵起身就想去找她，被康麗攔下，“你讓她一個人靜靜，她肯定還有很多話要對老劉說?！?/br>
    沒多久菇朵一步步走出病房，還不忘回手將房門嚴(yán)實(shí)地關(guān)好。

    “陳塵，我想去買個小蛋糕，你陪陪我吧?！?/br>
    陳塵側(cè)頭看著菇朵臉色不佳的樣子，想問什么，被康麗打斷，“去吧去吧，你陪小菇朵去買些好吃的?！?/br>
    走廊遠(yuǎn)端，男人挺拔的身影慢慢走近，燈光下讓人覺得一切都像是做夢。她甚至來不及叫他，就被人牽著手帶出了醫(yī)院。

    陳塵語調(diào)也跟著有些變調(diào)，死亡這件事他看得比誰都透徹，讓他更難受的，是菇朵現(xiàn)在一副像是什么都沒發(fā)生的樣子。

    離開醫(yī)院，外面剛才還淅淅瀝瀝下過雨，街道上混著雨水和泥土的味道，他們迎著光走到路邊去，始終無言。

    兩人最后在人行道上停住腳步，對面的紅燈閃爍著數(shù)字，他緊了緊攥著菇朵的手，抿唇思索要怎么開口。

    菇朵咬著嘴唇，隔著一條寬寬的馬路，那一端仿佛是陷入了黑夜，人影模模糊糊看不清楚，她深深吸了口氣，仰頭看著陳塵。

    “陳塵，你當(dāng)年，一個人的時候，在想什么？”

    他嘴唇薄而鋒利，好像一把不斷開合的剪刀，毫不留情地剪碎她一切不好的執(zhí)念，“當(dāng)時想快點(diǎn)結(jié)束這骯臟的生命?！?/br>
    “那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想活下去，因?yàn)橛辛嘶钕氯サ睦碛??！?/br>
    在他的眼里，菇朵看到了自己。

    太陽xue要裂開一樣，她看著外面閃縮的燈，想哭又哭不出。

    紅燈跳綠燈，陳塵扣住她的手指，“走吧，小公主?！?/br>
    “小公主……”她咀嚼著這個變了的稱呼，仰頭看他，“叫我??？”

    從對面涌來的人流很大，陳塵一把抓住她，將她貼近自己，“跟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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