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幸運佔到一個小角落，有樹蔭又沒障礙物，能近距離看見整片cao場。

    何暮凡去熱身了，他套上一件亮橘色背心，頭上綁的橘色帶子隨風(fēng)飄揚，看那精實的身材，不難猜測會被推舉為最后一棒；反觀我，一個四肢不協(xié)調(diào)的運動白癡，求學(xué)至今從沒參與過大隊接力，只會在一旁玩雜草或是打屁。

    「加、加油?！古R走前，我跟他說。

    只是短短兩個字，說出口還能結(jié)巴，真想打爛我嘴巴。

    「嗯?！顾喍虘?yīng)了聲，才剛踏出陰影，馬上被眼尖的林粼逮個正著。

    「暮凡，快一點走啦!」女孩朝我們衝過來，跩著他往cao場走去。

    何暮凡嘖了一聲，甩開她的手，「別碰我。」

    他們走遠(yuǎn)后，我和奶奶有默契的交換了眼神。

    「我不喜歡那個女生，很做作。」我終于承認(rèn)，翻著白眼學(xué)起林粼的口吻，「暮凡，快一點走啦~」

    「呵呵呵，你這孩子根本戲精!」奶奶爆笑，給了一個由衷的讚美。

    此時，廣播傳來大會消息:『第二輪大隊接力即將開始，請高二班級立刻到各自區(qū)域待命?！?/br>
    「好緊張呀!」我搓搓手，到處看不見何暮凡的身影，我想他人在cao場的另一端。

    槍聲一下，我的呼吸跟著急促起來，四周頓時響起沸騰的加油與歡呼聲，感覺耳膜快被震破了；我看見一位同樣穿亮橘色背心的女孩，她從另一端跑來，將棒子傳給我面前的下一位跑者，然后一棒接著一棒……

    『二年三班、五班、六班的最后一棒已經(jīng)跑出去啦!目前的領(lǐng)頭羊是二年五班!』司令臺傳來實況轉(zhuǎn)播，群眾吶喊更為激烈。

    「暮凡、暮凡你要贏!暮凡、暮凡我們愛你!」女孩們趁亂告白，手上的兩個寶特瓶互相敲打著。

    只見何暮凡一馬當(dāng)先，以優(yōu)美的跑姿衝向終點，將其他選手甩在腦后，他速度飛快表情卻從容不迫，我屏住呼吸，看著何暮凡抵達(dá)終點，現(xiàn)場同時爆出一片歡呼。

    但意外就在幾秒之內(nèi)發(fā)生了，當(dāng)他衝過終點線時，林粼也在同一時間踏入跑道，她捧著水和毛巾，硬生生擋在何暮凡面前。

    「白癡!何暮凡速度太快來不及煞住，會撞上的!」我在心里吶喊。

    果不其然，何暮凡一時煞不住腳，和林粼撞成一團(tuán)，兩人翻滾了幾圈后，雙雙癱倒在地上。

    四周響起尖叫聲，我聽見旁邊女生憤憤地說:「何暮凡摔倒了!林粼是在搞什么鬼?平時獻(xiàn)殷勤就算了，現(xiàn)在可釀大禍了!」

    「佛祖啊!」奶奶發(fā)出驚喘，又大喊道，「等一下，小曦你不要過去!」

    「在這里等我，奶奶。」我回頭丟下一句，拔腿往人群里衝。

    眾人圍成一圈，我勉強(qiáng)擠進(jìn)縫隙，靈體燙的像被火焰吞噬一樣；我知道這樣做很蠢，但讓我如此奮不顧身的理由，只是純粹的反射性動作而已。

    「何暮凡!」我喊道，終于把自己塞進(jìn)人群圈內(nèi)。

    聞聲，他驚訝回望我，嘴巴正要張開卻瑟縮了一下，他低下頭，我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差點沒昏倒。

    何暮凡的小腿上有一大塊面積的擦傷，鮮血汨汨流出，邊緣的皮甚至因摩擦過guntang的跑道而捲曲發(fā)黑，一定很痛，但何暮凡連「嘶」一聲也沒有。

    「暮、暮凡，對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想遞水和毛巾給你而已……」林粼毫發(fā)無傷蹲在一邊，將頭埋進(jìn)雙膝，不停地啜泣。

    「閉嘴，你這白癡!不能擋在跑道上是基本常識，難道你不曉得嗎?」我大罵，儘管她不可能聽見。

    這時尖銳的哨聲劃破空氣，老師驅(qū)散了人群，空氣頓時變的涼快些。

    突然，何暮凡靠了過來，溫暖的唇掃過我的耳朵，「我沒事，快回奶奶身邊?！顾皆谖叶呡p聲道。

    我點點頭，忍不住泛淚，看著他被攙扶上輪椅，然后推往保健室，奶奶則匆忙跟在他身后。

    臨走前，我怒瞪林粼一眼，如果碰的了她的話，我定會讓她xx又xx(消音)

    /

    經(jīng)過緊急包扎后，我和奶奶還有何暮凡站在校門口外，等待叔叔來接我們回家。

    「不痛嗎?」我低頭看那條被繃帶裹緊的右腿。

    「還好，這是你問的第十一次了，夠了沒?」他翻翻白眼。

    「嘿!人家關(guān)心你耶!」我伸腳踹他的傷口，他反射性躲開。

    「程曦，你真的很無聊?！?/br>
    「哈哈哈哈哈!」我大笑。

    「唉，不知道那個叫林粼的女生有沒有受……痾……」奶奶喃喃說，和何暮凡的目光一接后，不知怎地就沒說下去了。

    「管她有沒有受傷!那個女的超級有問題，哪有人會突然衝進(jìn)跑道遞水遞毛巾!」一提起林粼，我就氣急敗壞。

    「好好好，不提她了?！鼓棠踢B忙安撫道。

    何暮凡悶笑一聲，看見我瞪過來，馬上收起微笑。

    「還敢笑?你的傷口就算恢復(fù)了，還是會留疤的?！?/br>
    「呵，我沒有很在乎?！?/br>
    我氣呼呼瞪著天空，太陽沉入西邊，美麗的晚霞淹沒天際；此時一輛白色休旅車停在我們面前。

    叔叔衝下車，喊道:「小凡!你還好嗎?怎么搞成這樣?」并焦急檢視他兒子的傷口。

    「我摔倒了，輕微擦傷而已?！购文悍埠龓н^，在叔叔的攙扶下坐進(jìn)車內(nèi)。

    顛簸之中，nongnong睡意朝我襲來，經(jīng)過被人群推擠的洗禮后，只覺得全身快散了。

    恍惚之下，我彷彿聽見心電圖滴滴滴的不規(guī)律聲響，和某個陌生的女性聲音在說話:

    「606號病房的家屬，今天病患該換上新的針頭了。」

    我睜開眼，猛地坐直身，發(fā)現(xiàn)自己正劇烈喘著氣，喉嚨甚至迸出一聲嗚咽。

    那聲音瞬間消逝無蹤，掃視四周，坐在身邊的何暮凡雙手抱胸，閉著眼睛在休息，前座的奶奶轉(zhuǎn)過身，給我一個擔(dān)憂的眼神。

    「我沒事?！刮颐銖?qiáng)扯扯唇角，重新倒回座位。

    剛才那是什么?我反覆思索著，卻仍然理不出頭緒。

    當(dāng)我沉浸在思緒里時，車子到達(dá)目的地，在一棟透天厝前停了下來。

    「睡豬!到家了!」我湊近何暮凡，故意大喊。

    他緩緩睜開眼，斜了我一眼，逕自推開車門。

    「白目?！刮衣犚娝吐曊f。