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糯苦笑道：“你只看到丹墨的無情冷酷，卻沒看到他曾經(jīng)經(jīng)歷了什么。我是和他一路走來的，我知道……他從小就慘遭抄家滅門，一個人流落地球，什么都沒有。收留他的人也是別有所圖，把他當(dāng)成工具利用，甚至對他進(jìn)行人體實驗……他今天的扭曲都是這些不幸造成的?！?/br>
    單維意：“我知道，我也讀了劇本啊大哥?！?/br>
    白糯對單維意這樣高高在上的發(fā)言十分不滿，皺起雙眉：“你讀到的只是一筆帶過的冰冷文字。你仍然把他當(dāng)成一個‘角色’而不是‘個人’對待，對嗎？”

    單維意說：“我當(dāng)不當(dāng)一個角色是人，主要是看這個角色做不做人?！?/br>
    白糯嘆息一聲，搖頭說：“所以說，你和其他快穿員沒什么不一樣，都是把自己當(dāng)成高高在上的高維生物，把低維世界的人當(dāng)做草芥，當(dāng)做可以玩弄的對象。唐唐是這樣，單云云也是這樣……你難道也要走他們的老路嗎？”

    單維意沒打算和白糯爭辯對錯，只說：“好的，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想‘救贖’刀丹墨。”

    白糯聽到“救贖”這個詞，如同聆聽福音一樣，身心仿佛都被洗滌了一遍，目光中透露出堅定：“是的，我要救贖他?！?/br>
    說著，白糯又粲然一笑：“你一定覺得這樣很奇怪，對嗎？”

    “那倒沒有，你這種情況其實不少見。”單維意語氣平淡地說。

    這句話是平淡的敘述，卻好像一巴掌抽到白糯臉上。白糯覺得很不舒服，但他說不上為什么。

    單維意繼續(xù)說：“你打算怎么救贖他？”

    白糯垂眉說：“我想引導(dǎo)他向善，用愛感化他，讓他知道這個世界是很美好的?！?/br>
    單維意笑笑，問：“就這樣？感化他，然后和他幸?？鞓返亩冗^一生嗎？他已經(jīng)知道高維世界的秘密了，他很可能會找到升維的辦法?！?/br>
    白糯笑道：“我知道他可以的，他會成功。我就在高維世界等他?！?/br>
    單維意挑起眉毛，說：“我能看出，你愛他?！?/br>
    白糯臉頰發(fā)燙：“你覺得我很可笑，對嗎？”

    “那倒沒有，你這樣的情況其實不少見?！眴尉S意又說了這么一句話，但似乎知道白糯不喜歡聽，又語氣友善地繼續(xù)解釋道，“畢竟，s級渣攻各項條件都很優(yōu)秀，對你好感度高的時候也是十分體貼溫柔的，一個正常人對這樣的深情美男動心，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br>
    聽著單維意這么平淡地說，白糯忍不住問：“聽說你經(jīng)歷了很多任務(wù)了，難道你從來不動心？”

    單維意說：“我很專業(yè)的。”

    白糯又生出一種被冒犯的感覺，卻又說不出來。他抿抿嘴，說：“因為你一直秉持著自己是高維生物而攻略角色是低維度的紙片人這樣的想法嗎？”

    “不，我不會這么想。我和你一樣，很尊重每個角色的復(fù)雜性，并且熱衷研究他們?！眴尉S意說著，攤攤手，“但我認(rèn)為，你可能也走進(jìn)了一個誤區(qū)?！?/br>
    “什么誤區(qū)？”白糯飛快問道。

    單維意說：“你很愛他，但他不一定那么愛你。”

    白糯勃然變色：“你根本不了解我們之間的感情！”

    白糯是刀丹墨黑暗生活里唯一的光??！要是白糯走了，刀丹墨的世界就會崩塌！

    這不是白糯的盲目自信，而是這么久以來達(dá)成的信任和默契。再者，從客觀上看，刀丹墨對白糯的好感度已高達(dá)99%。

    白糯沒有抽離小世界，是因為他知道，自己一旦走了，就會把刀丹墨唯一一點善念也帶走。刀丹墨會黑化偏執(zhí)，會眼尾發(fā)紅，會崩潰入魔，會毀滅世界，也會毀滅自我！

    白糯的心里有這么滿車子的辯解，可他一句都沒說，仿佛他也懂得了，太多的言語只會顯出心虛和軟弱。他用堅定的目光看著單維意，仿佛騎士守護(hù)信仰。

    單維意卻笑道：“既然你對你們之間的愛情這么有信心，為什么你不告訴刀丹墨，你和唐唐一樣是來自高維世界的人？”

    白糯臉上那種過人的自信表情立即凍住，僵得像注射了過量美容針一樣。

    單維意卻彎起眼睛，表情是和白月光白糯如出一撤的天真純粹，吐出的話卻尖銳如蛇牙：“你還是沒有把握，當(dāng)他察覺到你的真實身份之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他還能依然愛你嗎？還是說，他會像對待單云云和唐唐一樣對待你？又或者，會更狠也不一定呢?！?/br>
    白糯飛快搖頭：“什么？怎么會更狠？”

    “因愛生恨嘛?！眴尉S意聳聳肩，“他既然那么愛你，發(fā)現(xiàn)你是圖謀他好感度的高維生物，不會感到被欺騙嗎？他還能相信你愛他嗎？你也說你很了解他，他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偏執(zhí)狂。他會怎么揣測你呢？他真的會相信‘雖然我是為了好感度而接近你對你好的高維生物，但實際上我已經(jīng)愛上了你’這種鬼話嗎？”

    白糯因久病而蒼白的臉龐難得地因為情緒激動而染上赤色。他似乎被氣壞了，漲得臉紅脖子粗：“你又懂什么？正正是因為他的心思比旁人敏感，我才更為小心的！”

    單維意笑著看他，不說話。

    這種表情更激怒了白糯，讓他更加大聲地說，“我肯定會告訴他的，只是說時機(jī)未到?！?/br>
    白糯的計劃里當(dāng)然有向刀丹墨坦白陳情的環(huán)節(jié)。但那得等刀丹墨對他好感度滿100%的時候。

    現(xiàn)在，好感度已經(jīng)高達(dá)99%，相信很快就能達(dá)成目標(biāo)。白糯給自己暗自打氣，信心十足地說：“到時候，你就會知道，什么都不能影響我和丹墨之間的感情?！?/br>
    單維意笑了一下，笑容充滿揶揄之色，讓白糯感覺很不舒服。白糯蹙眉，說：“所以說，你是聽不進(jìn)我的勸了?！?/br>
    單維意這才不笑了，只淡淡說：“什么勸？如果你是指讓我放棄退休任務(wù)，那對不起，我辦不到?！?/br>
    白糯驚訝地瞪大眼睛：“我跟你說了這么多，你的心里就只有退休嗎？”

    單維意：？？？？退休難道不是最重要的事情嗎？？？？只有我一個人在剛參加工作的時候就把職業(yè)生涯的最高目標(biāo)定為提前退休嗎？？？？

    白糯卻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單維意，表現(xiàn)出全然的不理解不贊同：“你果然只是把小世界當(dāng)成一場游戲，將每一個血rou之軀當(dāng)做可攻略或不可攻略的角色。”

    單維意并沒有否認(rèn)白糯的指控，只說笑笑點頭：“是的，我是專業(yè)的。”

    白糯看著單維意的眼神不再帶有感情。他好像一個對孩子耗盡耐心的大人一樣，他認(rèn)為自己已經(jīng)把道理說透了、好話說盡了，但是這個頑劣不堪的孩子依舊不能明白他的苦心，也不能理解做人的道理。白糯只好硬起心腸，說：“那我只能送你回去?！?/br>
    他的語氣冰冷聲音卻顫抖，透露出軟弱的猶豫。

    “送我回去？”單維意躺在病床上，挑眉冷笑，“你的意思是，送我歸西？”

    白糯抿住嘴唇。

    單維意呵呵笑了：“我現(xiàn)在看出來你多么善良。你甚至要為一個角色殺死你的同僚。”

    “殺死”這個詞語好尖銳，像針一樣扎了白糯一下。白糯抖了抖，搖頭說：“不是這樣的！你是快穿員，你不會死。你只是會回到快穿局罷了！”

    說到底，白糯也不是什么大jian大惡的殺人犯。他知道單維意不會死，任務(wù)失敗就是彈出小世界返回快穿局罷了。

    在之前，白糯去實驗室看到被折磨的單云云。單云云苦苦哀求，白糯便把單云云“殺”了。單云云對此還感激不盡。

    想到單云云對自己的感激，白糯多了幾分底氣，看著單維意，說：“你這樣行事，一定會被丹墨和君更盡發(fā)現(xiàn)的。到時候，你會求我殺了你呢?！?/br>
    單維意依舊是笑而不語。

    白糯發(fā)現(xiàn)自己非常討厭單維意這樣的表情：他真的不明白這個單維意到底在拽什么？但這樣的輕視使他很難受。

    白糯卻也不想繼續(xù)和單維意打嘴仗了，這樣是無用功。他硬下心腸，攤開手心，這時候，手上立即出現(xiàn)了系統(tǒng)為他兌換的道具毒藥。

    他看著單維意，說：“你不要反抗。這個藥不會讓你有任何痛苦?！彼f得很柔善，仿佛在施恩。

    單維意卻笑道：“你看看你背后?！?/br>
    “你該不會想說我背后有人，騙我轉(zhuǎn)過臉去，然后偷襲我吧？”白糯搖頭，“你覺得我會中計嗎？”

    第52章 單維意背后

    白糯知道他可以相信系統(tǒng)。突然有人出現(xiàn)在他背后的話，系統(tǒng)是一定會通知白糯的。

    然而，因為單維意的表情過于志在必得，白糯還是打了一個顫，謹(jǐn)慎問自己的系統(tǒng)：我背后有人嗎？

    系統(tǒng)：沒有。

    白糯心下一定，擺出憐憫又嘆息的表情，說：“你可是s級快穿員，是老前輩，怎么還用這么老土的招數(shù)？”

    話音未落，系統(tǒng)的聲音繼續(xù)在白糯腦里響起：不過有一只貓。

    白糯：？？？

    白糯還沒反應(yīng)過來，超大只的桐子貓就飛撲而來，貓貓王八拳直擊白糯后腦勺。人工智能系統(tǒng)運算無比精準(zhǔn)，桐子貓的貓爪子直接擊中神經(jīng)，把白糯當(dāng)場打暈。

    白糯就這樣被擊昏在地，像個傻子一樣。

    單維意倒是很好奇：“白糯這缺心眼兒的樣子，是怎么攻略刀丹墨的？”

    桐子貓說：“我搜羅了所有白糯和刀丹墨有關(guān)的資料，大約已概括出他們的交往歷程，您需要查閱嗎？”

    白糯和刀丹墨的故事主要發(fā)生在自由聯(lián)邦與地球人基因醫(yī)學(xué)研究室，都是高度信息化的地方。奚之桐作為頂級黑客查二人過去的行動軌跡并非難事。當(dāng)然，涉及“門”的監(jiān)控區(qū)不好查，但缺失這些信息也不影響他們對白糯刀丹墨故事線的整體判斷。

    白糯來這個世界的時間點也是比單維意早得多。那是在君更盡與刀丹墨還是小孩子的時候。當(dāng)然，那個時候，白糯的身體也是一個孩子。

    白糯作為單維意的克隆體殘次品被私下賣到地球一家研究院。療養(yǎng)所把他買回來自然不是為了做慈善，而是作為實驗體。在那所研究院里，和他一樣不幸的孩子并不少，其中就包括了刀丹墨和君更盡。

    即便是資本老狗君更盡，在三歲的時候也不會太狗，頂多就是小狗。他一無所有，受盡欺凌，只要給他一根骨頭，他就會把尾巴搖得很歡快。白糯身體是小孩，腦子可是成年人，要哄君更盡這種小孩子還是很容易的。

    比起小狗君更盡，刀丹墨倒是更難接近一些。他家中遭逢巨變，父親冒死把他送到地球療養(yǎng)院。因為療養(yǎng)院老板是刀太醫(yī)的老朋友。沒想到，老同學(xué)也不做人，看著刀家已經(jīng)覆滅了，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就索性把故人遺孤物盡其用，拿來當(dāng)實驗體。

    刀丹墨全家死光，跑到唯一信任的伯伯家里，卻被推入實驗室當(dāng)小白鼠。看著慈眉善目的伯伯朝自己舉起雪亮的手術(shù)刀的那一刻，刀丹墨作為孩童的天真已經(jīng)蕩然無存了。

    白糯攻略的情況大概就是：

    白糯天天給君更盡糖果，君更盡懷疑白糯是不是暗戀自己。

    白糯天天給刀丹墨糖果，刀丹墨懷疑白糯是不是暗殺自己。

    白糯只好無限地對刀丹墨好，反正他們之間還有很多年呢。他年復(fù)一年地對刀丹墨好，想必刀丹墨有一天會相信的。

    只要刀丹墨相信了，那白糯就成功了。

    像刀丹墨這種人，信任也好，愛情也罷，都只有那么一點點，就像手心的一捧沙那樣，給了一個人，就不可能再給第二個。

    在某一天，總是冷冰冰的刀丹墨終于回贈了白糯一顆糖果。

    白糯感動不已，熱淚盈眶，正想詢問系統(tǒng)好感度是不是終于漲了。然而，就在這時候，系統(tǒng)在他腦里說：這糖有毒。

    白糯：……你大爺?shù)摹?/br>
    可是為了攻略，白糯還是笑盈盈地把糖果吃了——當(dāng)然，他故意選在有醫(yī)護(hù)人員經(jīng)過的時候吃糖。所以，當(dāng)他毒發(fā)的時候，馬上就被搶救過來了。

    君更盡得知事，氣得去暴揍刀丹墨。白糯卻拖著病弱的身子，拉著君更盡的手臂，說：“不，你不要打他……他不是故意要傷害我的……他只是……他只是個孩子??！”

    君更盡：“我們誰不是孩子?。。?！”

    刀丹墨沒想到白糯居然會保護(hù)自己，怔愣了一瞬。

    這時候，系統(tǒng)終于發(fā)出好感度提示音：攻略目標(biāo)刀丹墨對您的好感度提升1%……

    白糯差點兒沒感動哭了，恨不得當(dāng)場再吞九十九顆毒糖果。

    不久之后，刀丹墨又約白糯去小樹林。

    白糯屁顛屁顛地去了，結(jié)果被刀丹墨放毒蛇咬了，差點歸西。

    但這次，搶救白糯的是刀丹墨。

    白糯準(zhǔn)備自救的時候，系統(tǒng)提示他：刀丹墨帶了解毒劑。

    白糯便不自救了，等毒發(fā)得差不多的時候，刀丹墨果然出手喂了白糯吃早就準(zhǔn)備好的解毒劑。

    白糯睜開眼的時候，表情里毫無怨懟，只有溫暖的笑意：“是你救了我呀，丹墨，你果然是我最好的朋友?！?/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