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常的問話，讓她覺得被冒犯。

    分明是精神刻印的關(guān)系, 卻得不到哨兵的信任。

    謝絕微微松開了手, 眼神晦暗難測，像是在靜靜觀察：“向?qū)Ш蜕诒? 不應(yīng)該是這種關(guān)系嗎？”

    掌控和被掌控？

    季沉嫣拿回了手槍, 朝著后面退了半步。

    但很快, 她便觸底，后背撞到了硬邦邦的墻壁, 再也無法后退。

    而偏偏這個時候, 謝絕的手按到了墻面上, 身軀朝著她逼壓而來。

    謝絕：“那如果我說，這不是試探呢？”

    季沉嫣眼瞳緊縮, 心跳兀然快了幾拍, 一時忘記該如何回答。

    他真像是一把野火。

    所有靠近的人, 都要被燒得精光。

    季沉嫣艱難的回答：“我們……我們已經(jīng)是精神刻印的關(guān)系了?！?/br>
    謝絕更加病態(tài)，帶著橫沖直撞的暴烈：“向?qū)Р皇嵌伎释鴱姶蟮纳诒鴨?？如果是你的話，我可以忍受你來利用我?！?/br>
    這算什么？

    季沉嫣被他的直球撞得腦子嗡嗡作響。

    她撞進了那雙毫無波瀾的眼瞳里，對方就像是在雙手奉上套住自己的狗鏈。

    但有一點。

    一個正常人類，絕不會說這樣的話。

    季沉嫣忽而明白了過來，在他的認(rèn)知當(dāng)中，或許僅有掌控和被掌控，利用和被利用，才會是穩(wěn)固的關(guān)系。

    季沉嫣甚至不知道他到底經(jīng)歷過什么，造成他如此扭曲的認(rèn)知。

    讓人感覺到悲哀。

    “你非要為自己找一個飼主嗎？”

    “那你想從我這里得到什么呢？凈化？永遠擺脫畸變？”

    季沉嫣還以為他會談條件。

    誰知道她的話剛落下，謝絕卻低笑了一聲：“沒找過，但伙食好的話，勉強可以接受?！?/br>
    季沉嫣冷凝著臉，完全沒有被他逗笑。

    他裝得乖巧的披上了人皮，實則充滿了混亂和支離。

    這一次，她不想輕易被蒙混過去。

    有膽子試探，就有膽子接下她的不滿！

    謝絕心里某處卻松懈了下來。

    她真是他見過最奇怪的向?qū)В馐强拷鸵粶厮莼母杏X。

    謝絕疲憊的將額頭放到了她的肩膀上：“好啊，那我提條件，暫時讓我靠一靠?！?/br>
    季沉嫣僵硬了，她永遠無法跟上他跳脫的思考和行動，事情脫離掌控和預(yù)測之后，令她有種萬馬狂奔的心慌。

    她激他，想讓他說出真話。

    他卻一點都不接招，反倒展露著更多的脆弱和柔軟。

    你來我往，攻城掠地。

    但目的變了。

    以前是逼迫她承認(rèn)刻印的事，現(xiàn)在卻是真正的引誘。

    為什么？

    ——他想讓她生出喜歡？

    季沉嫣終于得出了答案，腦子猶如煙花一般炸開。

    離了個大譜。

    季沉嫣僵滯的伸手去拍了一下謝絕的頭，僅有那么一下。

    而后，她趕忙推開了他，前所有為的心慌：“這一下，只是怕你因為顧東樹的事難過。”

    很快，她便拿了鑰匙開鎖，走到了建筑物里面。

    碰——

    大門緊閉。

    謝絕表情微愣，一步步的小心進攻，沒想到最后季沉嫣卻回?fù)袅怂皇帧?/br>
    異樣的感情正在悄然發(fā)酵，顫栗感直躥心臟。

    他捂住了嘴唇，莫名的口渴了起來。

    ——‘既然成功刻印，就要用盡一切手段綁住她?！?/br>
    ——‘能被s級哨兵刻印的向?qū)侨绱苏滟F，你卻只是精神刻印，而不是完全刻印，你到底在想什么？’

    那是禹雙成給予他的警告。

    謝絕收起了戲謔和玩笑的表情，和夜色融合到了一起，變得更為深沉。

    哨兵和向?qū)?，本該是天生一對?/br>
    但數(shù)年的孤身一人，他早就習(xí)慣了沒有向?qū)椭娜兆?，驟然間得到，不亞于失而復(fù)得的狂喜。

    經(jīng)歷黑暗時代的哨兵，無法擁有刻印向?qū)А?/br>
    大部分人都這么看待。

    縱使那群人表面上恭維著他的強大，實則內(nèi)里卻始終覺得，他是進化過程中的‘劣等品’。

    謝絕向來對這種言論不屑一顧，聽到有人提起甚至?xí)┐驅(qū)Ψ揭活D。

    他活得桀驁，不受約束，但直至遇上季沉嫣，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被那所謂的‘劣等品’思維影響，并且內(nèi)心充滿了不安。

    尤其是，封燃也能刻印她。

    “嘖，真讓人煩躁?！?/br>
    “我tm怎么知道我在想什么？該死的哨兵基因?！?/br>
    —

    季沉嫣進入到房間，才發(fā)現(xiàn)這里僅有簡單家具。

    s級哨兵的家，竟然是最簡陋的倉庫。

    墻壁是鐵皮，家具是鐵皮，就連地板同樣是鐵皮。

    季沉嫣踩在上面，總有種不安全的搖晃感，自言自語的說：“地方在天文館旁邊，接近基地負(fù)責(zé)人，應(yīng)該不會有危險了吧？”

    謝絕從樓下的伸縮梯爬了上來，懶洋洋的躺在了柱子和柱子之間的網(wǎng)格吊床上面。

    怎么進來的？

    不是關(guān)門了嗎？

    季沉嫣反復(fù)看了眼門口，又看了眼謝絕。

    好家伙，竟然還有一個入口。

    那她關(guān)門，就真是自欺欺人了？

    季沉嫣自認(rèn)是個理智的人，也突然間get到了謝絕的噎死人不償命。

    季沉嫣平復(fù)心情，想起顧東樹的項鏈還在她的手上，便將項鏈取了下來，攤在了掌心：“顧東樹說……讓我把它交給你?！?/br>
    謝絕睜眼，目光落到了項鏈那邊。

    氣氛一時間凝固不化，沖淡了方才的旖旎曖昧，某種沉凝的感情正在發(fā)酵。

    “那家伙一直很寶貝，說這條項鏈，是他父親第一次出任務(wù)的時候，用剩余的子彈殼自己磨出來的。顧不去失蹤之后，項鏈就成了他的念想?！?/br>
    黃銅制成的星星形狀，攤在她白皙柔軟的手心里。

    兩者的對比如此明顯，很難不被注意到。

    謝絕的語氣懷念：“既然在你手里了，就自己留著吧?！?/br>
    季沉嫣垂著眼眸，濃密的眼睫蓋住了心頭的難受。

    她反復(fù)摩挲著那顆星星，最終還是選擇戴上了自己的脖頸。

    “夏娃之卵不見了?！敝x絕語氣發(fā)沉，“直到最后，狄星淳仍然死咬著，想要問出顧不去體內(nèi)的夏娃之卵去了哪里?！?/br>
    季沉嫣：“……那你怎么回答的？”

    謝絕打了個哈欠，顯得幾分慵懶：“還能怎么回答？被顧不去吸收了唄。但老東西心眼多，不見得相信我?！?/br>
    他知道這件事跟季沉嫣相關(guān)。

    權(quán)月和馬丁沒有察覺，不代表他沒有察覺。

    包括……季沉嫣身上的干擾。

    如若不是這樣，他怎么可能這么晚才認(rèn)出自己的向?qū)В?/br>
    謝絕瞇起眼，遲早他會知道。

    季沉嫣：“我父親的事，會跟鄭老有關(guān)嗎？”

    謝絕嗤了一聲：“他雖然老糊涂了，但并不是個殘害自己人的人。若季安國沒有背叛，反倒會受到保護?！?/br>
    房子里的痕跡，一是血痕，一是血手印，謝絕判斷是兩撥人留下的。

    很有可能在襲擊的時候，季安國就被老東西救走了。

    不過到底只是猜測，找個時間問問，一切就清楚了。

    謝絕：“你父親不見得會有事，還是好好關(guān)心關(guān)心你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