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池 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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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非池自顧自地一口悶,干光了杯里酒。 “這些給你,你離開蘇余?!毙熵茞鸠B著腿,從風(fēng)衣衣襟里拿出一張卡。 周非池接了,拿在指間左右翻轉(zhuǎn)。問:“有多少?” 徐仄愷五根手指屈起,指節(jié)磕了磕桌面。 周非池說,“蘇余在你那,真值錢?!?/br> 徐仄愷嗅到一線生機,乘勝追擊,“你要嫌少,開個數(shù)?!?/br> “我開不出?!?/br> 周非池說,“蘇余在我這,是無價之寶?!?/br> 徐仄愷的生機斷滅。 徐少爺?shù)脑箽?,恨念,不甘,再也壓制不住?/br> “你算個什么東西?”——他打心底地瞧不起周非池,單方面地給他下定義。 周非池依舊平靜,看著面前的男人,神色一剎失定。 半晌,他問:“你以前,這樣跟蘇余說話的時候,有沒有想過……她是個女孩子,臉面薄,需要愛護,需要自尊?!?/br> 徐仄愷怔住,繼而是洶涌的怒火直燒天靈蓋。火苗向上沖騰得越劇烈,內(nèi)耗的燃料也在掏空他的底氣。 徐仄愷不想承認。 但他深切地感知到,高筑的塔臺在搖搖欲墜。 “我現(xiàn)在還能好好跟你說話?!彼?。 “你都看到蘇余和我在一起了,怎么還能好好說話?”周非池輕聲一笑,又朝他敬酒,“徐總有定力,恕我不向你好好學(xué)習(xí)了?!?/br> 說罷,周非池喝完剩下的啤酒,起身就走。 擦肩而過時,徐仄愷青著臉,從齒間重復(fù)碾壓那句話,“你算個什么玩意?!?/br> 同時,邁巴赫后面的黑車里,下來四個結(jié)實漢子。 果然,情敵的歸宿,都是以暴制暴。 這樣才對。 積攢的怨與恨,怒與妒,以體面做遮掩,壓根不是長久之計。 見血的刀刃,吃人的眼神,想要對方死的心,才是徐仄愷真實的風(fēng)暴中心。 但他好像低估了這位情敵。 周非池的每一塊肌rou都不是白練的,和蘇余有關(guān)的事上,他隨時迎戰(zhàn)搏擊。周非池以絕對的信念,不居下風(fēng)。腿傷了,胳膊扭了,也不見半點服軟。 凌晨里,這種鬼熱鬧當真尖酸。 直至燒烤攤老板娘大吼“報警!”。 徐仄愷發(fā)話,住手叫停。 打手聽話,訓(xùn)練有素。 但周非池不吃這一套。 他緩了兩口長氣,慢慢抬起頭,眼睛壓成一條深邃的縫,直直看向徐仄愷。 徐仄愷說,“這是給你的教訓(xùn),下一次……” 周非池爆沖而上,擰住他衣領(lǐng),狠狠揮拳砸向右臉。 “去你媽的下一次!老子現(xiàn)在就要干你!” 一擊即中。 徐仄愷踉蹌倒地。 徐少爺也不是吃素的,反身弓腰的間隙,抓起空酒瓶揮手而出,打中了周非池的側(cè)頸。 這一下其實很猛,但周非池痛不改色。 他一拳又一拳地反擊徐仄愷,報仇雪恨也好,打抱不平也罷。無論是現(xiàn)男友,還是周非池,亦或是年少時的周學(xué)長,都該替蘇余出這一口氣。 “蘇余曾經(jīng)那么喜歡你,你呢,你做了什么?站在你徐家大少爺?shù)奈恢茫吒咴谏系馗┛此?,輕蔑她。你家把她從福利院帶出來,你明明可以保護好她的,卻一個接一個上趕著把她推進水深火熱里?!?/br> 徐仄愷對抗還擊,“你算老幾,要你在這里說教!” “我用不著是老幾,但凡一個正常男人,都他媽不會這樣對待心愛的姑娘。不,你不配。你根本不配愛她?!?/br> 徐仄愷是練過的,單臂橫著周非池的喉結(jié),眼角都熬紅了,“閉嘴,你給我閉嘴。我給她的都是最好的,我掏心挖肺地待她,你懂什么!” 周非池覺得可笑,“連基本的信任都沒有,這叫好?在至高點對她頤指氣使,這叫好?把‘你覺得’強加給她,她不認可,不照做,不能有一點自己的思想,不能忤逆你,這叫好?!” 徐仄愷眼角通紅,嘴角發(fā)抖,連“你閉嘴”都說不囫圇,橫在周非池喉間的手臂也如骨髓流失,沒了氣力。 周非池說,“我高中時看到蘇余,她那樣活潑耀眼,后來,我眼看著她,一點點沒了光,變成了個用圓滑、用尖銳,來遮掩自己的怪物?!?/br> “你打壓她,不信她,又時不時地施舍一顆糖,讓她重燃希望,再失望。就是這種一次次的變態(tài)反復(fù),你折磨她,讓她割裂,讓她患得患失,懷疑自我。” 周非池眼睛也紅了,“你真能耐啊徐仄愷,把一好姑娘養(yǎng)成這樣,我喜歡她這么多年,我連告白都小心翼翼,你呢,糟踐她,把她當物件,你是不是忘了,她是個活生生的人?!?/br> “我沒有,沒有。”徐仄愷自顧自地重復(fù),“不是你說的這樣,不是的?!?/br> “就是!”周非池厲聲呵斥:“你自私自利到極致!” “你胡說??!” 周非池抹了把嘴角的血,撐了把膝蓋,腰桿站得直直的。 “前幾天,她從樓梯上滾下來,很可憐地坐在地上,小聲地跟我說,她已經(jīng)不知道怎么去愛人了,她很努力了?!?/br> 周非池咽了咽喉嚨,現(xiàn)在想起,依然心如刀割。 “徐仄愷,這就是你的戰(zhàn)績,你是不是很驕傲很自豪?” 徐仄愷癱軟,目光像繃不住的弦,一根根松弛渙散。 他梗著脖頸,茹毛飲血一般地瞪住周非池。 天之驕子貴氣逼人,戰(zhàn)損時刻也不輸氣勢。 周非池卻不屑一笑,“你能來廣州,想必是恨不得我死的。你之所以停手,不是良心發(fā)現(xiàn),而是因為聽見別人要報警。你徐大少爺怎么能進局子,還是為了一個女人爭風(fēng)吃醋。你能為蘇余要我的命,卻不敢為她真的豁出去。單單為了面子,你就可以舍棄她。徐總,徐仄愷,徐學(xué)弟,你或許是愛她的,但你的愛,一定沒我多。” 周非池在一片寂寥里走出幾步,又停住,然后轉(zhuǎn)了方向,去他們剛才喝酒的那張小木桌旁。 兩瓶啤酒,原本是一人一瓶的。 他的那瓶喝完了,徐少爺那瓶,沒肯賞臉,依然完好。 周非池沒用啟瓶器,而是牙齒一撬,瓶蓋落地。 他仰頭,一口氣把這瓶酒吹完。 周非池丟掉空瓶,側(cè)過頭,最后一次把眼神壓在徐仄愷身上。 “不過,我還是要謝謝你?!?/br> “你的不愛,才讓我有了可趁之機?!?/br> 徐仄愷像一張被碎紙機嘎嘎撕拉的紙。紙上,曾是溫柔繾綣、青梅竹馬的美好光景。 在這一瞬,無情碎裂,如煙云散。 — 周非池回到家,很輕聲地開鎖,開門。 家里燈火通明,像一個發(fā)光的寶盒。 蘇余和沁枝在廚房里,叮叮咣咣,忙上忙下。 加鹽,加味精,一個勁地叫喚。 周非池想笑,分得清這兩樣嗎。 蘇余感知到什么,下意識地轉(zhuǎn)過頭。 周非池沖她笑了笑,將臉微微向左偏。 左臉有傷。 蘇余還是發(fā)現(xiàn)了。 周非池自顧自地回臥室,消毒,抹藥,處理傷口。 不多久,蘇余進來。 她站在門口,端著一碗熱騰騰的……周非池問:“這是什么?” “看不出來嗎?”蘇余伸近,“再看看。” “你站那么遠,我看不清?!?/br> “噢?!?/br> 蘇余走近。 事實證明,近也看不出。 “這是話梅糖醋紅燒rou?!彼鹨?。 周非池還蠻意外的。 他以為是燒糊了的南瓜羹。 蘇余有點受打擊,小聲說,“我第一次下廚誒?!?/br> “為了我?!?/br> “嗯?!?/br> 周非池笑,把碘酒瓶蓋單手旋上。 蘇余瞅了好幾眼,更小聲地問:“他帶了幾個人打你?” 周非池說,“怎么不問,他被我打死了沒?!?/br> “不會的?!碧K余說:“徐家很變態(tài)的,徐仄愷是接班人,從小各種cao練,擊劍,滑雪,高爾夫,體能還是很強的?!?/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