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章、莫玧洋 VI
「牙齒都幫你處理好了,」牙醫(yī)放下手中的儀器,坐著滑椅到一旁的水槽邊,「下星期可以不用再來了。甜的還是要少吃,每半年要回診一次?!?/br> 「好?!刮倚牟辉谘傻幕貞?yīng),方才牙醫(yī)師說的一字一句都沒記進心里。 牙醫(yī)覺著有些不對勁,通常這時候,眼前的小伙子會纏上另個男孩和他甜膩幾句,本以為是男孩有事,所以晚點兒來,孰料,診都看完了還是沒見人影。 「每次都賠你來看診的那個男孩呢?今天怎么沒來?」八卦是人的天性,不分男女,牙醫(yī)師有意無意地問起,「吵架了嗎?」 聞言,我歛下雙眼,許是在預(yù)料之內(nèi),關(guān)于牙醫(yī)會問起。所以當(dāng)他提起時,內(nèi)心竟一點起伏也沒有,淡然地回應(yīng):「沒有?!?/br> 何來的爭執(zhí),確切點來說,我們不曾有過爭執(zhí)。因為都習(xí)慣把話藏在心底,以為對方是自己心里的蛔蟲,能讀懂所有的小情緒。 豈料,都只是癡心妄想,沒有誰天生就是一對,劇里演藝的默契都是虛構(gòu)的。 本來踏出診間的腳縮回了,「醫(yī)師,能問您個問題嗎?」我側(cè)頭看向正在喝茶的醫(yī)師,「請問您愛您的另一半嗎?」 猝不及防的問題讓牙醫(yī)師把嘴里的茶給吐了出來,滿臉疑惑的看向門邊的小伙子,陰鬱的神情似是遭遇了什么打擊。 緩了情緒,牙醫(yī)師拿起一旁的紙巾擦拭嘴邊的茶自,并且擱下手中的茶杯,話毫無波瀾,像是在敘述件茶馀飯后的話題,「愛呀,不愛怎么會一起生活?」 「那您會把愛掛在嘴邊嗎?」 「孩子,不是所有愛都得掛在嘴邊,有些時候,那些絕口不提愛的人,或許比我們愛的還加更深切?!寡泪t(yī)師卸下平時的端莊,感慨地喟然,「人的一生會面臨很多事,那些事會逼著我們長大。長大后,也會發(fā)現(xiàn)愛一個人很難,說出口更難。所以用行動表示,把一切最好的留給對方,因為只想看見他滿足的神情。」 『有些時候,那些絕口不提愛的人,或許比我們愛的更加深切?!?/br> 這話反覆回盪于腦海中,當(dāng)我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走到了薛橙家的門口。 算算也將近兩個星期的時間沒來這兒了。 人終是有歸巢本能,在遇到任何不順心的事,只想回家。予我而言的家便是有薛橙在的那個地方。 走來門邊的盆栽,我彎下腰,自后方拿出了把備用鑰匙,是薛橙為我放的。他說,擔(dān)心哪天我來找他,而他剛好不在家,我被反鎖在家門外,以備不時之需。 嘴邊時著淺淡的笑意,拿著鑰匙把玩了好一會,才進了家門。撲鼻而來的柑橙香氣,讓我的心頭一顫。沒想過,無心的一句話會被薛橙記在心上。 「你身上怎么都是洗衣精的味道?」我不適應(yīng)的皺了鼻子,隨后一個勁的往他身上去,「我要讓你的身上充滿著我的香味,這樣別人就會知道你名草有主。」話落,我又磨又蹭的,還趁人之危的在他臉上落下一吻。 自那天過后的兩個星期,薛橙總以奶奶和姑姑回家一由不讓我進家門。 我也不疑有他,畢竟薛橙也沒有欺騙我的動機。 直至今日,再度踏進薛橙家,撲鼻而來的香氣幾乎和自己身上的味道一致,也說明了薛橙這些日子詭異的行徑,時不時就像小狗一樣皺著鼻子,聞著我身上的氣味,還不斷詢問我是用哪罐香水,而我也沒明確地告訴他答案,總用:「想和我身上有相同氣味,就抱我呀!抱著我,你身上自然也會有這味道。」 思及此,我忍不住失笑。薛橙倒也是挺有心的,在沒有任何資訊下,還能找到近乎同款的香氣。 身體本能地先往廚房走出,下意識地拉開冰箱的門,率先印入眼簾的是,逐一排列好的瓶裝可樂。這幕讓笑顏更加燦爛,雖然薛橙總愛叨唸我,要我別再喝可樂,卻在每次來到他家時,拉開冰箱門,永遠是擺齊的一打。 就連浴室,原本只有兩套盥洗用具,他和奶奶的,現(xiàn)在也特地為擺出一副。 一些小舉動,若不仔細去觀察是不會發(fā)現(xiàn)的。片刻我也才意會到些事── 如果薛橙不愛我,就不會特地為我準(zhǔn)備備份鑰匙;如果他不愛我,就不會把我所說的話記在心上,甚至去兌現(xiàn);如果他不愛我,就不會記得我的喜好;如果他不愛我,就不會讓家里留下我的足跡,讓我融入他的生活。 這些如果,都是建立在他「愛我」身上。他愛我,鐵證如山的證據(jù),一幕幕刻在腦中,打破了我所有的質(zhì)疑。 電話鈴適時的響起,是薛橙,我正想找的人。 「橙橙?!菇袉緵]得來同等的回應(yīng),取而代之的是震耳欲聾的樂音。 「莫玧洋嗎?我是吳俊浩?!箾]等我說話,吳俊浩自顧自說下去:「薛橙喝醉了,現(xiàn)在不省人事,你要來接他嗎?若你沒辦法,我在──」 話語未落,我便打斷,「我去接他。把他顧好,別讓任何人碰他?!?/br> 同等的,我也愛他,所以聽見他「喝醉」后的第一個直覺反應(yīng)是去接他。此刻的薛橙該是最沒有辨別能力,我不允許有人在此刻趁人之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