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黃橘綠時 第4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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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長更是眼觀鼻鼻觀心地提醒大家謹言慎行,別瞎問,更別瞎打聽。 中午這一頓,在瑯華休息室吃的?,樔A點了許多,也叫了店長一齊來。 很道地的本幫菜,一道帝王蟹面混著三蝦的澆頭,就足夠一行五個人滿滿飽腹了。 面為了口感,特地是生面拿過來自己煮的。 瑯華的休息室配著簡練廚房,之前都是給他們員工解決三餐方便的,自己下火還是第一次。 她哪里會這些,面就交給汪鹽煮了。等著水燒開的工夫,汪鹽問瑯華要賬單,說好這一頓他們請的。 瑯華沒所謂,既然都來她這里了,她本意是她請的。 正好孫津明進來,廚房有處小吧臺,他嫌送過來的烏龍茶不夠冰,問有沒有現(xiàn)成的冰塊。 瑯華指給他冰箱在哪里。里頭,汪鹽煮面的鍋一時燒開,哪怕關小火都止不住地沸。 孫津明拿冰的人,看汪鹽措手不及的樣子,即刻過去,人站在灶臺邊,看到她穩(wěn)住局面,才不再說什么。 只提醒汪鹽,“下次煮的時候,可以滴點油到水里?!?/br> “就不會撲了?” 孫津明:“也不一定,偶爾有效?!彼f,是他媽教的經(jīng)驗之談。 汪鹽不置可否地笑了,順便謝謝他的“見義勇為”,“其實我會游泳的?!?/br> “這樣啊。那么,這個見義勇為獎不該頒了?!?/br> 逼仄的廚房里,響徹著煙機的聲音。瑯華再聽人聲,嗡嗡地。她想都沒想,把賬單發(fā)給了汪鹽,然后關冰箱門的動靜有點大,“賬單發(fā)你了,哦,對了,還有15%的小費,別忘了?!?/br> 人往外頭餐桌去,看到孫施惠頭頂都冒著綠光了,不禁提醒他,“你老婆喊你去幫忙呢!” 某人眼皮都沒撩地在講電話。 瑯華氣不過,“就你這個大少爺?shù)钠⑿?,活該當年搶不過人家?!?/br> 孫施惠這才勉強應付完一通電話,問瑯華這是又抽什么瘋。 “沒什么,就是覺得你老婆和斯文類的男人更登對。” 說著,孫津明拿著冰塊來歸位。 孫施惠投一眼他,目光冷落,隨即無事人地起身去看汪鹽了。 他不是不幫忙,是被汪鹽剛才趕出去的。她嫌他太占地方。 煮面的人,勻著份地裝了五個碗。 孫施惠才進來,汪鹽就跟他說,“這一碗是給你的?!?/br> “怎么,這里頭分外有金子?” “是硬一點啦,你不是不喜歡吃爛面嘛。” 汪鹽才把面裝完,人在灶臺前忙,有人從她身后滿懷抱住她,下巴擱在她鎖骨上。 她壓著聲音要他松開。 孫施惠全不聽她,反而手越箍越緊,“我一點都不想吃面……汪鹽……” 他不肯松,汪鹽就干脆拖他的手到鍋里剩下的面湯里,這才丟開了手。 最后,面是孫施惠端出來的。 店長jiejie直嚇了一跳,心想真是士別三日啊。從前陪爺爺來店里試成衣的時候,店里高高低低的銷售,他沒一個愿意搭理的,那時候大家都說,瑯華這侄兒真是她親侄子沒跑了。 傲慢的一舉手一投足,當真是一家人。大紅公雞咕咕叫。 當然,也有例外。給施惠量身,蹲身給他修改褲管尺寸的康橋是例外。 她哄得這位少爺開了口,問她叫什么名字。 露水情緣,前后不過兩個月。孫家就知道了,瑯華父親即刻要瑯華把這個銷售辭掉,否則她店都不準開,老爺子要停掉瑯華一切經(jīng)濟。 打那以后,施惠再也沒來過店里。 再照面,他已經(jīng)越過瑯華,接了他爺爺?shù)陌嗔恕?/br> 吃飯間,孫施惠始終沒理睬瑯華店里的人。也對這些吃食興致缺缺的樣子,只專心致志吃了碗光面。 店長jiejie終究好奇害死貓,總是忍不住地打量施惠。由衷地講,他當年不過是個少年,好看、驚艷的少年,家世又在后頭撐著,也難怪世故的過來人想去釣他。 哪怕他現(xiàn)在這個年紀,也保不齊有前赴后繼的人存同樣的念頭。 只是他如今快到而立年了,早把稚嫩、血氣方剛甩到腦后了。不言不語里,始終避諱他們這些員工,說不清就是在老婆跟前表忠心呢。 孫施惠吃完碗里的面,擱下筷子的時候,不經(jīng)意間瞟到了店長的目光,后者嚇得趕緊移開看別處。 至此至終,他全沒和外人說一句,只聽到他和太太聊了幾句。太太問他,光面好吃嗎? 他答,太硬了。 太太噎他,活該,誰讓你不拌澆頭的。 飯后,簡單的幾個碗是店長主動請纓收拾的。 汪鹽沒來過瑯華的這間時裝店,趁著飯后吃甜點的工夫,略微地在外面逛了逛。 孫施惠跟著她身后,二十四孝老公的覺悟,自覺當錢夾子,要她看中什么就拿吧。 汪鹽不缺這些時裝,也沒相中什么驚艷的。只在一樓中庭廊道上看到一幅畫,很感興趣。 滿幅的玫瑰凋零,盛夜里,洛可可風格墨綠長裙的少女,散發(fā)赤足地在荊棘地里徜徉。 明明如月,少女腳上的血與凋零的玫瑰染成一色。 “這幅畫是非賣品哦。”瑯華在他們身后,緩緩過來。 汪鹽自然曉得墻上的畫只是陳設,“嗯,只是覺得這畫和你這里的風格并不搭。” 晦澀暗黑,沖撞了瑯華的明快鮮亮。 “是嗎?”瑯華瞥一眼孫施惠,“前年還是大前年,我一個離職的員工特地從國外寄給我的?!?/br> 汪鹽平靜地頷首,依舊稱贊這畫很唯美?;逎翋灒挥绊懰奈?。 瑯華輕飄飄的笑意,“你和她的審美也許……很投契。” 汪鹽說她盤子上的冰淇淋化了,失陪她進去扔一下。 留孫家姑侄倆對視著,孫施惠看著汪鹽進里,旁余話沒有說,只要瑯華,“把這畫摘了?!?/br> “憑什么!” “你開個價吧。” “關鍵康橋送我的時候,也沒告訴我多少錢啊?!爆樔A這么多年,第一次逮到了孫施惠的痛處。 “你要怎么樣才肯?”某人目光陰惻。 “你急了?孫施惠,你真的急了。有趣?!?/br> 孫施惠卻不期然地冷笑出聲,翻臉也反口,知會瑯華,“那么,你就長長久久地掛著。” 第40章 家家雨(20) 汪鹽往廚房還碟子的時候, 店長正好收拾停當。后者看著她要傾倒化了的冰淇淋,要幫她洗這個碟子。 汪鹽搖頭,先說謝, 再說她自己來。 世故且陌生的交際,只能挑些客套來講,店長說還沒謝孫太太的請客呢。 汪鹽目測對方比自己長十歲不止,“那些都是給外人喊的虛詞。您既然是瑯華的老員工, 哪怕不算施惠的長輩也是前輩了, 實在不必那么客氣。我叫汪鹽,jiejie愿意的話,喊我鹽鹽就可以了?!?/br> 說話人自行去洗手里的這只骨瓷碟。店長淡淡應了聲, 再想扭頭跟這位汪小姐說什么的時候,孫施惠進來了。 “好了嗎?”他喇喇的聲音, 過來。 自然是朝汪鹽說的。店長自覺從這個身高挺拔的男人身邊撤退了。七年前,孫施惠身高也不凡,但那時候到底孩子氣,現(xiàn)在截然不同了,他走到人身邊,油然的壓迫感。 偏偏這樣鉚著勁的壓迫感,到有些人面前,大雪壓松枝般地傾了腰。 汪鹽四兩撥千斤的把碟子歸位,抽一張紙巾揩手, 隨后朝他一如平常, “好了。你要是忙的話, 我們就先走吧。” 無事發(fā)生。和氣生財。 孫施惠面上分明地絆了下, 汪鹽也不理會他, 徑直要往外頭去。 他一把扣住她的手, 然后,下巴微微揚了揚,仿佛等著她的發(fā)作,她發(fā)作,他就說點什么。 然而,汪鹽什么都沒有。甚至反問他,“怎么了?” 聲音甜絲絲,粘格格的。 有人的心火就像踢翻的火焰山,相比她的發(fā)作,最最下乘的局面不如眼前:她對他過去的種種,毫無追究的打算,也并不在意。因為同一時間下,她有自己的生活進度,那一年,盛吉安的導師帶領的團隊獲得了國際化學獎項。她陪著他在b城慶功。 孫施惠伸手,拿左手拇指來貼汪鹽唇邊,替她揩掉了唇邊的奶油漬?!安辉趺矗囎幽汩_回去,我和津明去趟公司?!?/br> 汪鹽聽后,稍稍偏開了臉,滿口答應,“好,車鑰匙?!彼焓止芩?/br> 孫施惠當真給了她。 汪鹽也不停留,拿了鑰匙就走。 外頭,孫津明壓根都來不及問她什么,她只淡淡說,津明阿哥,再見。 從廚房出來的孫施惠,聽到她口里什么,更是想罵人:一個小時前才答應他的。汪鹽,好,有你的! 沒等她走多遠,孫施惠就打電話給她,讓她等一下,他說他拿一下外套,在車里。 汪鹽回了他一個微信,是拍的照。那件早已被染濕的西服外套,被她擱在路邊一個消防水栓上。 而她,驅(qū)車揚長而去。 孫施惠這下氣得,就差升天了。 他從瑯華店里出來的時候,瑯華看他臉色很難看,只以為他還在氣她掛著那幅畫,才想和他談條件,要他幫她買到指定限量的包,她就摘下來。 孫施惠頭也沒回地把話丟在空氣里,“你最好掛到姑姑也百年上墻的時候?!?/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