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黃橘綠時 第5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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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腳邊的小北京擠到二人中間來,以為大人吵架,或者在家里看父母這樣慣了。不肯他們吵架,童言天真地要分開他們。 孫施惠一時顧著腳邊的小的,也要顧著身邊的大的。一手抱小北京,一手再來牽汪鹽,“衣服拿了,火機也沒丟。好了,陪我一起去和阿秋打個招呼??丛谒涛覀?nèi)姆萆希矂e挑今天跟我別扭。好不好?” * 阿秋的房間在后院西北角上,靠在一處池塘邊。 小時候,她就愛在池塘里養(yǎng)幾個鴨子,生了蛋,給他們腌咸鴨蛋,或者裹蛋黃rou粽吃。 如今隔了六七年回來,這個僻靜的小院子,門庭冷落。 池塘也不如當(dāng)初干凈清爽了。 孫施惠才進門,阿秋在薅院墻根角的一點草。瞥到老小子回來了,丁點東家的顏面都沒給,上來就知會施惠,“池塘你要弄的。怎么變成這樣了,懊糟的呀,夏天怕是要臭了。” 孫施惠應(yīng)阿秋,“定好要疏浚的,這不是天還有點冷嘛,報價不一樣,人工也不高興接?!?/br> “我反正同你講,這個池塘這個樣子,我當(dāng)真有點失望。” 阿秋扔了手里的小鏟鍬,哪怕施惠領(lǐng)著她的小孫子,也還是鐵面無私的樣子。最后,補一句,“不是看在你新娘子份上,兩個人還沒滿月,我真得要罵得你頭掉,告訴你!” 阿秋真真服侍過他們?nèi)?,?dāng)初要走,老爺子也是給了一筆豐厚的退休金,感謝的就是這么多年共事的情誼。別說施惠了,往上金錫、瑯華,再到孫開祥,阿秋也沒正經(jīng)怕過誰,她一向的底氣,我憑本事吃飯。 孫施惠領(lǐng)著汪鹽,隨著阿秋進屋。一面走一面應(yīng)付老保姆,“爺爺病了,拖拖沓沓的,都大半年沒顧得上這些了。” 阿秋抱著小孫子,半回頭地看一眼施惠,“爺爺病了,你沒有?!?/br> 某人被說教了,難得的喪氣,卻不敢頂撞。只說,“我后悔了,后悔叫你回來?!?/br> “后悔就送我回去撒,還來得及?!?/br> 汪鹽聽著想憋笑都忍不住,她只想到一句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從前情誼在,或主雇或傳統(tǒng)些該是主仆。阿秋說離了這里這些年,這里一根根的草都是原來的樣子,一時感懷。 前一腳還罵孫施惠的,后一腳又同他念叨起來,說她帶過來幾只養(yǎng)著的老母雞?!袄蠣斪託馍?dāng)真差了好多,說話中氣都不一樣了?!?/br> “施惠,你是他拼著打臉都不顧,要回來的。難道還不懂,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苦嘛?!?/br> 阿秋已經(jīng)見過孫開祥了,自然曉得這幾年,孫家的如意與不如意。 如意的是,施惠到底接棒了過去; 不如意的是,終究一筆難畫圓。 孫開祥的私心,朝阿秋,說施惠這婚事沒準(zhǔn)也是個“大興貨”(*假冒)。 倒不是他對汪家的女兒無情或者無意,是他壓根不看重婚姻和子女。 阿秋帶著這樣的先入為主,與汪鹽碰面。短暫交談,汪鹽也點頭隨阿秋,還住到原先的房屋里。 待人接物里看品性。阿秋只覺得,汪家小姐這些年都沒變,始終寬和仁善。這樣的姑娘,嫁到哪家去,都有好日子過。偏沒逃得過施惠。 真如老爺子那般說,施惠當(dāng)真不屬意開枝散葉那些,不好好過日子。那真的是孫家的報應(yīng),屬實的爺倆兩代沒福氣。 阿秋老派的過來人,私下打量這新興的小兩口,又不像。不像那種牌搭子的夫妻倆。 畢竟年少起來的情意,當(dāng)年,還是她領(lǐng)著汪鹽去和施惠玩的。 說到這個,施惠玩笑,“你是不是等著我送你個大媒人禮呀?!?/br> 阿秋嘴里即刻,“小畜生!” “你那時候把人家一味地往外趕!指頭子都差點被你夾斷了。還媒人禮呢。我是你丈人丈母娘,自己姑娘扔到大河里都比嫁給你好!” “阿秋,你也說我們還沒滿月。沒滿月的新人,經(jīng)得起你這么說嘛,???” 老派的人這才停住,畢竟迷信這些,也跟鹽鹽賠不是,說她一向這樣朝施惠慣了?!斑€好你mama不在,在的話要怪我這個老骨頭了?!?/br> “不會。我媽您也見過了,她和您一樣,很相信這些,也……”汪鹽說著,瞥一眼孫施惠,“越親近的人,她才會越真心地罵?!?/br> 阿秋聞言,中意地朝汪鹽點點頭。是的了,這才是和施惠相匹配的性子,要是兩個人都眼睛長在頭頂上,這個家才是真真要沒影子了。 已經(jīng)到了晚飯點,汪鹽瞧得出來,老保姆總歸戀著些舊情,有些話想單獨朝施惠說。她識趣地借口去看看爺爺晚飯準(zhǔn)備得怎么樣了。 也跟阿秋講,才過來,有什么施惠顧不到的地方,您都可以跟我說。要買什么辦什么都可以。 這頭,汪鹽才走。阿秋就朝施惠搗搗鼻子,“你當(dāng)真的吧?” “什么?” “人家姑娘這么實心眼的好,你不會真的為了堵你爺爺?shù)淖欤尚暮退麑χ砂?!?/br> 孫施惠拿領(lǐng)帶捂鼻子,嫌這屋子許久不住,到底有些霉味,說要好好開窗曬曬。又玩笑阿秋,“別是你帶來的干咸菜味?” “小畜生,我跟你說正文呢!” 掩住口鼻的人, “正文就是你兩頭認(rèn)主,我就不高興了?!?/br> 阿秋吆喝小孫子,說收拾東西,家去。 “你七歲頭上就這個脾氣,現(xiàn)在還這樣,哼!我孫子都比你好帶點?!?/br> 孫施惠再逗阿秋,“你少占我便宜,我不是你孫子?!?/br> 阿秋急得要跺腳。 站在廳里勉強來回踱步的孫施惠這才正色下來,幾步走到阿秋面前,抱回她的小孫子,“行了。我喊你回來,就是想你偏幫著點我們。您老精明一輩子,這點事琢磨不開嘛?!?/br> “施惠,我跟你講啊,我生怕又遇到個瑯華這種性子的人,你要是找個這樣的,我肯定不高興回來的,管你家亂成什么樣!” 孫施惠這些年從來沒跟阿秋說過瑯華半個不是,如今還是。他只提醒阿秋,“你人是我找回來的,只幫我料理我們的事,喜酒,后頭……爺爺?shù)纳砗笫?。其他的,就?dāng)過來陪鹽鹽個伴吧,她這些年少來孫家,可還記著你。你踏踏實實在這住著,奶孫倆缺什么,都跟鹽鹽說。只當(dāng)我還報你照顧我的那些年?!?/br> “阿秋,”孫施惠一向這樣喊她,看似直呼其名,其實只有主雇二人知道。這是累年養(yǎng)/成的信任?!爸灰稽c,別把我的話過給爺爺聽。他想我什么,我很明白。是的,我不看重婚姻甚至子女,他最后算計我的那些,對我也沒用償?!?/br> 阿秋聽這些忤逆不孝的話,心驚rou跳。不大懂,“你不會要孩子?那這結(jié)婚的意義……” “是我不會要所謂的婚生子。” 阿秋連學(xué)都沒上過。哪里聽得懂他這些,只以為他這婚事沒準(zhǔn)真的是障眼法。 “噶好的汪小姐。施惠,你辜負(fù)人家,要傷陰騭的?!?/br> 某人詰笑,反問阿秋,“那么,她辜負(fù)我呢?” “辜負(fù)你不是你活該?你這個臭脾氣,誰能受得了?” 孫施惠切一聲,“阿秋,你不公平?!?/br> 二人再說了些閑話,孫施惠說到今天上午去馮家的事。連出了什么風(fēng)波也告訴阿秋了。 老保姆聽到汪鹽生理期不小心掉到水里去,只拿拳頭砸施惠。 說他怎么好,怎么好?!芭诉@個時期掉水里,當(dāng)心激出病來。” 孫施惠聽阿秋這么說,只覺得這半天的冷落更混賬了,一時反問,“那要不要去醫(yī)院?” 阿秋不高興理他,說天底下的男人盡是一個樣。 “阿秋,我請你回來是幫忙的,不是給我背書的?!?/br> 孫施惠說著,院子雞籠里的老母雞咯咯叫起來,他一時東家嘴臉朝阿秋,“你老母雞也別等著下蛋了,殺了燉湯吧。一半給鹽鹽,一半給爺爺。” 阿秋也當(dāng)真起來,反正帶過來就是給他們吃的,“現(xiàn)在呀,現(xiàn)在燉,得夜里才能喝到啊。” “夜里就夜里。” * 吃過晚飯,孫施惠日常去爺爺房里坐了會兒??粗粤怂?,也問過家庭醫(yī)生上門檢查的結(jié)果。 再回房的時候,師母已經(jīng)回自己客房了。 明天約好了羅師傅團隊試喜酒的菜品。 汪鹽洗漱完,靠在床上,忙自己的工作。摸魚之余,在吃西梅。 孫施惠再洗漱出來,她一只叉子上正叉著個梅rou,但是手機里在和誰講電話,聽口吻像是她老板姚婧。 姚婧要她明天陪她去見個客戶。 汪鹽舉著手里的梅rou來不及吃,也拒絕姚婧,“明天不行,明天家里約了廚房師傅試菜。我爸媽都在?!?/br> 姚婧說了什么。 汪鹽回?fù)?,笑也溫柔刀,“姚總,明天禮拜天哦?!?/br> 孫施惠過來,俯身,就把她叉子上的一塊西梅rou吃掉了。 汪鹽還和姚婧說著正事呢,孫施惠在自己臥房里,再正經(jīng)明朗的聲音不過,“酸死了?!?/br> 他說西梅。 那頭姚婧聽到孫施惠的聲音了,只笑話汪鹽,是不是影響他們夫妻辦事了。 沒一會,識相的人都掛電話了。 孫施惠這才問收線的人,“晚飯沒吃飽?” 汪鹽繼續(xù)不理他。她要下床去倒水喝,吃西梅渴的。 床邊的人這才按住她,拿她的杯子出去倒。 七成滿的溫水,倒回來,他直接抵到她唇邊。汪鹽朝他翻白眼,然后指指床頭柜,示意他放在這里就可以了。 他再問她,“你肚子還疼嗎?” “干嘛?” “問問你。” “不疼了,謝謝?!?/br> “阿秋晚飯前說我了,說我把生理期的你弄掉水里,混賬極了?!?/br> 汪鹽皺眉,怪他,“你和你老保姆說這些干嘛?” “那我能和誰說,我敢和你媽說嗎?她沒準(zhǔn)明天就讓我們離婚了!” “……” “汪鹽,你當(dāng)真還好?” “死不了的那種好?!?/br> “我在認(rèn)真問你,別敷衍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