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珠(重生) 第6節(jié)
季經(jīng)只得道歉:“對不住,我說錯了?!?/br> 還好黃大夫沒糾纏,指著徐煥胸口,說起了病情:“這是下過針?這幾個xue位有意思啊,不像是治病,倒像是逼毒。哎,你說清楚,你家大人先前還得了什么病?這可不是墜馬能造成的?!?/br> 聽了這番話,季經(jīng)對這黃大夫刮目相看。難伺候果然是有真本事,看了這么多大夫,只有他完全說對了。 “季總管?!逼溜L后傳出輕柔的女聲。 季經(jīng)請示:“小姐。” “讓他們都下去吧。” “是。” 看著門關(guān)上,黃大夫這會兒倒是警覺起來,說道:“你們該不會想滅口吧?” 屏風后傳來笑聲,接著有人道:“大夫這么說,莫非被人滅過口?” 這可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誰不知道他御醫(yī)做不成,就是得罪人的緣故?黃大夫拉著個臉:“是呀,站在這里的是鬼呢!” 隨后看到屏風后出來的少女,黃大夫喃喃接了后半句:“不,見鬼的可能是我……” “你說什么?”季經(jīng)不樂意了,自家小姐美得跟天仙一樣,他居然說見鬼? 黃大夫倒是理直氣壯:“世上哪有這么好看的人??!” 季經(jīng)哽住了,氣也不是,笑也不是。 姐妹倆不由一笑,倒沒覺得黃大夫輕狂。他都六十來歲的人了,夸她們就跟夸自家孫女似的。 徐吟道:“黃大夫,您說的不錯,就在昨天,家父逼過毒?!?/br> 黃大夫來了興趣,忙問:“果真中毒了?中的什么毒?有點稀罕啊,老夫方才號脈,沒找到一點中毒的跡象,怎的逼毒能逼得這么干凈?” 徐吟看了季經(jīng)一眼。 季經(jīng)拿出一個瓷瓶:“黃大夫,便是這個東西。” 黃大夫接過去:“是什么?” 他拔了瓶塞,先聞了聞,沒聞出來,倒到帕子上一看,卻是只米粒大小的蟲子。 “?。 秉S大夫叫了一聲,整個人都興奮起來,指著蟲子喊道,“蠱!是蠱對不對?” 他叫得大聲,季經(jīng)生怕被人聽見,連忙做噤聲的手勢,甚至恐嚇他:“黃大夫,若是讓別人知道,我可真的要滅口了。” 黃大夫捂住嘴,連連點頭,乖巧得仿佛剛才噎人的不是自己一樣。 徐吟沒想到這黃大夫真能認出來,如果上輩子他及時趕到,父親說不定能保住性命。 當然,也就這么一想,去請人的是方翼,他肯定不會讓黃大夫趕到的。 “這蠱哪來的?先前是什么癥狀?是誰下的針?快讓我見見!”黃大夫壓低聲音,連珠炮似的問。 這事早就商議好了,季經(jīng)回道:“上月大人外出行獵,不小心墜馬受了傷,其后便昏迷不醒。我們也不知道這蠱是什么時候下的,大人就這么一天天躺著,絲毫沒有醒來的跡象。有時候會突然發(fā)病,嘔上幾口血,還會手腳抽搐,怎么都止不住……” 黃大夫一邊聽一邊點頭,中間插上幾句,詳詳細細問了癥狀。末了道:“那是怎么逼出來的?我瞧手法極是老練,必是個經(jīng)年老大夫!哎,你們府中有神醫(yī)啊,那還請我來做什么?” 季經(jīng)說:“實不相瞞,昨日大人突然發(fā)病,大夫們都說無能為力,我們已經(jīng)準備給大人辦后事,誰知突然來了個異士……” 神仙托夢之說,固然可以營造神跡,可也容易引來禍患。尤其方翼還沒伏誅,徐吟并不打算暴露自己。故而,與jiejie商量過后,定了這個說法。聽起來是有些荒謬,可她們一口咬定,別人不信又如何? 偏偏黃大夫聽了,一點也不疑心,反而點點頭:“難怪?!?/br> 季經(jīng)被他搞懵了,問道:“難怪什么?” 黃大夫看了眼徐吟姐妹,說道:“那異士定是瞧兩位小姐哭得傷心,才破例出手的。憐香惜玉嘛,可以理解?!?/br> “……”季經(jīng)無言以對。 他都已經(jīng)做好被質(zhì)疑的準備了,誰知道聽眾這么上道。 “總之,那異士救了人就走了……”季經(jīng)艱難地把話拐回來,“然后您就來了。” 不想話題再次被帶歪,徐思緊接著問:“黃大夫,家父如今這般情況,是不是保住性命了?您有沒有辦法讓他醒過來?” 黃大夫說:“毒都已經(jīng)逼出來了,自然不要緊了。要醒過來,可能要些時間。他精血虧損太過,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補起來的?!?/br> 也就是能治!三人喜不自勝,齊聲道:“請大夫費心?!?/br> 季經(jīng)補了一句:“您要多少診金,只管說!” 黃大夫擺擺手:“診金就算了,就是這個得給我。” 他指著手中瓷瓶。 一只死蟲子要來干什么?季經(jīng)滿口答應:“好。” 第7章 探病 姐妹倆隨后將這消息帶給祖母。 徐老夫人高興得直念佛,病都好了一半。 二老爺徐安也很高興。他沒什么本事,原就是靠兄長吃飯的,本指望兒子有出息,可兄長好像有意把家業(yè)傳給女婿。侄女婿哪有兄長來得好?他巴不得兄長多活幾年,好帶帶兒子。 徐思在里頭陪老夫人說話,徐吟向來不耐煩這個,獨自在外間靠著窗看魚。 看到二叔掩不住的喜氣,她冷不丁說了句:“二叔很高興?。 ?/br> 徐安愣了下,沒到這個侄女還會主動跟他說話。徐吟打小就是副怪脾氣,除了她爹和jiejie,跟旁人都不親近,哪怕在祖母面前,也是敷衍居多,跟他這個二叔更是沒話。 不過,侄女都開口了,他也不能不理人。 徐安笑道:“這是喜事,二叔當然高興?!?/br> 徐吟點點頭:“父親好好的,我們?nèi)也拍苓^得好。不然,在別人手底下混飯吃,可沒有那么容易。” 徐安總覺得這話聽著怪怪的,難道她也不想叫外人繼承家業(yè)? 但這種話,不好跟孩子說,徐安就沒接。 他不說,徐吟卻要說。她看著窗外的魚缸,道:“父親喜歡方翼,有意栽培他??晌铱傆X得不太好,他到底姓方,不姓徐?!?/br> 徐安的眼神一下亮了。 沒錯,就是這個話!哪怕招的女婿,那也不是自家人啊! 但是這話徐吟能說,徐安不能說,不然旁人還以為他想奪長兄的家業(yè)。 于是他含糊地道:“你父親這么想,定有他的道理。” 徐吟撇了撇嘴:“父親也不是全知全能的,我瞧這些日子,方翼太殷勤了,每天進府探病,主動外出求醫(yī),連祖母跟前都忙著討好,好像迫不及待要當刺史府的主人似的,讓人不舒服?!?/br> 她這一說,徐安心里那根刺也難過起來,違心勸道:“他做得挺好的,等你父親醒來,自有定論。” “是?。 毙煲鼽c點頭,露出一絲笑意,“他這下可落空了,父親要醒了,就算他想上位,最起碼也得等二十年?!?/br> 徐安不禁點頭。兄長身體一向很好,如今不過將將四十,再干二十來年完全沒問題。 “這是好事?。 彼f。 徐吟繼續(xù)道:“等父親醒了,我就跟他說,還是大哥好,他生病的時候,大哥兢兢業(yè)業(yè)在衙門理事,每天來問一聲,也不多打擾。不像某些人,天天問得殷勤,正事沒干幾件,只會討巧。” 徐安眼中劃過驚喜,脫口而出:“真的?” 說完又覺得自己太急切了,連忙找補:“你大哥很想幫忙做事的,就是不會說話……” “我知道的?!毙煲餍χf,“我們姐妹三人,只有大哥一個兄弟,我當然幫著大哥了?!?/br> 聽著這話,徐安跟喝了蜜水似的,通身舒暢。 這個侄女兒,平??此[,看來大道理還是明白的。 “你大哥也會幫著你的,他從小疼你,你是知道的?!?/br> 徐吟笑著點點頭。 要說起二叔的一雙子女,跟她還真不親近。倒不是有什么不好,而是她雙方脾性不合,玩不來而已。 不過,好賴都是自己的家人,總比方翼那個忘恩負義的賊子強多了。 …… 第二日,僚屬們齊來府上探病,季經(jīng)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們。 萬嵩哈哈大笑:“就說大人是個有福的,看來很快就會醒了?!?/br> 金祿很欣慰:“大人早些醒來,我們也有了主心骨?!?/br> 方翼也想湊趣說一聲,卻被萬嵩拍在肩上的一巴掌打斷:“小子,多虧你帶神醫(yī)回來。大人好了,該你記頭功!” 金祿推開他的手:“方司馬如今是司馬了,你還小子小子地叫,像話嗎?” “哦,”萬嵩想起他將來的身份,輕輕打自己的嘴,“我的錯,以后不亂叫了?!?/br> 方翼笑吟吟:“無妨的,我在萬將軍面前,永遠都是小輩。” 萬嵩就喜歡他這么上道,拖著他進去探病。 床上,徐煥還是那樣無知無覺地躺著,但是今天的樣子,比前夜好太多了。 臉色不再灰敗,看著似乎有了一點血色。 方翼心里一咯噔,這瞧著確實像大好了。怎么回事,蠱蟲呢? 不等他細看,季經(jīng)說:“黃大夫來了?!?/br> 其他人當即過去詢問病情,方翼只得也跟過去。 “挺好的呀!”黃大夫說,“火急火燎地請老夫過來,還以為是什么重病,沒想到就是虧了氣血。這病很好治的,慢慢補著就是了?!?/br> “幾天能醒?這我哪知道?補好了就醒了?!?/br> “前天差點沒了?庸醫(yī)看錯了吧?你們自己瞧瞧,這哪像是病危的樣子,也就是瘦了些,誰叫躺太久了呢?” “你們別圍在這,吵著病人休息了。走走走。” 一行人被趕出來,心情卻極好。 “難道真是看錯了?也許那晚大人根本就沒事,老季,你不是嚇唬我們吧?” 季經(jīng)不樂意了:“大人一口一口嘔血,又不是只有我瞧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