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雨里的罌粟花【第八章】第1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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拎著兩大只外賣保溫袋,里頭有四個大號白紙碗,先兩碗面條和牛rou片澆頭蔥花和榨菜白蘿卜配菜、另兩碗則是牛rou清湯,還有一塑料盒羊rou燒麥,一塑料盒滿當當?shù)膔ou串,一塑料盒酸甜拍黃瓜和糖醋土豆絲,還有小塑料包的辣椒紅油和陳醋。要知道這倆在把這些東西擺在我和趙嘉霖身旁的桌面上的時候,后背上還背著沖鋒槍的,本來心緒復雜的我和趙嘉霖看著這一幕,讓倆背著沖鋒槍的保衛(wèi)員給我倆端茶倒水,倒真正地有一種被人軟禁的感覺。 “嫂子,何警官,慢慢吃。還有什么需要的就說話?!逼渲幸粋€保衛(wèi)員說道,并退身出了門。 “那您二位吃了么?”我忍著戾氣憋著委屈,硬著頭皮對那兩位問了一句。 “這個您就不用管了?!绷硪粋€保衛(wèi)員一臉嚴肅地看著我,“周課長讓我倆看著您二位看資料,我倆就不能怠慢,其他的您二位真不用管?!?/br> 說完,辦公室的門就關(guān)上了。 我一會過頭,趙嘉霖閉著眼睛,此刻,在她整個人周圍籠罩的氣都是黑的。 我看著她這樣子,一來也是沒法不理睬她、有些于心不忍,二來也不 能是等待會我在桌上大快朵頤吃著、然后自個默默地看那些賬目,讓她一個人跟個望夫石、或者更確切地說應(yīng)該叫“怨婦石”一樣地杵在我面前,我便走到了她跟前,并試著重新打開話匣: “哈哈,行了呀,你們家周先生現(xiàn)在真是行了嗬!整個專案組的行動走向、咱倆的人身自由和來去命運,都得聽人家的。他周荻現(xiàn)在可真是得以了呀,做啥決定還都能繞過岳凌音,人家還是首都那邊兒認可了的,可以!可真叫一個飛黃騰達……哎,jiejie,你干嘛?” ——我一邊說一邊靠近著趙嘉霖,本來合計著說幾句風言冷語逗逗她,然后再拍拍她后背,就推她到座位上做好,喝了熱飲吃了面,該干嘛就干嘛吧,在這光跟周荻慪氣也不值當,何況人家周荻都已經(jīng)出去不在這了,我和趙嘉霖在這小屋里再繼續(xù)使性子哪有能給誰看呢。結(jié)果我這后面這么一大段腹稿還沒念出來,眼前的這個小女人的本真模樣,帶著著實掩飾不住的情緒,一下子迸發(fā)到了我的身上,她身子往前一栽、一頭撞到我的胸口后,抬手出拳往我的肩頭亂雜著;我起初還以為是就我這么幾句話就把本來已經(jīng)在窩火的她弄得生氣才這樣,沒想我一扶著她的雙肩把她推起來一看,這jiejie已經(jīng)在咬著嘴唇瞇著眼睛,雙眼中跟開了冰河一樣,眼淚奔流三尺,根本止不住,但哭得這么厲害卻又根本不愿意讓自己出一丁點的聲。 這下更加讓我手足無措了。我最擺弄不了的,就是在我面前擱一個哭著的女生。 “嘉霖姐……你……你別哭?。 ?/br> 但這那是我一句話就能止住的事兒呢,我這又不是念咒語,并且趙嘉霖在被我端著肩膀站直身子后,雙眼無神地看著我,眼淚流得反而更兇了,但同時嘴上還可以地憋著不出聲,哪怕嘴巴已經(jīng)撇著咧開了,但就是把哭腔哽在嗓子眼處,渾身上下卻跟著眼淚涌出而啜得一顫一顫。緊接著,她又是夢地超前一栽,用額頭再次重重地撞在我的胸口,渾身難過地抽搐得更加厲害了。 我看著她哭得這么傷心,我的雙手也像不聽使喚一樣,念頭一動心一橫,緊緊地把她抱在了自己壞里;但等我真的把她抱住了,我好像覺著自己這么做似乎又不妥,可是當我想把手松開的時候,我卻又有點不忍加不舍,躊躇了半天,我只能說了一句:“我說jiejie,你別哭了好不好?我這……我這可是新衣服……” 趙嘉霖沒搭話,但是我又分明感覺到全身抽動著的她,也自然而然地舉起那一雙嫩藕似的雙臂,緊緊地繞在了我的腰肌,而她的身子也在我的懷里瑟縮著、跟我的身體貼得更緊,甚至整張臉都貼到了我的胸膛。 ——我這時候心里反而更加擔心這jiejie了,因為人在哭泣的時候,本身壓著聲音其實是一種很不健康的行為,會影響呼吸的節(jié)奏,而她又把口鼻都貼到了我的胸肌上,還繼續(xù)壓著聲,而且她在我懷里顫動得這么劇烈,尤其她的身子骨還這么的單薄,雖說這次貼緊了她的身體、還有先前那個清早跟她居然睡在了一個被窩里之后竟然是摟著她醒來,我能感受到她的身上的結(jié)實肌腱也不少,但我還是真的怕她別一會兒哭得一口氣背過去上不來,于是,我也放下了許多雜念,很果斷地把自己一只手放到了她的后背上,輕輕地撫摸著她苗條而柔軟又緊實的后背,幫她順著氣息。 撫摸著、撫摸著,貼著我胸口的趙嘉霖也總算是小聲地嚎啕了出來。 差不多七八分鐘后,她才逐漸沒了聲音——這倒真給我嚇了一跳,我還真以為她哭背過氣去暈厥了,把她的身子又端起來一看,這jiejie的眼淚盡管還在往外吧嗒吧嗒地掉,但是比剛才已經(jīng)好很多了,氣息也順韻了,臉上倒也由剛才的死灰一樣變得通紅。 “哭痛快點了?”看著面如春桃又桃花帶雨的趙嘉霖,我問了一句。 趙嘉霖斜眼給我送了個帶著跋扈又憤懣,卻緊跟著蒙上一層羞怯的眼神,然后微微嘟著嘴點了點頭。 “哎,何必呢,這是……真沒必要……”我說著,從自己的休閑褲口袋里掏出一包紙巾,抽出一張來,遞給了趙嘉霖,并捎帶著明知故問對她說道:“你說你這么生氣干嘛呀?到底是沖著他不安排我去盯那個溫泉會館,你才幫我出頭,還是沖著他一直以來就沒好好對你,所以你借引子撒氣???” 趙嘉霖哽咽著擦著眼淚,抿抿嘴唇后,終于開了口:“我……我就是看不慣他……” “你看看?我一尋思就是。我自己都沒覺得不讓我去查那個‘知魚樂’能怎樣呢,你在這怎么能居然比我還著急。我一想,就是你心里對他有氣。” “哼……他憑什么……什么都是他說了算!”趙嘉霖像是在對我訴苦,又像是自顧自地念叨,“從我剛認識他,到我后來小學四五年級了、開始追他,再到現(xiàn)在……無論什么時候,都是他說啥是啥……而我想干什么、想要什么,大部分全都被他否了……‘阿伯斯-夫錄’(混蛋)!” “您也別在這罵滿文詞兒,三格格,”我拍了拍她的后背,看她徹底不哭了,我便連推帶扶著,讓她在椅子上坐穩(wěn)了,“我說句不好聽的話:您在他這有諸多不順意,你怨得著誰?那不都是你自己愿意么?” “怎么著?你想教育我?。俊壁w嘉霖這剛哭完,明明渾身上下都失了魂了,一聽我這話,馬上眉毛又是一橫。 “我的個天……我說三格格,您這‘冰格格 ’的‘冰’字兒,說的是新能源‘可燃冰’吧?我說啥了,你就又發(fā)火???你倆的事情,愛怎么處理就怎么處理,跟我也沒關(guān)系??!”我想了想,剛哭完的女生我跟她一般見識干嘛呢,深吸一口氣,我連忙調(diào)整了心態(tài),柔聲對她說道:“我這不看你剛才這樣,不也有點恨鐵不成鋼么?你說說,你成天跟我在這時時刻刻都叫板,你咋到他那兒就委屈得跟個舊社會的小媳婦似的呢?我就是覺得你有點太順著他了,你知道么?他都對你這么不好,你怎么還這么順著他,他說啥就是啥?這還虧全世界都知道他周荻是入贅你家的、你趙嘉霖還是個格格呢!你跟我斗嘴時候那股神氣勁兒都哪去了?咋的,就這今早的烤腸給吃了?” 我真是搜腸刮肚想出來在最后一句話里帶上這么一個梗,沒想到趙嘉霖還真的被我給逗笑了:“你才就著烤腸吃了呢!呵哈哈……你個何秋巖,你怎么啥都能想到吃呢?你呀,你就是個小吃貨!” “哎,你這說的倒對了!我還真就是個吃貨,嘿嘿!”她破涕為笑,我也放心了,于是也跟著笑了起來,并接著哄到:“嘉霖姐,稍微開心點了是吧?你看看,你這笑起來的樣子多好看?真的,就沖你笑起來這模樣,你要是能天天像這樣笑起來,我天天跟你吵架我都愿意?!?/br> 本來笑著的趙嘉霖聽了這話,臉上又突然有些板了起來:“油嘴滑舌!沒正經(jīng)!” “我怎么就沒正經(jīng)了呀?我說的可是我正經(jīng)所想的——你知道你剛才哭得樣子多難看么?我的天,現(xiàn)實版‘痛苦面具’!你說你好歹也算是咱們市警察局數(shù)一數(shù)二的大美女了,哭起來的模樣咋就那么難看?那叫一個顏值坍塌呀!瑪雅圖騰柱和川蜀三星堆面具也就這水平了!但你看看你現(xiàn)在,笑起來的樣子,像古典白描繡像上的仙女似的!哎!你在我旁邊保持點美貌,讓人賞心悅目,我在旁邊,就著這點rou串兒小菜兒,吃點牛rou拉面,心里也是倍兒舒服!” “吃吃吃!說到最后你說的還是吃!哼!”趙嘉霖說著也拿起了筷子,已經(jīng)挑起一綹面條了,嘴上還在叨咕著,“就這東西,他派人去給你買的——一個搶了你喜歡的女人的人給你買的午餐,你還真吃的下去?何秋巖你可真行!” “誰給買的,那不都是農(nóng)民伯伯種出來的糧食?跟誰過不去,咱都別跟糧食過不去喲?!?/br> 我嘴上這么說著,心里卻也不理解我為啥現(xiàn)在渾身都透著一股篤定。反正就剛才我喝斥出這么短短幾句話,而周荻我還各種躲避不接招之后,我算是體會出一件事:周荻跟我之間的事情,首先肯定沒完,其次這也不是一天兩天就能了結(jié)的事情——他那本寫著他跟夏雪平私通的日記被我和趙嘉霖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看了出來、還有先前他和夏雪平真真假假的在各個賓館或者購物中心的成雙入對的出現(xiàn)、他現(xiàn)在突然就把岳凌音的權(quán)力給架空,再包括,老丁對他的行為的懷疑,讓我覺得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有可能擰成一根繩。絕一頓食、或者當著眾人面兒跟他大吵一架,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來日方長,我得找機會慢慢跟他拉扯。 正想著,我又瞧了瞧面前的面條,把湯和面條兌好了之后,我先喝了一口清湯,然后又拿起了紅油和陳醋包,又分別另拿了一包遞給了趙嘉霖:“嗱,加點兒,別賭氣了行不行?算‘奴才’求您了,三格格,吃完咱倆還有正事兒呢!你看看這面條多香……嗬!你們家周先生對咱倆也真是好哈?這起碼多加了三塊錢的牛rou……嘿,這香味可絕了!這也就是你在這,我怕熏著你,這要是這時候再來一瓣蒜,嘿,那感覺簡直‘聊咋咧’!” “哼!哈哈……”趙嘉霖看著我的樣子,先怒嗔一聲,然后又忍不住笑了笑,對我搖了搖頭:“你呀,我真是服你了!我現(xiàn)在看見你這樣兒,我就想起來帶你回去過元旦那天,你在飯桌上那個高興!我打小真沒見過誰能在我家飯桌上能這么高興……小樣兒!” “食不言,寢不語。快吃吧!” 于是趙嘉霖也放下了負面情緒,一邊看著我一邊跟我一樣大快朵頤,并且吃著吃著,還跟我搶起了rou串;我一開始也是想要逗她,故意站著,一手舉著面碗啁起來咥面,一手把rou串盒高舉過頭頂,讓趙嘉霖踮著腳尖也夠不到;但我還是給她留了四根rou串,我自己則把拌菜里面的香菜稈都吃得一點也不剩下。最后,趙嘉霖吃完了面,臉上也不見了一絲絲傷感,且在她那兩片斬男色號之上,又沾了個滿嘴紅油。 水足飯飽之后,又讓門外的保衛(wèi)員幫著收拾了碗筷垃圾,我和趙嘉霖便打開了各自手邊的那本賬本。 一翻開賬本,對金融不太理解的我雖說多少會有些懵,但我也看得出來,賬本上記錄的應(yīng)該不是傳統(tǒng)賬冊上面的收益和花銷,而是現(xiàn)金流的走向,而且看那些企業(yè)的名字,一股熟悉的既視感,貫通海馬體: “這是……G市‘紅林嶺制藥集團’……首都‘三秋科技有限公司’……滬港‘嘉華投資有限公司’……南港‘中資盛興置業(yè)’……還是‘紅林嶺’,然后首都‘天馬生物制藥’、粵州‘唐家金融股份’……又是這個‘中資盛興置業(yè)’,唔……” 我翻了兩頁,上面對于資金流向的記錄大同小異,簡單來說都是這家名叫“紅林嶺制藥集團”的地方,先把自己的收益以融資或者入股的方式,投到首都、滬港、南方S市、粵州、山城、云漓、還有回疆天山市這幾個城市的幾 家名不見經(jīng)傳的公司手里,然后他們這幾個城市之間再進行二次轉(zhuǎn)手,接著最終都會以投資不動產(chǎn)的形式把這筆資金交到這個叫做“中資盛興不動產(chǎn)”的手里;等到了南港那頭的資金流向就不是很清晰了,少有的幾個記錄是,要么直接轉(zhuǎn)到一個在開曼銀行開設(shè)的具有美國背景的“Barren-FountainEngineeringCorp.”的企業(yè),直譯過來,應(yīng)該叫“荒原-噴泉工程集團”,看著名字很有創(chuàng)意但是讀起來稍微有點繞口,但也說不定“barren”和“fountain”有可能是個姓氏,就叫“巴潤”和“方庭”,畢竟這兩個單詞是首字母大寫,老外們的姓氏很奇怪,叫啥的都有;要么有時候還會把其中一筆資金回流到F市的一家叫“藍江實業(yè)公司”的戶頭上,當然,我從小在F市長大的我都沒聽過F市還有這么個公司。 這個藍江實業(yè),還有那個“巴潤-方庭工程”我肯定是要查的,但是剛看完兩頁的我,不禁又把這文件夾合上了——接著我就陷入了一陣deja-vu式的沉思當中,這賬本上記錄的地理上的資金流動方式,實在是太眼熟了。 “‘中資盛興置業(yè)’……‘中資盛興’……‘盛興’?這名字怎么有點耳熟呢?”我隨口說了一句。 “‘中資盛興’……這不就是著名的‘盛興公司’么,你不知道???”在我身旁的趙嘉霖突然開了口。 “呃,到手感覺有點耳熟……”我回過神來看著趙嘉霖。 “新加坡和南港著名的‘盛興大廈’你知道吧,那就就是他們的?!壁w嘉霖說完后,繼續(xù)看著我,但她見我腦子似乎還沒回過彎,就有點不耐煩地又長了一調(diào)對我解釋道:“南港洪興社。他們在清末的時候就叫做‘盛興堂’,‘洪興’這個名字,是他們后來掛靠上洪門山門之后改的?!?/br> “?。渴撬麄儼?!” “對,就是他們。欸,對了,我記著好像前不久,你辦那個大明星羅佳蔓的案子的時候,我聽說他們的話事人‘青城佬’、草鞋駱先生和白紙扇范先生,不都通過張霽隆找到你來,要走了一個什么人么?” ——不用趙嘉霖說后面的話,我已經(jīng)在往這上想了。 “對。不過我發(fā)現(xiàn)了哈,嘉霖姐,你對我查過的案子還真上心,有時候你記的東西比我都清楚?!?/br> 趙嘉霖眼睛先是睜得更大,隨后又抿抿嘴唇,等我把話說完了,她又故作嫌棄地說了一句:“嘁,美得你了!我那是碰巧聽說南港黑道有人來,而且你何德何能,能驚動洪興現(xiàn)在最厲害的三個大佬,倒是的確讓我有點興趣——我感興趣的是黑道上的事情,不是你何秋巖,好不啦?” “是啊,他們壓根也不是沖著我來的。他們通過地方黨團的地方首席和張霽隆找我,是為了把當時其中的一個嫌疑人、羅佳蔓當初的經(jīng)紀人林夢萌給要走。羅佳蔓是病死不是她殺的,但是林夢萌的確殺了洪興的前任龍頭溫先生;但是事情卻是在南港做的,咱們沒辦的抓她、有沒辦法幫她,她自己還愿意跟著洪興的人回南港。也不知道這女人現(xiàn)在是死是活。” “哦,那我估計夠戧了。哼,他們這幫人啊,說好聽了叫維護傳統(tǒng),難聽點,這就是保持野蠻。不過咱們在查的倆制藥公司也挺厲害的,他們的賬面關(guān)系居然能聯(lián)系到南港黑道——喏,你瞧我這本關(guān)于這個什么……‘向陽老字號藥業(yè)’,你看看這個:先是走賬到首都的這叫什么‘野馬投資公司’,然后是粵州的這家‘紅楓林地產(chǎn)’,隨后你看這個,又是南港的企業(yè)——‘萬利華發(fā)展集團’,你知道這是誰開的么?” “誰???” “東英‘駱駝’,他開的?!壁w嘉霖說完搖了搖頭,不屑地笑了笑,“哼哼,紅黨專政的時候,洪興太過招搖、一直被打壓,東英又因為歷史遺留問題越來越抬不起頭,這兩家在被知道跟紅黨合作又低頭的和聯(lián)勝排擠得快沒飯吃的時候,還在相互廝殺;這倒好,在跟‘天網(wǎng)’相關(guān)的賬冊里,這倆老對頭居然同時出現(xiàn)了?!?/br> 反黑為專業(yè)的趙嘉霖把南港江湖風云的故事,跟我如數(shù)家珍一般講述著,可我卻突然被另一個企業(yè)名字給吸引到:“紅楓林地產(chǎn)”,這不是先前自殺的那個影帝鄭耀祖當董事和法人代表的那家企業(yè)么?這個企業(yè),我在鄭耀祖的資料上看到過。 而根據(jù)鄭耀祖自殺前他所說的那番話、我查到的資料、康維麟的口供和成山自殺之后我和白浩遠所查到一些東西來看,在我腦子里一直有一個猜想:那就是當初涉嫌害死羅佳蔓的這一圈人,目前看除了那個跨性別設(shè)計師陳春沒啥特殊背景、練勇毅好像也單純就是一個整容醫(yī)生,剩下的三個人好像都在一條線上,這條線,就是幫著成山市長洗錢的利益鏈——成山父子把自己受賄得來的贓財找人變賣、然后這些會被法律定義為“不明來源資金”的錢會被交給鄭耀祖這個同時擔任不少企業(yè)董事和法人代表的大明星,通過他來把這些帶著雞屎的金雞蛋洗凈、擦干,再分別裝到綁著自己名簽的不同的籃子里去,接著這些裝好了雞蛋的籃子又會通過林夢萌和之前的溫先生,被送到洪興幫、或者說、送到南港的會黨黑道手上,再通過黑道的手段把這些錢洗白,然后再通過某些其他方式,以投資、捐獻、資助的形式,就像超市里的免費送雞蛋一樣,再把這些金雞蛋送回到與成山父子有關(guān)的社會關(guān)系手中。按這個思路去想,林夢萌寧可被洪興 帶到香港“三刀六洞”,也不愿意繼續(xù)留在F市,我估計她也是因為這事情——萬一有人因此找上她,恐怕就不只是“三刀六洞”那么簡單了,洪興的人讓她死得可能還會更痛快一些。 這檔子事情也不只是我自己這么猜測,跑到國外的那些遺老遺少或者哪怕是政體改革后也不滿足的反骨大亨們,在成山自殺且楊君實親自給自己的這個門生定性為貪贓枉法然后畏罪自殺之后,“轉(zhuǎn)輪教”、“七老板”那幫人也好、像魏鵬律師那樣的閑散人士也好、各種什么協(xié)會聯(lián)合會也好,都在自己YouTube和推特上的自媒體節(jié)目當中也說叨了這個事情。他們說的故事,大體上也都跟我的猜想差不多,但也僅限于大體故事了,但要是聽他們說的細節(jié),我也真不知道是我喝多了還是他們喝多了。他們從來都是這樣,細節(jié)往往經(jīng)不起推敲,但就是能靠著跟大多數(shù)對一件事知道怎么回事的大眾所產(chǎn)生的想法一致,才能博取到一些認同,但并不代表他們說的就是對的。 不過有意思的是,就在蔡勵晟險遭刺殺之后,這幫人無論派系團伙,都像商量好的一樣,把當初發(fā)的視頻節(jié)目或者文字全都刪了個干凈;再之后,如果有人提起,他們居然全都一致地表示,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成山通過鄭耀祖和南港黑道幫忙洗錢的事情、自己也沒發(fā)表過什么言論,盡管睜眼說瞎話是他們的傳統(tǒng)藝能,但是集體失憶這一套玩得卻更加新鮮,甚至為了證明自己不知道這件事,不少發(fā)誓和紅黨不共戴天的家伙們,居然還用稱贊起楊君實清理門戶,來轉(zhuǎn)移他人視線。 無論如何,照現(xiàn)在這么看,有一定的可能,成山-鄭耀祖-林夢萌這條利益鏈,和這本記錄著天網(wǎng)偽裝的藥企資金流的這條線,很可能會交叉,甚至是重合。事實證明成曉非、鄭耀祖和林夢萌都沒殺羅佳蔓,即便他們確實有犯罪行為,更何況那是個假的羅佳蔓;而羅佳蔓和康維麟之所以能把這幫人玩得團團轉(zhuǎn),就是因為她應(yīng)該是知道這里面的一些事情;只是現(xiàn)在,羅佳蔓病逝了、成山自殺了、成曉非和鄭耀祖早沒了、林夢萌不知所蹤、康維麟被人亂槍打成了蜂窩,而對于這個案子其他的事情安保局又不允許查; 至于海外那幫嘴里根本沒個四六,卻成天把這倆數(shù)字倒過來當經(jīng)念的家伙們,他們的話還不如幼兒園小孩編的故事可信,我要是能把他們說的東西當回事,我何字倒著到著寫。 那么,他們這些亂七八糟的方面是指望不上了,想要搞清楚真相,我就只能像周荻所說的那樣先把這上面大部分的內(nèi)容都記在腦子里,然后再挨個一點點去查…… 不對! 我突然想到,把成、鄭、林三人玩的團團轉(zhuǎn)的,除了羅佳蔓和康維麟,其實還有一個人,雖說這個人是幫著康維麟戲耍其他三個的助手,雖說這個人現(xiàn)在也死了,但是,他對于羅佳蔓的事情知道得實在是太多了。 ——練勇毅,對,就是他。 猥瑣如他,把羅佳蔓當成自己的玩具和作品的他,對康維麟的所作所為既好奇又叫醒的他,或許也可能知道這里頭的一些事情。他雖然死了,但是他的老婆和女兒還活著——身為丈夫的練勇毅一死,這個樂羽然就帶著女兒沒了消息,我沒猜錯的話,她肯定是知道點什么。 想到這,我便立刻伸手打著響指,對趙格格招呼著:“嘉霖姐,別看了。我大概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了,咱倆趕緊回市局,然后……” “?。坎豢戳??我這還沒看完呢?!壁w嘉霖當然是一臉困惑。 “甭看了,用不著,因為我真清楚這里頭到底是怎么回事了?!庇谑俏冶惆炎约旱牟孪耄晃逡皇馗w嘉霖說了一通,然后我站起身來整理著衣服,拿起自己的大衣穿上,并且把她的外套也遞給了她:“所以我剛才想說的話都沒說完:我覺著咱們倆應(yīng)該趕緊回市局,正常情況下,你說的那個樂羽然應(yīng)該被小陸小欒他倆接回來了,我倆與其看這些死的文字,還莫不如去問一個大活人呢;要是他倆還沒把樂羽然接回來,咱們就去你說的那個分局一起接人去。走吧!” “哎,你等等……”趙嘉霖突然又有點猶豫,“我聽你說的這些東西,好像是這么個意思。但畢竟……‘他’讓我倆先把這些東西背下來記住的。你說萬一咱倆有點什么遺漏,或者你的假設(shè)不成立、樂羽然根本不知道你說的那些事情那怎么辦???” “哎喲喂,三格格,要么我剛才咋說你就是太順著你們家周先生了呢!他只是說,咱們倆不能把這兩本檔案夾帶走、不能把上面的東西拍下來或者抄下來帶出這里,但他又沒說只讓咱們倆看一遍吧?而且你看看,這里面的東西都是后打印出來的,剛剛開會的時候,你家周先生說啥來著——這是從某個電腦的內(nèi)存里恢復出來的文件。我倆要是記不住里面的一些東西的話,肯定還能找他要來接著看。再說了,就這上面這么老多亂七八糟的企業(yè)名字和這么一大串金額數(shù)目跟日期,這得是啥腦子才能記住、黃藥師的媳婦還是鋼鐵俠的助手?趕緊走吧,趕上你家周先生講話了,‘時不我待’。” 趙嘉霖點點頭,也放下了檔案夾,接過了她的手提包、穿上外套之后,跟我直接出了門。剛打開門的一瞬間,我還準備回頭跟門口站著的四個保衛(wèi)員說話,卻在我不注意的檔口,赫然被趙嘉霖直接牽上手,并且拽到了她身邊——好說歹說這趙格格是一人妻,還是這幫情報局保衛(wèi)員的新嫂子, 先前我和她睡在一張床上那也是分了兩個被窩,最后就算摟到了一起,卻既沒寬衣解帶也沒大庭廣眾,可今天這么一下,當著他們這四個保衛(wèi)人員的面前就這么拉上手,這已經(jīng)算是很親密過份的舉動了;這還不算結(jié),我這突如其來被趙嘉霖一拉,一個趔趄沒站好,我還把身子往她身上貼了一下,我還沒緩過神,趙嘉霖已然非常做作地回頭側(cè)目笑了一下,抬起酥手在我胸口她剛才哭得暈濕的地方軟綿綿地拍了一張,還嬌聲細雨說了兩句:“哎呀,你這就站不住呀!看你下次還敢不敢不老實,哼!”然后又繼續(xù)拉著我的手進了電梯。 ——就這么一下,實話實說,我后背上流出來的冷汗不比剛才趙嘉霖淌的眼淚少,幾秒鐘的時間就把我的貼身背心給浸透了。但等電梯門關(guān)上前那一剎那,我一抬頭看見站在走廊盡頭端著沖鋒槍,嘴巴卻齊齊如下巴脫臼一般張著合不上,再一想這幫平時不怎么在一樓見著的保衛(wèi)員們,都管周荻稱一聲“哥”,還管趙嘉霖叫“嫂子”,這待會兒他們能不把趙嘉霖和我之間這些親昵告訴周荻?照著這么一想,在我的心里,忽然冒出來一陣無比的痛快! 痛快歸痛快,等我再上了車,趙嘉霖再在副駕駛坐穩(wěn)了,我倆在車里這一路上都沒有跟對方說一句話??諝饫锓路痫h滿了椰漿兌的朗姆酒似的,甜歸甜,苦味也挺滲人;烈也太烈,醇厚也不至于,但是香氣又似乎很是誘人;嗅起來勾著心里的饞蟲,但手上卻始終是一滴都不敢碰。 車里一直安靜著,除了在半路上我才想起來打電話給許常諾和陸思恒問問情況:樂羽然已經(jīng)給接到我的寢室里了,但是據(jù)說此時此刻她正在抱著自己閨女鬧妖,虧得我這時候一個電話打過去,給陸思恒欒雪瑩這幫孩子吃了顆定心丸,要不然他們是真不知道該拿這母女倆怎辦了;而我拿著電話剛要調(diào)出來許常諾的號碼的時候,傅穹羽正好把電話給我打了過來:這個時候他也在我寢室房間里頭跟著,幫著一起照看練勇毅的女兒練明雅,正打著電話,傅穹羽還特意跑進了洗手間里跟我說話,他和許常諾早就回了局里,他們一去省廳之后,問人家說要幫著再對練勇毅做個尸檢、并說懷疑練勇毅不是割腕而死而是上吊自殺的時候,省廳的法醫(yī)鑒定辦公室都樂了:他們說自打從當初接到練勇毅的尸體和初步尸檢報告、并且做了二次他們一直就知道練勇毅是用登山索自縊而死,實踐報告上從來就沒提過割腕的事情——也就是說,只有我們市局接到的報告上面說是割腕,換而言之,有人在給我們市局的報告上動了手腳。所以許常諾和傅穹羽還有申雨萌這仨早回局里去了,只不過,陸思恒和欒雪瑩這邊把樂羽然母女倆帶回市局的時候,也不知道樂羽然突然發(fā)了什么瘋,陸思恒這邊好說歹說請她下警車她都不下,隨后她又找了個空檔,掙脫了眾人的拉扯準備逃跑,正好被剛走到?jīng)_鋒車附近的許常諾一把摁住了,還拿銬子銬上,這才給她弄到了我的宿舍里。不過也就是這么一下,許常諾的臉也被那個女人給抓傷了,便去醫(yī)務(wù)室上藥去了。 看來練勇毅是上吊而亡實錘了,不過,這又映出來一個疑點:練勇毅橫豎都是自殺,為什么會有人非要把“自縊”給改成“割腕失血”呢?簡簡單單改個死因,對于當時練勇毅涉及的羅佳蔓一案也根本改變不了什么,更別提能夠翻案呢;更別提這個人除了給篡改了死因,還把現(xiàn)場報告也給改了,并且改得不留痕跡,那既然他什么都改變不了卻還把活做得這么細,總不能是吃飽了撐得吧?我思來想去,一搖頭一嘆氣,才想明白這事兒也怪我,我要是當時能再去找人多關(guān)注一下練勇毅的死就好了,如果一個月以前就能查到我們接到的報告跟練勇毅的實際情況不一樣,我當時可能就會派人全力去找樂羽然母女倆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放之任之——好在趙嘉霖還幫我記著這么一檔子事情,拐走樂羽然母女的那個人體器官工廠正好也被重案二組成功打掉。 而若是照這么想,那么當時修改死亡報告的那個人,很有可能是在暗中想要提醒我、提醒重案一組和市局,練勇毅的身上還有別的問題,畢竟他自殺那個關(guān)節(jié),正好卡在成山自殺的前后。 亡羊補牢,為時不晚。我和趙嘉霖快馬加鞭地往回趕,進了宿舍樓,在門口聽著老牛太太好一番埋怨,我倆才終于上了樓,但這么一看,這老牛太太也算是刀子嘴豆腐心,埋怨我和陸思恒他們埋怨得狠,但最后還是沒攔著樂羽然母女倆進屋,我倒是真謝謝她。一進門,我就瞧見申雨萌和傅穹羽在陪著一個可愛白凈的小女孩坐在沙發(fā)上看動畫片,小女孩手上還抱著一個哈利波特的布偶娃娃,后來聽說那是傅穹羽臨時買的;申雨萌應(yīng)該是怕孩子被里屋的響動給嚇到,因此還把自己那一副七百多塊錢的創(chuàng)聲耳機戴在了小女孩的頭上,平板電腦后面還擺著旺仔牛奶、吃剩下一半的豆乳蛋糕、吃了四分之一的宮保雞丁蓋飯和只動了幾口蒜蓉炒油菜,旁邊另有一份外賣塑料袋,根本沒打開過。 而屋里這邊可就熱鬧了,我的被子上被踩下一只清晰的女士皮靴鞋底??;電腦桌前的那只辦公轉(zhuǎn)椅還在地上躺著,仔細一看,下面的一個轉(zhuǎn)輪還被踩碎了;電腦桌旁邊的廢紙簍也給踢翻了桌面上的馬克杯躺在桌子上,里面的水放流了半桌子——好在我的筆記本電腦在我昨天中午之前就被我放在自己的行李箱里用密碼鎖鎖著,要不然就這么擺在桌面上,要么就得被水浸壞,要么就得被砸壞。此刻在我的床上,躺著一個三 十歲左右的女人,長卷發(fā)、高鼻梁、白皮膚、苗條軀干大長腿,濃妝艷抹,卻滿臉花妝,被七菜鳥加上五個制服大隊的員警手足無措地圍著——這要是有不知道的能路過這里一瞧,恐怕會覺著這屋里正在搞什么獻祭儀式一樣。我再一看,還好,靴子已經(jīng)給脫下來了,要不然我這被罩是真沒時間拿去洗。 女人原本躺在床上一言不發(fā),等到一看見我和趙嘉霖進屋之后,又十分緊張警惕地坐直了身子,然后背著被銬起來的雙手,把自己蜷縮成了一團,嘴里還大叫了一聲:“不許對我姑娘咋樣!” 我其實和趙嘉霖剛進屋,看了一圈屋里的情況,也根本沒去注意聽樂羽然的胡鬧亂喊,我倆相互使了個眼神,趙嘉霖脫了外套放下提包,就走到傅穹羽和申雨萌的身邊去幫著照看小姑娘去了,而我則是徑直走進里屋去看看樂羽然到底什么情況。而樂羽然縱是之前見過趙嘉霖,這會兒也極其慌張,不由分說對著小門廳里的趙嘉霖就又是一通亂吼:“你干嘛?我讓你幫我、救我,怎么,你還要害我??!我……我告訴你們!說一千道一萬,你們也是警察!你們要是敢害死我們娘兒倆,我……我有的是地方告你們的!” 到了這個時候,屋里這幫已經(jīng)忙得滿頭大汗的小年輕們才發(fā)現(xiàn)我和趙嘉霖已經(jīng)進了門,于是紛紛轉(zhuǎn)頭打招呼: “學長!嘉霖姐!”“哎呦,小何兒,哎,小趙,你倆終于回來了!” 我沖眾人點了點頭,眼睛一直盯著樂羽然的眼睛。我是沒辦法把人的眼神形容的太具體,但我跟這女人對上一眼,我就知道這女人喊的兇吵的狠,心里其實是極其慌張的,好像真認定了我走過來靠近她是真的為了殺了她的,隨著我的靠近,樂羽然還努力地挪著腳丫和屁股把身子往身后的床頭上貼;再一個,我一眼就瞧了出來,這女人心里一定有事兒,而且有大事兒,她在慌張的同時似乎也在找著誰,同時她那閃爍來閃爍去的絕望與氣餒,好像也是覺得如果這件事她沒辦法保護好,似乎又特別對不起誰似的。 我想了想,揮了揮手,撥開了眾人,讓他們在我房間找個地方席地坐下休息片刻,我又坐到了床上,先是毫不掩飾地打了個哈欠——昨晚本身就沒睡好,這一忙活,就到了下午了,困得我是真有點忍不住。等我抬手搓了搓臉后,我才對樂羽然擺擺手:“行了,樂女士,您先喘口氣,聽我們說幾句行不行?” 樂羽然這邊嘴唇都干了,看樣子,她這會兒已經(jīng)嚎叫了半天也沒喝一口水,并且一開口,嗓子都是啞著的:“我求求你們,求求你們放過我和我女兒好不好?我求求你們了!” “不是……嗨,您別誤會啊,我們真是來保護你的,樂羽然女士?!?/br> 但樂羽然這會兒就跟豬油蒙了心似的,我說什么她都聽不進去了,她只等我說我完了話,就眼淚一擠,又放聲大哭:“哇……求求你們了!饒我們一命行不行!我們娘倆得罪誰了這是,你們非得要我們的命!求求你們,放了我們吧……” ——我的天,就這么一會兒功夫,趙嘉霖哭完了換這個樂羽然哭,這一天天的還有完沒完了? 我正皺著眉在心里訴苦,樂羽然這邊又繼續(xù)哭嚎道:“求求你們了!不管咋說你們也都是警察……哇……咋說也都有點同理心吧?欺負我們孤兒寡母的干啥啊……你們就算是要來滅口,我倆也啥都不知道啊……” 我一聽,樂羽然這是慌張得一點語無倫次了,但是她越是這么說,越代表她的確是知道點啥的。但這個時候我不能著急,我只能順著她說: “是是是,我正因為知道你們孤兒寡母的不容易,這剛從狼窩里被解救出來,很可能會被人盯上,所以我這才派我們的警員去把你弄到我這來,順便再配合我們的調(diào)查工作、幫幫咱們的忙。我說大姐,您先別哭了,這么半天喝口水順順氣好不好?您不信待會兒看看你們家小明雅,小家伙已經(jīng)吃飽喝足了,咱們警局的大哥哥大jiejie正陪著她玩呢!您放心,有我何秋巖和我們重案一組的其他諸位袍澤在,您和您女兒身家性命絕對安全無虞!請您相信我!” “你們哪有這么好心??!你們這絕對是演戲!在騙我!你們……欸?”樂羽然突然遲疑了片刻,臉上還掛著眼淚呢,但是哭相哀容一下子全沒了,這一下變臉倒是有點給我震懾住了,她頓了一下,接著問道:“你剛才說,你叫啥名?” “我叫何秋巖,我是咱們F市重案一組組長。”我說道。 樂羽然想了想,居然又哭鬧了起來:“哇——啊啊不對??!你肯定是騙我呢!哇啊啊……重案一組組長不是那個女魔頭刑警叫什么夏雪平的嘛!你這也不是女的,你擱這騙誰呢?。∧憔蛠須⑽业摹?/br> 坐在一旁的其中一個制服警都煩得臉紅了:“哎呀我的天……他真是重案一組組長,新提拔上來的!夏組長被局里派出去公干了,一時半會回不來!” 樂羽然一聽,哭相居然又收起來了,并且這次眼淚都沒有了。她仔細想了想,看了看周圍其他人,又歪著頭用腦門對著我,跟其他人問道:“這人,真是叫何秋巖?” “他就是何秋巖啊,這位阿姨!”“對,他的確是我們的組長何秋巖!” 樂羽然聽了,反而繼續(xù)哭喪著臉:“那也不對……萬一你們是合伙忽悠我、騙我的呢……騙我一會兒之后,再把我給殺了……” “哎……您看這個!”說著,我把自己的警官證也給掏了出來:“您看看吧,這上面是不是我?” 樂羽然仔細對照著我,端詳了我的警官證半天,最后竟然還是搖了搖頭:“這照片上的明顯比你更胖一些?。俊?/br> “哎!你有完沒完!” ——我還沒咋的,一直憋得臉紅的那個制服警火冒三丈,突然就站起來了,看這意思差一點就要扇樂羽然大耳刮子。 我一看,真心有些哭笑不得,招呼著坐在距離他最近的秦耀和章勃,趕緊把他給攔住了。接著,我只好把身上除了情報局通行證之外的所有帶照片的證件都拿了出來,并一一遞到了樂羽然面前:“您這下該相信了吧?您要是再不信,我也就沒辦法了。只不過,我想練醫(yī)生就白自殺了。您之前不認識我,卻聽說過我的名字,那我猜肯定是練醫(yī)生決定自殺之前,把我的名字告訴的您的,順便肯定還交待了您一些什么東西??礃幼右彩蔷氠t(yī)生看得起我。但您要是還覺著我在跟您鬧著玩或者忽悠您,那我現(xiàn)在就能把您給放了,但之后您要是在和小明雅遇到什么事情,我很難保證我們警方還會不會及時出現(xiàn)、及時幫您?!?/br> 樂羽然聽了這番話,也不哭了也不耍了,收起了失態(tài)模樣深吸了一口氣:“我相信您,何警官,您說的沒錯,我老公是跟我提過您的名字。謝謝您能派人來保護我們娘倆,當然也謝謝趙警官注意到了我。但是對不起,何警官,我老公練勇毅跟我交待的東西,我只能跟你一個人說,其他的人我都信不過,就連趙警官,不好意思,我都信不過?!?/br> 正說著趙嘉霖呢,趙嘉霖便從門廳那里走進了屋。對于樂羽然這么個女人,趙嘉霖顯得也很無奈。 我回頭看看趙嘉霖,然后又對樂羽然說道:“大姐,其實就是趙警官先發(fā)現(xiàn)的你,然后她找的我,我才知道你在被從人體器官工廠里解救出來的,不是因為她,您想跟我見上一面其實也挺費勁的不是?至于其他人……”我想了想,又對周圍這七個菜鳥和五位制服警說道,“辛苦各位了,您們先回辦公大樓里休息吧,這有我和格格在,有事兒的話我再叫你們各位?!苯又矣謱酚鹑徽f道:“這一陣子就先委屈您和孩子了,大姐,這房間是我的寢室,您就先就和著住……” “不行!我……”樂羽然想了想,又對我說道:“對不起了,何警官,我知道我們母女給您添麻煩了,可是我是實在不想住在警察局里!我不放心!您這樣……您看看能不能幫我再找個地方能讓我和我姑娘待著的?我知道,您找我除了要保護我之外,肯定還有事兒想知道,您要是能答應(yīng)我這個請求,您想知道啥我保證都告訴您!” 周圍的七菜鳥和五個制服警還沒走,一聽樂羽然的要求,每人的臉色都是綠的,畢竟這幾位已經(jīng)和這女人鬧了一中午加半個下午了,飯都沒吃就跟著她一起折騰,現(xiàn)在早就精疲力竭,卻聽見她又跟我提著條件,我估計要不是沖我在這,這十一位都能揍扁她。 但對我來說,她的這點條件其實算不上過份,只不過突然要我找個能住的、同時我還能保證她人身安全的地方,一時半會我也不知道該上哪找。 我又在心中默了一遍這一整片街區(qū)的地址,思來想去,只有一個地方既能讓她離著市局遠點兒,又能讓我及時保證她們母女倆的安全,并且,我還能拿她們母女二人稍稍做個試探。 “行,那您稍等一會。”我點了點頭,又對周圍人說道:“你們各位也麻煩稍等會——哦,把她的手銬解開吧。我去走廊打個電話?!?/br> 隨即,我轉(zhuǎn)身進了消防通道,一個電話就打到了張霽隆的手機上。還行,這會兒張霽隆應(yīng)該是沒什么事情,電話沒幾秒鐘就接通了。 “喂,秋巖?。俊?/br> “喂,霽隆哥,我有點事情得求你幫個忙。你幫我在你們那個龍庭四季酒店開兩間房好么?有雙人床就行。” “哈哈,咋的,你們重案一組要干啥啊?工作時間,組長親自來開房,還直接找到我這個幕后董事的頭上了?” “這個您就別問了,您就幫幫忙吧,行不行?” “你都開口了,我又有啥不能幫你呢?你要是著急的話,現(xiàn)在就帶人去,等我五分鐘,就會有人給你來遞房卡。而且既然是幫你,你就別合計房費的事情了,一日三餐的餐票我也讓人給你準備好?!?/br> “嗯,那就謝謝霽隆哥了。對了,霽隆哥……” 我這邊正準備好了試探他一下,沒想到張霽隆卻直接打斷我的話:“秋巖,練勇毅的媳婦和閨女,是被你找到了吧?” “你……你咋知道的?” “呵呵,你還問我咋知道的、你跟我是第一天認識啊秋巖?” 我一拍腦門,閉上雙眼嘆了口氣:“哦,對,我忘了,局里還藏著你張總裁等的牌呢?!?/br> “哈哈!你就說人是不是在你手里呢吧?我要是沒猜錯,你這兩間房就是給他們母女倆開的,對吧?” “F市黑道第一智將,不愧是你。你說對了,樂羽然和她女兒確實是在我這兒” “嗯,行了……”張霽隆沉默了片刻,又說道,“那我知道了?!?/br> 我卻覺著他這一出稍稍有些危險,于是直接對他問道:“霽隆哥,你關(guān)心這個干啥?你不是準備干點啥吧?” “哈哈,你小子這話說 的,挺有意思?。∧悄阏f,你覺著我能干啥???” “這個得問你啊,霽隆哥,我倆雖然也認識了這么長時間,但是道上人都傳說你張總裁陰謀陽謀俱善,而且心狠手辣、殺伐決斷,你能干啥我哪知道?” “秋巖,你這話里有話?。吭蹅兏鐐z這關(guān)系,你用得著這么試探我?”張霽隆爽快利落地說著,“你想問我啥明說吧。” “好,我就問你一個問題:練勇毅的死,到底跟你有沒有關(guān)系?” 張霽隆又是沉默片刻,隨后笑道:“哈哈哈,你這是啥問題秋巖?你是懷疑他是我派人殺的?” “對,我也不跟您藏著掖著了:我之前搜證的時候,發(fā)現(xiàn)有人有口供舉證,說你帶著你們隆達堂口上的人,在蘭信飛那天把練勇毅保出來之后,特意去一趟練勇毅他家,之后練勇毅就死了。有這么好幾份證詞在,我沒法不這么懷疑?!?/br> 張霽隆呼了口氣,對我說道:“行吧,那我就這么跟你說吧,秋巖:首先人不是我殺的,而且練勇毅不是確系自殺么?我聽說你們市局今天還有人去省廳核實這件事來著呢,你這會兒應(yīng)該早就知道核實結(jié)果了吧?而且按照他的死亡時間推斷,他自殺那都也是在我?guī)е夷菐托值茈x開之后還幾個小時以后了,對吧?” 我心里多少有點發(fā)涼,我派人去省廳核實練勇毅的死因的事情,他居然都知道,而且還知道得這么快…… “是,我剛得到的核實結(jié)果?!?/br> “嗯。但你剛才問我,說他的死跟我有沒有關(guān)系,這個我不能說沒有。因為那天我?guī)巳フ宜?,是為了讓他守口如瓶、管好自己的嘴,畢竟他在馨婷中心醫(yī)院待的時間太長了,而馨婷中心醫(yī)院幕后的資金流對我的集團來說也算是個秘密。我是讓他別亂說話,但誰知道他把自己徹底弄沒法說話了,所以你說他的死跟我有沒有關(guān)系呢?你可以自己判斷。而且我還能告訴你,如果真是我出手的話,那你放心,這檔子事情可能沒個十年八年的,都不會出現(xiàn)在你的筆記本里,而最后就算是被你們查到了,查到最底,這事情從法律上也跟我張霽隆沒關(guān)系,你明白吧?” 作為朋友,我還真挺佩服他的,居然有這樣的手段;但作為一個警察,我又的確感到了挑釁十足的意味:“我明白,當然明白。只不過我還是不太清楚,霽隆哥,那個什么‘六耳獼猴’、‘活仲達’,這也是你們隆達集團在馨婷注資之后的秘密之一么?” 張霽隆再次沉默了,而且這次沉默了將近十幾秒,十幾秒過后,我都以為是自己信號不好的時候,他才說道:“秋巖,這事兒,早晚有一天你會知道的。但是我現(xiàn)在肯定不能告訴你,而且不管怎么說,這跟你現(xiàn)在查的東西都無關(guān)?!彪S即他又岔了個話題,而且因為我的急切心緒,這話題還真就被岔過去了:“這么著吧,我知道你現(xiàn)在肯定信不過我,對吧?畢竟練勇毅給我打了這么長時間的工,而且他也是在我離開他家之后兩三小時后自殺的?!?/br> “沒錯,我也實話告訴你,霽隆哥,我現(xiàn)在其實對誰都不能完全相信?!?/br> “嗯,這樣挺好的,秋巖,對所有人都能保持猜疑其實是件好事啊,這說明你成熟了。那這么著吧,既然你都能把電話打到我這來,那我也表個態(tài):我不管練勇毅她媳婦和閨女在龍庭這住多久,只要她在,那么在這段時間里,只要是在賓館里面,我都能保證她們母女倆的安全,至于她出了賓館、或者等你們對她的保護期一過,她們就得自求多福了。這樣你說行么?” “嗯,那我就謝謝霽隆哥了?!?/br> “哈哈,客氣。”張霽隆笑了笑,緊接著,卻換了一個嚴肅鄭重的口氣:“不過啊,秋巖,我到倒有句話得提醒你?!?/br> “你說?!?/br> “你和你的那些同事也都得小心點,我聽說尤其是現(xiàn)在趙三格格也在跟你一起調(diào)查,是吧?你們得多加小心。練勇毅這個人復雜得很,他給我打工,我也都說不清他是個什么樣的人,之前都干過什么。但是,因為這個人的貪婪與管不住好奇心的性格,可讓他得罪了不少人。就算是他不自殺,我早就覺得,他也得被人干掉。你現(xiàn)在又繼續(xù)查他的事情,又把他遺孀弄來了,你可小心點自己別被人盯上?!?/br> “呵呵,”我不屑地笑了笑,“霽隆哥,其實我早就被人盯上了,不過也謝謝您的提醒了。” 掛了電話,回到房間,我便又安排了起來:讓其中兩個制服警把沖鋒車開過來,然后其余的人,包括我在內(nèi)互送樂羽然母女前往龍庭賓館,雖說前后也就一個街區(qū)的距離,但我還真不想在這段小路上再橫生枝節(jié)。 等所有人穿好了衣服,我便走在頭前,讓樂羽然跟在我的身后,背后跟著趙嘉霖,然后是申雨萌拉著還在戴著耳包聽兒歌的小練明雅,其余人分別并排跟我們一起走著下了樓。 一推門,眼看著一輛沖鋒車駛到了宿舍樓門口,那個比較焦躁的制服警從副駕駛位上下了車,并幫著我們拉開了車門等著樂羽然和練明雅上車,嘴里還故意用著所有人都能聽到的音量叨咕了一句:“哼,總算要把這娘們兒整走了。”他說完之后,就從口袋里拿出一包紙巾,擤了擤鼻涕,然后走到了趙嘉霖的身后把廢紙團丟掉。 我勉強一笑,轉(zhuǎn)身看了看樂羽然,微笑著一揚手:“您請把,樂女士?!?/br> 樂羽然依然是有些忐忑地看著我,她 身后的趙嘉霖見狀,也走上前一步拍了拍她的后背,對她微笑著點了點頭。 于是,樂羽然抬腳踏上沖鋒車的車艙邊沿。 卻就在這一剎那,突然從半空中響起一道有點發(fā)悶的、如爆栗一般的響聲—— “啪!” 來不及多反應(yīng),我和趙嘉霖覺著不對的同時,各自的右手已經(jīng)從大衣里面掏出了手槍,并往四處看去——結(jié)果一回頭,眼見剛才丟鼻涕紙后整擋在樂羽然身側(cè)的那個制服警的太陽xue,已然被子彈打穿了個涌著黑血的窟窿…… “不好!”我大喝一聲,趕緊先把正準備上車的樂羽然往車上推…… 而趙嘉霖那邊見勢不妙,直接拽著小練明雅的另一只小手,拉開寢室樓的大門就往回走…… 而在這個電光火石之間,又跟來了一聲清脆的槍響: “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