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之四 價值,被世人所唾棄的存在又為何該存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整個神座星系直徑大約十萬光年,由主神一手打造,里面擁有各式的神族和物種,大致依屬性分居在各個星系。 基本上這些屬性大多都是有「相對性」的,用以平衡、循環(huán)整個神座星系的能量。像是光明與黑暗,火炎對水澤。 曾經(jīng)有那么一段和平的日子,各星系的神族們祥和度日,極力發(fā)展自己的特色。在無限壽命的傳承下,文化繁華達到最高峰,稱之為「輝燿時代」。 但隨著主神的各種「突發(fā)奇想」,進而冒出了各種難以平衡的屬性。像是「綠意」和「地巖」,雖然勉強說可以成為相互制衡的兩極,卻無法達到完全的融合。多馀的能量溢出,有時甚至會影響到其他星系的機能。 加上零死亡機制、人口超限爆炸而引發(fā)出的各種問題,整個星系陷入一種毫無章法的混亂。為了爭奪資源,同族甚至開始自相殘殺。農地荒廢,水源被污染。強者占地為王,或者為更強的實力者所殺、取代。 沒有自然死亡,危機卻無所不在。眾人不會死,也拚命的想活下去──末世般的「黑曜時代」。 終于,主神創(chuàng)造了最后一個獨立屬性種族后終于決定收手,改用其他方法「自娛愚人」。而這個獨立星系種族,就是「渾沌」。 渾沌神族只花了一點時間成熟起來,便化身為死神向那些陷入瘋狂的星系展開殺戮。對于這樣蠻不講理的「鎮(zhèn)壓」,其馀神族不得不放下所有新仇舊恨,團結起來對抗這個明顯的威脅……那些團結起來的神族最終決定抹去那段黑暗丑惡的過往,并將過錯推給死神們,歷史開始被竄改。 漸漸真實沉在現(xiàn)實之下,黑曜時期只剩下傳說,成為一個有點耳熟的故事……就真的只是「故事」。 一直到現(xiàn)在,便是由死神所引領創(chuàng)造、稱不上多安逸卻相對穩(wěn)定的「銀耀時代」。 以上資料,保存在神所的史料典籍中,各星系已失傳。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泱靜靜窩在沙發(fā)上,望著窗外的景色。 群星閃爍,宇宙一如往常的幽靜美麗。 「就這么好看?」 「我喜歡。」 幽薩也看著,不過目光是落在她身上。 「其實你穿這樣也滿可以的。原來螻蟻還是有打扮的價值?!?/br> 由于日常居家不甚方便,泱換下了自己的白紗裙,改穿上從市集買回來、類似渾沌神族女性穿著的深色輕便連身短裙……當然相較之下款式保守不少。 「……不太適應。」 現(xiàn)在她已經(jīng)能本能地忽略他螻蟻相關的嘲諷了。只能說,習慣真可怕。 而且,這裙襬在她眼中實在太短了些,只能勉強將大腿全部遮住。對于一向穿著及地長裙的她來說實在接受度不高,尤其「室友」還是一名男性。 「沒辦法。誰叫你笨手笨腳的,走路都會走到跌倒?!?/br> 「明明是你東西都亂放!」 害她好幾次走一走裙角被書堆勾到整個趴到地上! 她曾試圖幫忙收拾。但遺憾的是……書柜完全不夠。 而對于她的抗議或是建議,幽薩都華麗的無視了。 他才不想特地為了這個女人改變自己的生活方式。 「接著要到黑暗星系去?!?/br> 「……劊子手?!?/br> 「這我不否認就是了?!?/br> 「到底……為什么要殺人嘛。大家和和平平過日子不好嗎?」 「主神的意志可能輪不到你來質疑?!?/br> 「祂怎么可能會創(chuàng)造你們這些惡魔來殘害祂的子民?!」 「沒有我們世界大約會更加慘烈吧?!?/br> 「……老實說,你從以前到現(xiàn)在到底奪走了多少生命?!」 「多到連我自己都忘了?!?/br> 「看吧!」 「所以你就這樣接受了?」 「絕不茍同!」 「所以,根本沒有說明的必要?!?/br> 「……!」 「你只要盡快把你的記憶找回來就好了,更多我不敢要求?!?/br> 「……恐怕你也沒有別的可以要求了?!?/br> 「噢,或許有。三餐品質?上次都隨你買了,希望能弄好吃點?!?/br> 「已經(jīng)煮得比你好了!」 「跟一個『單身萬年』的死神比你也能得到成就感啊?」 ……那是某次兩人小吵了一頓她不小心罵出的字句。 「這是兩回事吧!」 話題就這么被扯遠了。 幽薩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不是松了一口氣,或是有其他感受。 他是死神,這是事實。也許都已經(jīng)成為生活的一部分,連殺戮時心都麻木了吧。 更也許,死神根本就不該有心。 黑暗星系,整個神座星系中位于光明星系對側。 不同于「黑暗」這個名稱,那其實不算是個毫無光明的地方,也沒有充滿不祥的邪惡能量。要說跟其他星系相比最與眾不同的地方,大概只有它是「永夜」這點吧(雖然渾沌星系天空也是終年暗色系,但一點都不美……要說那有種異樣的美感也是行)。受到黑暗元素環(huán)繞保護,即使缺少了中央恆星,溫度也沒有太大的反差。沒有炎夏,也沒有嚴冬。 舒適宜人的溫涼氣候、各式會自體發(fā)光的夢幻物種、隨時隨地只要抬頭就能看到的遍天星斗,是這個星系最為著名的三點。也因此成了蜜月觀光勝地的首選。有事沒事情侶多破表,整個幸福指數(shù)爆高。 不過幽薩跟泱都不是來渡假的,宇航船降落的地方依舊偏僻荒涼。 泱之所以沒去計較地點,是因為周圍的景色依然美的如詩如畫。 銀河閃綴的深藍天空、掛滿金黃發(fā)光小花的樹、池中螢光的水草蘚苔,還有額前垂著發(fā)亮羽毛的鳥兒……看得泱的眼中綻放出難以言喻的明亮光彩。 「真的好美……!」 幽薩只是自顧自地低頭檢視手中的死神鐮刀。 「幽薩,我們可不可以下去走走?」 「你只能自己去。不能跑太遠。嗯?不對。隨你去玩,走丟我也不會去找你的。」 「啊……你……對喔……」 泱的表情突然沉默下來,眼神帶著一點失落。 其實她真的是個挺美麗的女孩子,雖然不是絕色傾城,但依然有著端正細緻的五官和纖細雪白的四肢。尤其一種純潔清靈的氣質如精靈一般,在她身邊彷彿不存在一點污濁的空氣。 有如神作! 凡是有點軟心腸的人,都不會忍心去拒絕她的要求、令這樣的女孩露出失望的表情的。 但幽薩像是完全沒看到一般,只是自顧自將斗篷拉好。 雕塑一般健美的身軀被遮蓋,泱的視線中只剩下一片平板的、毫無生氣的黑色,和他冰冷完美的俊臉。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不費吹灰之力似地拎著沉重的長鐮刀,銳利的刀刃與長長的指甲一齊閃著危險的鋒光。 他是死神。 似乎有種淡淡的血腥氣息飄來,泱再次清楚感覺到這個事實。 面對這樣的幽薩,她竟不由自主的微微顫抖起來、想退后。 「……看吧?!?/br> 查覺她的反應,幽薩上前一步,一面不著痕跡地流露任務時一貫的冰冷威壓,一面伸手勾起了那小巧雪白的下巴,低頭端詳她的反應。 她感到恐懼。 「呵,螻蟻。我就是個為了殺戮而生的怪物,你懂了嗎?」 「我……不懂……你救過我,我不想懂……」 泱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的聲音也在顫抖,一種危機感不斷涌上,幾乎要主宰她的本能。 好想尖叫、好想跑、好想離他越遠越好…… 「喔?那個???」幽薩放開她,露出一抹自嘲似的笑,「那個我也不懂了。」 他到底……為什么要撿個這么麻煩的女人回來呢? 轉身背對她,幽薩沉默了一下。 「二十四小時內會回來。在那之前你不妨想想,死神存在的『價值』到底在哪、是什么?!?/br> 他離開了。 泱站到窗邊,看著他走下宇航船的階梯,背后出現(xiàn)一雙巨大的、惡魔似的薄翼,然后飛翔…… 那個黑影出現(xiàn)在星辰間,流星一般的劃過天空。 不知為何…… 「好漂亮……」 也許,不論目標善惡,會欣賞美好的事物是神族的本能吧。 幽薩回來時,整個人很狼狽。召喚翅膀飛行已經(jīng)很勉強了,他幾乎是撲在宇航船階梯的欄桿上才勉強穩(wěn)住自己。身上的斑斑血跡不只原為逝去者所有,更參雜了許多他自己的。 不同于這個星球美麗寧靜的景色,黑暗神族的戰(zhàn)力甚是強大,不輸渾沌神族多少。只一對一或許還能說輕松取勝,但像這樣大規(guī)模的肅清任務,不付出一些代價根本不可能。 這次他沒有立刻回房,反而是默默先將殘破不堪的斗篷用刀尖割成碎片,用力纏上自己的傷處試圖將仍不斷流淌的血給止住。 但他似乎忘記泱已經(jīng)被他獲準自由出入了。 「……幽薩?!等等,你不是……你的眼睛……怎么……?!」 內心微微一震,幽薩迅速閉上眼,好一會兒才重新睜開。 「……你下來干嘛?」 「想說你怎么這么久了還沒回來?!?/br> 「笨!我不是說二十四小時嗎?!」 「可是……」 不再執(zhí)著于剛剛發(fā)現(xiàn)的異常,瞄著他身上許多來不及好好收拾的零亂傷口,泱的表情有些慌張,更多的是擔憂。 「算了??吹蕉伎吹搅?,去拿水來,順便幫我把傷口處理一下?!?/br> 「……好。」 轉身,泱飛奔回起居空間。 而幽薩曲起一隻腳坐在宇航船向下的階梯,一手隨意靠在曲起的膝上,抬頭仰望。 夜空好美…… 「我回來了!唔……原來幽薩你也會看星星?。俊?/br> 「或許吧?,F(xiàn)在也只有這個能看,不是嗎?」 夜空似乎格外適合幽薩。當星光沉淀映在他深黑的瞳中時,像是他眼中也有了一個宇宙。而他仰望星空的時候表情似乎也分外寧靜平和。少了些冷漠,少了些嘲弄,看起來就像個普通鄰家大哥哥一樣…… 話說,在他回來時似乎有一瞬間,他的眼睛不是黑色,是……紅色的? 似乎是因為她沉默了太久,幽薩回過頭,像階梯頂端的泱招了招手,「過來。」 險些看他看到走神的泱在聽到他的聲音后,連忙走到他身側,將懷中裝了水的一只大水瓶遞過去。 幽薩一接過就擰開瓶蓋大口灌了起來,并將左手臂舉到她面前。 一道深長的刀傷劃過,血淋淋地沾上了許多塵埃,還在傷口邊緣凝出了黑色的血塊,看起來猙獰到不行。 泱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 「會弄嗎?」 「大概知道。」 「敢弄嗎?」 「……可以?!?/br> 幽薩一眼都沒看她,只是用扎著布條的右手喝著水,一面遙望遠方的星辰。提在空中的左手動也不動,像是不會感到疼痛似的。 泱一手打開膝上的排滿藥品的藥箱,一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他掌心。 和她柔嫩的手不同,幽薩粗糙的大掌滿滿都是硬繭……大約是長年使鐮刀的緣故吧。 打開消毒水的蓋子,她小心往他傷口上倒。 「應該會痛,忍一下喔?!?/br> 「痛?你知道什么叫死神嗎?」 沒等她接話,幽薩就自顧自說了下去。 「死神就是:無論目標怎么哀求,你都不能有一絲心軟的完成任務;無論是誰將武器刺入自己體內,你都不能皺一下眉頭?!?/br> 消毒水和血液染紅了棉球,泱微微愣住。 幽薩有些懶洋洋地瞇起眼,表情第一次看起來像是毫無防備。 「放心。渾沌神族的恢復能力很好,只要不是當場斷手斷腳喪命,再重的傷處理后幾乎都有辦法恢復。」 「……我才沒有在擔心這個。」 低聲咕噥,泱繼續(xù)手上的動作,清潔的棉球又換過了一個。 「你知道嗎?這道傷,是一個黑暗神族女性用菜刀砍出來的。我猜她是另外兩個小鬼的母親吧?為了保護孩子,連命都可以豁出去不顧?!褂乃_說著,扯起嘴角笑了一下,「但我還是殺掉她了,包括她的孩子?!?/br> 泱的手重重抖了一抖,險些把手中的消毒水摔掉。但放下了瓶子,她還是選擇拿起傷藥和繃帶。 「跟我講這干嘛?垃圾!看我反應很有趣嗎?我可一點也不想聽!」 「不,我只是在想,問題的答案你想到了嗎?」 死神存在的價值到底在哪、是什么? 「……沒有。我只知道你們這些傢伙一天到晚在拚命殺戮而已?!?/br> 泱將繃帶扔到他身上,站起身。 「啊,說的真好呢。好個主觀又正確的答案?!故栈厥直?,幽薩端詳起剛包扎好的傷處,「弄得還行。但還有很多呢。」 「……剩下的你自己處理吧。我要上去了?!?/br> 「……呵?!?/br> 身邊放著沉默的醫(yī)療箱。幽薩一手輕搖只剩三分之一的水瓶。星光閃爍。 他又該不該解釋呢? 死神存在的價值到底在哪、是什么? 也許,這個問題也只有渾沌神族能懂了。 更或者…… 執(zhí)行殺戮的理由,只要死神本人清楚就夠了。 今晚幽薩并沒有回房去。他一個人從儲物空間拉了幾瓶酒出來,坐在宇航船的階梯上慢慢喝,連傷口都只是草率消毒處理過。 而他不知道的是,泱也沒有睡。 那個理論上本跟死神無緣的美麗神女,從客廳的窗向下看了他整夜,目光沉沉,若有所思…… * 隔天「早晨」,兩人就離開了黑暗星系。 似乎是為了避免被追殺,幽薩任務后從不在個星系間逗留,而是漂浮在近乎空無一物的宇宙。 似乎是因為疲憊或是其他原因,在大量補充過熱量和水分后,他整整睡了三天。 ……或許那晚灌下的酒精也有發(fā)揮部分作用。 期間泱每次都煮了飯,又自己默默想辦法分次吃完。 但她一餐也不敢少煮,就怕萬一哪時他醒了肚子餓卻沒有東西吃。 想到幽薩身上的傷,她有些過意不去又趁他睡著時又悄悄處理過。每次換藥,都能察覺他正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復原著。 渾沌神族,真的是一種很神奇的種族呢。 當幽薩醒來時,首先感覺到的便是手臂傳來的、濕潤冰涼的奇妙觸感。 用手微微撐起上身,一轉頭便看到拿著濕毛巾的泱跪在床邊,小心翼翼地擦去傷口邊多馀的藥膏。 發(fā)現(xiàn)幽薩睜眼,泱瞬間往后彈了三尺遠。 「你醒了?」 「嗯?!?/br> 抬起手臂,他稍微檢視了一遍自己全身上下,順便抬頭瞄了一眼墻上的鐘。 大部分創(chuàng)口都被處理過了,傷勢復原的速度也比預期快了許多……是這女孩的功勞? 「……其實不用了。不過謝謝?!?/br> 「啊……?!喔!」 聽著他低沉沙啞的語調,泱真的花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到底在說什么。 ……這個無情嘴壞的死神竟然向她道謝? 簡直世界奇觀! 「其實背上也有……咳!」 「……咦?!」 毛巾差點被她擰成麻花捲,泱的臉一下紅的像蘋果。 「沒,開玩笑而已,那我會自己處理。肚子餓了,有吃的嗎?」 「喔,有!我馬上去熱!」 話才說完,泱就一溜煙衝出了房間。 「……速度不錯,如果能順便拿點水來就好了?!?/br> 不過,這點他倒不指望太多。 想也知道那丫頭不可能敢動自己衣物,衣服還是三天前自己換過的,被傷口滲出的污血和組織液染臟了,幽薩脫去隨手扔進洗衣槽,走到浴室洗手臺前扭開水龍頭狠狠洗了把臉,順便低頭接了一大口水。 這個……天殺的任務!害他一倒就是三天,就算是「七刀」也不是給這樣用的吧! 即使是「死神」,也是會面臨「死亡」的。要不是他實力數(shù)一數(shù)二,光這一趟就可以死半打以上的同族了! 「幽薩,東西我熱好了,在桌上……??!」 浴室門口傳來泱的驚叫。 將水關上,幽薩把臉上的水珠抹掉后回頭,表情是一貫的平淡。 「知道了?!?/br> 「等……等等!你的背……!」 「……早沒事了。以前事件的紀念品罷了。」平靜地將視線轉回,幽薩低頭注視著洗手臺一個任意點,隨手抓過肥皂。 在他肌rou線條優(yōu)美分明的后背,除了幾道rou紅色、一看就知道是這次任務造成的傷口外,還突兀地橫過四條長而猙獰的疤痕。像是被什么東西用力抓過,完全可以要了一個人的命那種……! 「紀……紀念品?!」 這種「切身之痛」,能管叫紀念品?! 「忘記我說過的話了嗎?我是死神?!?/br> 所以無論是誰將武器刺進自己體內,都不能皺一下眉頭;所以不管受過再重的傷,只要沒死,都可以當作沒事。 「……」 「東西我晚點吃,我先沖個澡?!?/br> 「……好。」 或許是真的餓了,幽薩吃得比平常來的多許多。反而是泱在一旁靜得出乎意料,只是一臉欲言又止的看著他,看到他終于不耐煩開了口。 「煩死了,螻蟻,一直看有完沒完?有話就快說!」 「……我可以問……你背上那個嗎?」 「那個啊?也沒啥,一百多年前被我女人弄的。她的能力是『銳爪』,才會搞成那樣。」 他……他女人?! 「為什么?!」 「……很復雜,我自己也不是很懂。簡單說,那是她選的成年任務吧。她能力的確不算差,但也沒到搞偷襲就可以殺死我的程度。」 「那……那她最后……?」 「被我殺了?!?/br> 「欸欸欸?!說她是你女人,那你們不就是情人嗎?!」 「對。所以記住,這個世界,不能輕易相信任何人。就算是自己愛人也一樣。這就是人性,原本跟你笑語相對的誰,或許在你一回頭就會毫不猶豫捅你一刀?!?/br> 眼神有些冷,幽薩垂眸注視著銀湯匙表面的倒影。 ……其實他有時仍會思索,為什么這么多成年任務,她偏偏選了那一項?為什么明知他的實力,卻仍要與他為敵? 那時他深愛著那個女孩,在將指甲刺入她心臟的那一刻,他不只感到靈魂崩了一塊,彷彿連心也一併死去了…… 不能相信任何人。 「……她要是真的能把你殺了,她會怎樣?」 「她會成為死神?!?/br> 「……都這樣了,你仍不會去質疑嗎?死神,為何一定要存在?神族之間不能好好的和平過日子嗎?一定要有那種殺戮?」 「我清楚我的種族使命,這是不需要質疑的。」 「可是……!」 抬起頭看著泱,幽薩的表情突然帶了點嚴厲。 「渺小無知的螻蟻,活在一個虛假的歷史中。透過蟻xue看過天空,便以為能猜透宇宙?你仔細想想。若人們沉溺和平,有生育卻沒有死亡,世界會如何?」 「這……」 「人口不斷增加,土地和食水卻漸漸不足,世界又會如何?」 「……」 「因為人口過于密集而滋生疾病,為了爭奪資源而引發(fā)戰(zhàn)爭。你覺得,這樣的日子會比較好過嗎?天真的女人。這世界從來就沒你想像中美好,主神也沒你想像中慈悲平和。我們扮了黑臉,你們?yōu)榱藢箿嗐纭⒑ε滤劳龆鴪F結。不論其他,光這點就夠了。你們之所以能有現(xiàn)下的生活,根本是我們這些被厭惡、被唾棄的死神拿命去成就的!」 「幽薩……」 「……抱歉,我說多了。聽聽就算了吧。反正,我說再多也改變不了你們這些螞蚱,拚命追求永恆,卻總是無知地將真實虛假化?!?/br> 收了碗盤,幽薩逕自進了廚房,一會兒便傳來清洗的聲響。而泱坐在原位,卻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的動彈不得。 這就是,死神存在的意義啊…… 而她竟然從未想到過。 或許,其他種族就是為了逃避必然會迎接死亡的這個事實,才蒙蔽了智慧,反而試圖將自己反抗的行為合理化。 她突然覺得和幽薩爭執(zhí)的自己有些可恥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