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嗒。

    謝麒擰開浴室門，往外走。

    聽到動靜，謝磷從容不迫地將手機(jī)放回原位，轉(zhuǎn)過身的功夫，謝麒剛好走進(jìn)里屋。

    意識到屋內(nèi)有人，他身子不可避免一僵：“你怎么在這？”

    他上身半裸，只穿了條短褲。頭發(fā)沒吹干，還處在半濕不濕的狀態(tài)，水珠沿著發(fā)絲往下掉。

    謝磷看了兩秒，默默地挪開視線：“媽看你這屋燈還亮著，讓我上來看看你。”又說，“你住校以后，她天天都跟別人打聽你的狀況?！?/br>
    謝麒從柜子里拿了件衛(wèi)衣套上：“她還沒睡呢？”

    “沒有，在樓下看電視?！睙o視他淡漠的態(tài)度，謝磷繼續(xù)說：“今天媽沒告訴我，我以為你不回來了。”

    謝麒說：“她也是今天下午才給我打電話的?！敝虚g停了下，“原本是打算跟宋肖去網(wǎng)吧包夜?！?/br>
    他開了窗戶，有風(fēng)沿著縫隙吹進(jìn)來，溫度有點冷。從室內(nèi)，能看到今晚的月亮很大。

    “哥?！?/br>
    “嗯？”他下意識。

    “…我最近，遇到個人?！敝x磷抿了抿唇，看著他說，“一個女孩?！?/br>
    “喜歡？”謝麒問。

    他搖頭否認(rèn)：“不算，就是覺得她挺特別的。”他說，“你也見過?！?/br>
    謝麒想起那天在街上見到的場景，了然,不予多言：“挺好的?！?/br>
    “就這樣么…”謝磷輕聲說。

    意料之中的答案，心臟卻依舊不可避免地抽痛。

    他明明都看到了…為什么不能多問他幾句。

    似乎真的，半點都不在意。

    謝麒沒說話，靜靜地看著他。良久，眉眼露出笑意：“難道不好嗎？再說了，不祝福你，難不成還要在旁邊說幾句風(fēng)涼話？”

    謝磷也笑，他說哥，那你有喜歡的人嗎？

    試探有七分。

    呼吸逐漸屏住，話剛問出口就后悔了，他不太想知道答案。

    謝麒走過來扯了張衛(wèi)生紙，擦脖子上的水珠，遲疑幾秒，聲音很淡：“…沒有?！?/br>
    “哦?！狈旁谏韨?cè)的手慢慢握緊。

    擦干，謝麒把濕透的紙巾扔進(jìn)垃圾桶：“挺晚了——”

    膝蓋傳來微涼的觸感，生理反應(yīng)使然，尾椎連帶著后背突然一陣瑟縮。

    逐客令硬生生卡在半路。

    他低頭看到謝磷正以一個半蹲的姿勢，右手輕輕觸碰他的腿部。

    緩過神，謝麒幾乎沒猶豫地后退：“干什么？”

    謝磷的手空落落地懸著，表情有些怔。

    謝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語氣似乎重了些。他很少對家里人說重話。

    咳了咳，企圖把話補(bǔ)救回來，“就是，你手太涼了。”

    謝磷的眸色很深：“哥，你的腿…怎么弄的？”

    “之前不小心劃的?！敝x麒瞥到膝蓋已經(jīng)留疤的傷口，不在意說。

    “哪次？”他想了想，問，“是你去校醫(yī)室那次嗎？”

    謝麒沒否認(rèn)。

    “為什么騙我？”

    “沒必要?！?/br>
    謝磷沉默地盯著他，謝麒竟從里面看出點幽怨的意思。

    他倒也還認(rèn)真地解釋：“就流了點血而已，傷口不深?！?/br>
    謝磷說哦，你一直都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媽也這么說。

    謝麒含糊唔了聲，漫不經(jīng)心的口吻：“早就好了，就是沒想到不大點小傷居然還留了疤?！?/br>
    他身上沒有什么特別明顯的疤痕，偶爾兩個如果不細(xì)看也很難發(fā)現(xiàn)。如果謝磷不說，可能他這輩子都不會注意這道疤。

    謝磷的唇抿得更緊?？戳怂芫?，緩緩直起身子：“…早點睡，我不打擾你了。”

    謝麒說好：“你也是?！?/br>
    /

    籃球從手中拋出，從高空墜落，和籃筐擦肩而過。

    宋肖伸手一接，朝謝麒走過來：“看什么呢你，球都打偏了?！?/br>
    飯點，籃球場迅速被一幫男生占領(lǐng)，沒多久，一大波學(xué)生開始涌向食堂。

    宋肖搭著謝麒肩膀，抬手一指：“看那姑娘呢？”

    一個抱著書的女生剛從教學(xué)樓里走出來，身邊是個高她半頭的女孩，臉上妝挺艷，可能手法不到位，不好看，但也算不上難看。

    “那姑娘，”宋肖思忖著，眼睛瞇了瞇，“好像是上次跟你弟約會的女——”想了想，又改口，“同學(xué)?！?/br>
    他說的是那個抱書的女孩。

    “嗯?！?/br>
    “看人家干嘛，覺得漂亮？”宋肖調(diào)侃他。

    謝麒擰眉拍開他的手：“神經(jīng)?！?/br>
    宋肖聽多了成習(xí)慣，壓根不在乎：“你跟我實話實說，你弟跟她，是不是……”他曖昧地眨眨眼，露出一副猥瑣相。

    謝麒這回沒再罵他，拿過籃球拍了兩下，說了句或許吧。

    剛要投籃，發(fā)現(xiàn)宋肖沒跟過來，一回頭，人老早就跑出了球場，正跟姑娘聊得熱火朝天。

    “……”

    他突然很想絕交。

    /

    “原來你們是高二的，我說怎么看著那么小?！彼涡ず吞@地套著近乎。

    化妝姑娘吃驚地捂住嘴，連忙說學(xué)長好。

    宋肖被突如其來的一聲學(xué)長喊到險些丟了魂兒。

    化妝姑娘問：“學(xué)長，你中午不去吃飯嗎？”

    宋肖還處在“失魂”狀態(tài)，嘴巴往上咧著：“打球嘛，男生都愛這些?！?/br>
    化妝姑娘靦腆地笑，說她也很喜歡看別人打球。

    宋肖撓了撓頭：“那我下次……”

    謝麒走過來喊他，挺不耐煩的：“你到底還打不打？”

    “這不看到低年級學(xué)妹了，就多聊幾句?！彼涡せ仡^，暗中給他遞眼色。

    意思大致理解為，別擋了老子的桃花運(yùn)。

    謝麒往過淡淡瞟了眼，后者立馬挺直腰板站好：“學(xué)，學(xué)長?！?/br>
    cao。

    宋肖頂了頂槽牙，心情很不爽。

    謝麒一來，什么好處都讓他占了。

    “那個……”化妝姑娘還想開口說些什么，衣袖突然被人拽了下，她皺起眉，壓低聲音問，“你干什么呀？”

    姜子義垂著頭：“你們說，我先走了?！?/br>
    化妝姑娘很不滿：“不是說一起吃飯嗎？你把我一個人拋下算什么？”嗓音沒控制住，有些大了，她一只手半捂住嘴，“我不管，反正說話算話，你得等等我?！?/br>
    她才不要一個人吃飯。

    兩人對話聲不算太小，宋肖多多少少聽到一些，不好意思地笑笑：“抱歉啊，忘了你們還得去食堂。走吧謝哥，咱也該回去了，要不然場子好被人占了?！?/br>
    謝麒給了他個你真能裝的表情。

    姜子義抬了抬眼，又慌亂地低下，小聲催促：“快點走吧，我想去食堂。”

    “你可真是…”化妝姑娘小聲咕噥，然后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回去一道兒，宋肖嘴巴巴個沒完：“那學(xué)妹看著不賴，你覺得我現(xiàn)在上手怎么樣？”

    謝麒：“隨便?！?/br>
    宋肖：“那meimei還挺有意思的。”

    謝麒：“嗯?！?/br>
    宋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未來里：“那你覺得她相中我沒？”

    “要追就追，別來煩我?！?/br>
    終于靜了一會兒。

    宋肖邊走邊抬頭望了望天，一手摸住下巴，突然嘶了一聲：“謝哥，我怎么發(fā)現(xiàn)有點不對勁。”

    謝麒沒理，嫌他話多。

    “我感覺那女生好像有點怕你?！彼f。

    謝麒終于看了他一眼，里面有困惑，還有你在說屁呢的質(zhì)疑。

    宋肖知道他誤會了：“我說的不是高個的，就和你弟喝咖啡的那個…同學(xué)?！?/br>
    謝麒回了個哦，神色不變。

    “我沒跟你瞎說，真的，當(dāng)時我正好留意到了，就是有點躲避，不敢正視那種?！彼涡ふf得自己都云里霧里，“反正我也表達(dá)不清，看著挺復(fù)雜的一種情緒…”

    到了場地，謝麒把球扔過去：“平時沒事跟老朱多交流交流?！?/br>
    宋肖被他一句話整懵了：“這關(guān)老朱什么事？”

    謝麒顯然沒把他剛才的話放在心上：“多學(xué)學(xué)成語和語法，省得必要的時候表達(dá)不清?！?/br>
    宋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