崽崽見藍(lán)因堅(jiān)持不抱他出去，鬧了兩三下，就屈服了，“那好吧，要一起等?！?/br>
    “好，爹爹陪你一起等?！?/br>
    章言和劉樊兩人一同在第三批出來，章忠和青硯看到各自的堂哥和公子，沒有通知藍(lán)因和崽崽，直接上前去把他們扶到馬車邊上。

    章言的狀態(tài)很好，除了下巴上凌亂的胡茬，給他添了些疲憊，精神還不錯。

    劉樊運(yùn)氣卻不大好，他分到的號房屋頂漏風(fēng)，每到晚上凜冽的寒風(fēng)鉆進(jìn)來，吹得人瑟瑟發(fā)抖，又冷又餓，晚上無法入眠，白天沒法集中注意力答題。

    因?yàn)樯眢w底子好，強(qiáng)撐了八天，今天終于撐不住了。出考場的時候，頭重腳輕走路打晃，還是章言把他給扶出來的。

    大家一起幫著把劉樊扶上馬車，青硯在馬車中照顧自家公子，章忠跑著去藥鋪請大夫，章言和藍(lán)因幫忙駕車回去。

    藍(lán)因坐在駕駛位，章言坐在他的旁邊，懷里抱著許久未見的兒子。

    章曜崽崽嗅了下他的衣服，雙手捂住自己的小鼻子。好像在說，臭臭。

    一直關(guān)注他的章言自然看到了他的小動作，“九天吃喝拉撒都在號房里，沒有辦法換洗，身上的氣味很難聞，熏到曜兒了?！?/br>
    章曜不說話，害羞地在他懷里越埋越深。

    “可別蹭了，再蹭你自己的衣服也蹭臟了?！闭卵詫⑨提掏馔?，他自己都嫌棄自己臭，可不想崽崽受委屈。

    藍(lán)因?qū)π壑髡f的九天不能洗漱心疼不已，“相公，曜兒這兩天可想你了。知道你這些天受罪了，要和你有難同當(dāng)呢。相公，等回去了，我把咱們?nèi)齻€的衣服，泡在一個大盆里，染上一樣的味道，然后再一起洗?！?/br>
    這就不用了吧。

    人類幼崽的行為已經(jīng)夠迷惑了，小蟲子別火上澆油了。

    等他們安置好劉樊，章忠?guī)е蠓蚧貋砹?。今日出貢院，生病的學(xué)子很多，藥鋪里人滿為患。大夫能被請來，全靠章忠當(dāng)時生拉硬拽，把人弄煩了。

    劉樊得了輕微風(fēng)寒，大夫給他開了藥，又給章言開了一碗安神湯才離開。

    “章兄，我這次會試兇險(xiǎn)了?！眲⒎@。開考前，他對自己信心滿滿，覺得金榜題名不在話下。剛到考場就被一嘴的冷風(fēng)教了做人。

    “劉兄切莫傷神，先養(yǎng)好身體再說。人事已盡，等待天意即是?！闭卵詫捨苛怂麅删?。

    “現(xiàn)在只能聽天由命罷了?！?/br>
    章言告別出來，青硯朝他道謝，“章公子今日多謝你們了?！?/br>
    “不用客氣，若劉兄有什么事，你處理不了，可以去隔壁找我們?！?/br>
    青硯再次向章言道謝。公子出考場時連站都站不穩(wěn)了，全靠章公子拖著走。他當(dāng)時十分慌亂，不知道是先帶公子回去安置，還是先去藥堂，還好章公子一家人幫了他們不少忙。

    等公子好了，要再去感謝章公子一次。

    章言回去喝了安神湯，睡了一覺。醒來時，發(fā)現(xiàn)章曜正坐在他旁邊玩玩具。

    “父親?！闭玛滓姼赣H醒了，馬上丟掉手上的玩具湊過來。

    章言坐起來，“你父親呢?！?/br>
    “洗衣，你的，我的，他的，一起洗?！闭玛妆葎澲种刚f。

    章言看到自己換下的衣服已經(jīng)不在，兒子也換了干凈的衣服，忍不住扶額，真放一塊兒去洗了？有時候也不需要這么言出必行的。

    *

    等待放榜期間，學(xué)子們都放松了心神，不管考得如何，他們中大部分人都出了客?；蛘咦庾〉脑鹤映霈F(xiàn)在社交場合上，與天南海北的學(xué)子探討學(xué)問，討論國家大事。

    傷心了兩天的劉樊吃過藥很快就打起了精神，在外頭結(jié)識了不少自己感興趣的朋友，還給章言引薦了一二江南來的好友。

    看著公子振作了起來，青硯提起的心放回了肚子里，他還真怕公子到時候落榜了，帶一個憔悴蕭索不成人樣的公子回去呢。那時候他向觀音菩薩就許愿，只要公子能振作起來，讓他做什么都可以，就算公子去青樓他也不管了。

    若是劉樊知道青硯怎么想的，非要狠狠地敲一下自己書童的腦袋。他去青樓只是和朋友交際，什么都沒有做。

    三月初七這天，會試放榜。

    章言以第九名的成績得中貢士，認(rèn)為自己沒考中在放榜這天故意躲起來的劉樊名列第二十八名。

    等報(bào)喜的官差來時，主仆兩人都驚了。

    青硯手忙腳亂地去找紅紙給人家包紅封，好聲好語地把人送走，回來看到一旁發(fā)呆的公子，忍不住埋怨，“公子，這就是你說的沒考上啊?！?/br>
    “這我也不知道?！眲⒎布{悶了。

    吹了九天的冷風(fēng)，艱難地答完題?？季砩系降讓懥耸裁?，喝了幾碗風(fēng)寒藥睡了一覺，他早就忘光的一干二凈了。這都能考上，說不定他是屬于老天偏愛的那類人。

    “那公子你今天躲著章公子一家不去看榜，可就小家子氣了。”青硯給自家公子潑冷水。

    劉樊想了一下也是。

    他怕看到友人們得意自己在一旁失意，今日推了好幾個朋友的看榜相邀，如今自己中了卻沒有出現(xiàn)，的確不夠大氣。

    劉樊趕緊打發(fā)青硯去看其他人的榜，然后回房間把自己收拾得體了才出門。

    章家全家人一起出來看榜，等看到劉樊的名次，章忠沒忍住露出了驚訝的表情。這就是劉舉人說的發(fā)揮失常，人家發(fā)揮正常的也沒見能考到第二十八名啊。舉人說的沒有考好，和他們小老百姓想的沒有考好是不一樣的。

    小蟲子看到他家雄主這次又沒有考到第一名，十分為他心疼，小心翼翼地觀察雄主的臉色，注意不說讓雄主傷心的話。雄主努力多了這么多年的書，就想考個第一名，考了這么多次都沒有考過第一。離達(dá)成愿望最近的一次是上次鄉(xiāng)試考了個第二名，就差一點(diǎn)點(diǎn)。

    “曜兒，你父親最近心情可能會不好，你不要惹他生氣哦?！彼{(lán)因私下里偷偷叮囑自家崽崽。

    章曜疑惑地看向他，“為什么。”

    “因?yàn)槟愀赣H很努力很努力了，卻一直沒能考到第一，上次有一個人比他考的好，這次有八個人，你父親很傷心?！彼{(lán)因道。

    “哦?！闭玛妆硎径?，又來了一句，“我，考第一。父親，高興。”

    章言：？？？

    他怎么不知道他因?yàn)闆]有考到第一心情不好。

    小蟲子，這是誰給你的錯覺，讓你這么造謠。

    還有小曜兒，不愧是父親孝順的好大兒。

    *

    作者有話要說：

    章言：風(fēng)評再次被害。

    第085章 遇人攔路

    會試之后是殿試。殿試的時間定在四月初。

    通過了會試的學(xué)子稱為貢士, 貢士都有參加殿試的資格。殿試有個不成文的規(guī)矩，不黜落任何一名考生。學(xué)子只要能參加殿試，沒有意外情況基本上就是一名進(jìn)士了。

    具體的進(jìn)士排名則是在殿試上決出來。到底是一甲、二甲進(jìn)士及第還是三甲如夫人進(jìn)士出身, 一考定終身。

    但今年科舉流程與以往不同，為了確保過了會試的學(xué)子是有真才實(shí)學(xué)沒有弄虛作假，在殿試前又增加了一場復(fù)試。

    只有過了復(fù)試的貢士才有參加殿試的資格，沒有通過不僅會被取消會試成績，還有很大可能會追究科考舞弊的責(zé)任。

    剛剛榜上有名的考生還來不及春風(fēng)得意，正對即將到來為期兩天的復(fù)試嚴(yán)陣以待。

    復(fù)試地點(diǎn)定在禮部。

    考察的目的是對有參加殿試資格的貢士把關(guān), 流程雖然嚴(yán)格, 題目卻不難。

    第一天按照殿試的時間做一篇策論, 日出開卷日暮交卷, 完全按照殿試的流程來。第二天考察奏對, 專門的考官在上頭提問四書五里的問題，學(xué)子口答。為了防止作弊, 每個人問答的題目不盡相同, 但難度都維持在一個適中的程度。

    復(fù)試只論合格不合格，不需要排名，因此成績出的很快。三天時間, 考官就給出了判斷。

    這一屆的貢士都很給力, 沒有出現(xiàn)濫竽充數(shù)名不副實(shí)冒名頂替的事情，都很順利地拿到了殿試資格。出結(jié)果這天，藍(lán)因章忠和章曜一同陪著章言去禮部。

    劉樊和青硯和章家人同行。

    “章兄，這次殿試我準(zhǔn)備完全, 章兄可要和我比一比?！蹦玫胶细褡C明的劉樊意氣風(fēng)發(fā), 想和章言在殿試上一較高下。

    劉樊此人初相識時會覺得他是個守禮進(jìn)退有度的君子, 但等和他相熟了, 就知相比較君子之風(fēng)，此人更慕名士才子的風(fēng)流恣意。

    同時還有些爭強(qiáng)好勝，不過這一面只在熟識的人面前不避諱，在陌生人面前他還是很會掩飾的。

    章言和他相處四月，對他的學(xué)識也是清楚的，如果他沒有前世見聞加成，也只是和劉樊不相上下。劉樊運(yùn)氣不好，分到了風(fēng)號還能在考中學(xué)子中占據(jù)前列，壓了許多天之驕子一籌，這助長了他的氣焰，讓他對自己的學(xué)識更加自信，更想要和章言這個在他前頭的朋友比一比。

    他要比，章言自然奉陪。

    “自無不可。”

    “父親，考第一。”藍(lán)因懷里的章曜舉著小手為章言加油打氣。

    “相公，考不了第一也沒有關(guān)系?！彼{(lán)因怕雄主想起考不了第一的傷心事，打斷崽崽道，“我相信你一定能比劉舉人考得好，你們中間差了十九個人呢，劉舉人要超過那么多人才能追上相公。該著急的是他不是咱們。”

    “我也覺得是我堂哥欲鹽否贏。”章忠跟著他哥夫和小侄子為堂哥鼓勁兒，自家人當(dāng)然站自家人。

    章家人一致對外，劉樊自覺一個人吵不過四張嘴，把青硯拉過來，“青硯，你家公子被他們一家人仗著人多欺負(fù)了，你快來幫我。”

    “公子啊，你能平安出考場不要生病，青硯就謝天謝地了?！?/br>
    劉樊看著不和他一條戰(zhàn)線的青硯，覺得掃興。殿試在太和殿里舉行，無風(fēng)無雨也沒有臭號的存在，還會為考生提供一餐午飯茶水，哪有那么容易得病。書童果然比不上人家的親堂弟、親夫郎、親兒子。下次再離家，他走到哪兒就把娘子帶到哪里去。娘子那么善解人意一定會站他這邊。

    想到家中的夫人，劉樊終于覺得安慰些了。

    章家人不知道，因?yàn)樗麄冞@一刺激，劉樊將來不管走到哪里，都堅(jiān)持帶著家眷。和其他兄弟相比，他自己小家的日子過得別提多熱乎了。

    他們走到南道口街道，打算買些吃食再回去時，一個面容精悍帶七分狡詐的中年男人帶著幾個身強(qiáng)體壯的大漢，攔在他們面前。

    “我家主人有情章貢士?！?/br>
    章言面色一冷，攔住將崽崽塞給章忠擋在他面前的藍(lán)因，“你家主人是誰?！?/br>
    “章貢士去了就知道了?！?/br>
    “何方鼠輩行事藏頭露尾，連家門都不敢自報(bào)，章兄光風(fēng)霽月，不與此等宵小之人打交道。”劉樊替章言打抱不平。

    “小子找死，我家主人也是你能說的。”中年男人聽劉樊侮辱他的主人，指使手下人給章言他們一些苦頭吃。

    剛開始動手，手碰到章言的中年男人，就被藍(lán)因踹倒在地。兩個合圍劉樊的下人，藍(lán)因扯住他們的衣領(lǐng)，將人扔了出去。

    藍(lán)因一邊算著自己的刑期，一邊不留情地把這些人踹出去丟出去。

    等所有前來找茬的人七倒八歪躺在地上，藍(lán)因給自己算出了一個長達(dá)千年的有期徒刑，真的是罪過罪過。

    一旁用手捂著頭，想要一會兒少挨些打的青硯見狀忍不住吞了口口水，章夫郎真是個猛人。然后又看向一邊不動如風(fēng)的章公子，敢娶章夫郎的章公子也是不普通人。

    他家公子自不量力的提出和章公子比試，青硯覺得他已經(jīng)看到結(jié)果了。

    緊緊抱著小侄子躲在一旁的章忠從哥夫帶給他的沖擊中回過神，他終于知道這些年堂哥不敢拈花惹草的原因了。哥夫這么厲害，除非不要命了，才惹他不高興。

    “曜兒，你爹爹真厲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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