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被無視的求救訊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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濛濛細(xì)雨中,交雜歡愉的圣誕歌聲,雪橇上的鈴鐺,象徵愿望即將實現(xiàn)。 昨晚,小念心中的惡魔與天使,進行一場沒有裁判的對決,搞得她連吃安眠藥都難以入睡,腦子鬧哄哄的亂成一團。 天使不斷掐著惡魔的脖子,嚷嚷:「把訊息傳出去,是意味著結(jié)束心里的夢魘,開啟另一個屬于他們的人生?!?/br> 惡魔抓著天使的頭發(fā),不甘示弱地回?fù)簦骸高@樣的行為是疑忘、不負(fù)責(zé)任,若我是他們,肯定會對她很失望。」 一整夜,卡帶重復(fù)播放。 小念呆坐在床上,看著被烏云壟罩的天空。 「是遺忘嗎?殺人兇手就沒資格再得到幸福嗎?」呢喃出心底話,無形的枷鎖才是最可怕的心魔。 敲門聲打斷小念的思緒,何韻琴端了碗雞湯到她房里,坐上床緣,「中午要叫你起床,發(fā)現(xiàn)你又做惡夢,不敢叫醒你?!?/br> 「是夢見小暟他們嗎?」何韻琴心疼的摸了小念的頭,「都過了那么久,心里的傷還是沒辦法癒合嗎?」 「他們不是惡夢。」小念視線放往何韻琴身上,字句鏗鏘有力,「有他們在的夢,永遠(yuǎn)不會成為你口中的惡夢。」 實不相瞞,小念曾經(jīng)討厭夢見他們,因為她只能眼睜睜看著他們,死在自己眼前,她連碰觸到的機會都沒有,更何況是出手相救。 但此刻她卻希望,能夠在夢中與他們再次相見,是好是壞都無妨,她只想在夢里,問問他們,對她的愛是否依舊如初。 何韻琴沒答話,只是順了小念的發(fā)絲,「趁熱把雞湯喝完?!拐f完,她走出房門。 雞湯燙口,卻讓小念身子暖起,她曾經(jīng)討厭何韻琴多馀的關(guān)心,然而在她睡不好,醒來后,有碗熱騰騰的湯,說來還真挺幸福的。 喝完熱湯小念走下床,換了身輕便的衣服,套上大衣,「我出門去找方柚海?!惯叴┬吀嬷雾嵡?。 「方醫(yī)生?」坐在沙發(fā)上看雜志的何韻琴,眉頭深鎖,「你今天有他的門診?」 小念搖頭,「找他慶祝圣誕節(jié),還有薛橙?!?/br> 許是聽見熟悉的名字,才讓何韻琴松口氣,「早點回家。」 外頭寒風(fēng)刺骨,小念把大衣的扣子全數(shù)扣起,好在她出門前,雨已經(jīng)停歇,云霧中甚至還透出幾些陽光,才免于被風(fēng)吹又被雨淋的窘境。 「歡迎光臨?!雇崎_蛋糕的店門,清澈的嗓音熱情招呼。 小念拿出取貨單,朝店員靦腆一笑,「我來拿蛋糕的?!?/br> 店員接過單子,確認(rèn)取貨編號后,從一旁的冰柜拿出六吋的蛋糕,將它緩緩從盒子取出,精細(xì)的圣老人和麋鹿,讓小念看得目瞪口呆。 「您確認(rèn)下,蛋糕整體是否符合您的要求?!沟陠T把盤子和刀叉,一一放入盒子中,待小念確認(rèn)無誤,便向她收取尾款。 小念心滿意足地走出蛋糕店,看著手中的蛋糕,她稍稍上揚嘴角。 她好像能明白,戴曉安總說,甜點能撫慰人心的寓意究竟為何。 漫步來到海柚存知己,這回小念沒點猶豫,直接推門走進,卻不見柜臺有人。 她下意識直接走進診療室,方柚海也真粗枝大葉,柜臺沒任何人看守,也不把大門反鎖,到時候遭有心人士持刀闖入怎么辦? 診療間,方柚海一如既往的倒在沙發(fā)上追劇。小念嘆氣,左右張望沒見薛橙的身影,她問:「薛橙呢?」 「不知道,他今天沒診?!剐∧钔蝗缙鋪淼脑煸L,方柚海見怪不怪,坐挺身子,撇了眼蛋糕,打趣問:「要來我這開派對嗎?」 小念沒搭理方柚海的話,逕自坐在他身旁,點開和薛橙的對話框,才發(fā)現(xiàn)昨晚的訊息到至今仍未回覆,卻顯示著已讀,意味著,他是有看見。 「薛橙有打給你嗎?」頓時,內(nèi)心染起股不安。 「從告別式后,他就沒什么和我聯(lián)絡(luò),連看診時間,都來去匆匆?!?/br> 「他已讀不回我訊息。」小念把手機畫面轉(zhuǎn)向方柚海,「以前從沒這樣過?!?/br> 「以前不會,不代表現(xiàn)在不會?!狗借趾W屑?xì)看了訊息的內(nèi)容,納悶的張嘴,原來一切早有預(yù)謀,「你完全沒在尊重,身為海柚存知己老闆,我,本人的意見。」 小念被罵的不明所以,看了文字,才明白方柚海話中的意思。 「我問你?!剐∧蠲蜃?,欲言又止,「吃安眠藥記憶是不是會變差?」 初期吃下的安眠藥比現(xiàn)在多上將近一倍,也沒有思緒混論、意識不清的問題,但近些日子,不知道是不是代謝出了問題,她真切感受到,想法對不上行動的衝突。 「安眠藥的副作用確實有反應(yīng)遲鈍、記憶力變差,」方柚海向來有話直說,這回也不例外,「但是我有開其他的藥,中和這副作用?!?/br> 方柚海瞇眼,得逞的勾起賊笑,「要不要認(rèn)真吃藥了?」 瞧他一臉得意,小念心里很不是滋味,卻又不得不向現(xiàn)實妥協(xié),她的身子,確實負(fù)荷不了大量安眠藥,帶給她的副作用,已經(jīng)在無聲的抗議。 「我最近有認(rèn)真吃藥。」小念從包里拿出一星期份的藥盒,每隔都按著時間依序排好。 方柚海挑眉,接過藥盒,逐一翻開確認(rèn)無誤,他抬手,撥亂小念的頭發(fā),看見她認(rèn)真吃藥,比自己中樂透更讓人開心。 「我們小念總算長大,學(xué)會聽話了?!?/br> 無心的舉動,讓小念心跳漏了一拍,方柚海眉眼間的笑容,宛如春日里綻放的花朵,妖而不媚,成為圣誕夜中最閃耀的一顆行星。 她傻楞楞的盯著方柚的臉不放,直到吳瑜的話悠悠飄進耳底:「等你愛上小海就會知道。」 如同回魂咒,連忙拉回小念的思緒。 扯開方柚海的手,她佯裝鎮(zhèn)定,「說的好像我是小朋友?!?/br> 「在你認(rèn)真吃藥前,真的是小朋友?!故滞现?,方柚海嘴角彎起好看的弧度。 小念臉一股燥熱,不敢對上方柚海的視線,為得讓鼓譟的心緩下,她播了通電話給薛橙,接聽的卻是無情的機械聲。 這讓原先的炙熱被澆熄,取而代之的是滿腹憂心。 「薛橙怎么連電話都沒接?是不是發(fā)生什么事?」 方柚海倒是沒小念那么著急,他認(rèn)為薛橙已經(jīng)是個成年人,有他該做的事,況且家人才在前些日子過世,會想一個人靜靜也是理所當(dāng)然。 他一派悠間,兩手放在后腦杓,「再等等吧,或許晚點就來。」 兩人像個等著孩子回家的父母,直勾勾望著門邊,卻不見任何人影,就連螞蟻也不見爬過。 直到太陽西下,換上明月,蛋糕也從原本的放在桌上,拿去冰箱冷藏在接著拿出,時間早已過了晚上十點。 薛橙的無消無息,讓方柚海也嚐到點危機意識,他抬眼看了時鐘,「現(xiàn)在也晚,我先送你回家,明天我們在一起去薛橙家。」 小念仍是放不下心,畢竟前幾天在船上,薛橙才問他有關(guān)于生死的問題。 「我和你說件事。」小念把那天的裝況一五一時告訴方柚海。 正所謂話說得早,不如說得巧,方柚海總算意識到自己正著下大錯。 「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方柚海懊惱的手抱頭,「你知道那話是他的求救訊號嗎?他根本不是想訊問你,是他想死!」 他愚蠢到竟然認(rèn)為薛橙只是想一個人待著。 作為諮商師,他的責(zé)任該是察覺他們的異樣,在造成遺憾前盡其所能的去拉他們一把,而非阻斷他們求生的意志。 方柚海摀著臉,來回在諮詢室踱步,也試圖讓自己冷靜,心急往往只會壞了大事,「我先送你回家,再想辦法連絡(luò)薛橙,你要乖乖聽話,他不和你連絡(luò),也是不想牽累你?!?/br> 「可是……」 「沒有可是。」句末,方柚海關(guān)上診所的電源,鎖上門后,拉著小念上車,親眼看著她進家門才離開。 方柚海的那番話更讓她不安,整夜輾轉(zhuǎn)難眠,也不想吃安眠藥,害怕自己醒不來。充滿焦躁情緒的夜里,手機屏幕突地亮起,一串回應(yīng)格外抓眼── 『你的「那就好」指的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想死,那就好?!?/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