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微光(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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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保守的年代里,沒有人能接受背離常規(guī)的情感,無論是學(xué)識豐富的師長,抑或是養(yǎng)育成長的父母。 沒有搬上檯面的憤怒,在沉默中暗涌更加難受。 那天晚上,江家的氣氛幾近冷凝,雙親坐在椅子上眉頭深鎖,他們要求江沐光跪在地上。 后來江母忍不住開始哭泣,江父則怒吼著責(zé)備江沐光,罵他違逆自然、罵他是社會亂源、罵他讓家族蒙羞、罵他讓他們在親戚教友面前再也抬不起頭。 「對你們來說,我快不快樂,」那個在父母面前總是沉默、總是逆來順受的少年,頭一次在父母發(fā)怒時開口:「重要嗎?」江語凝不知道怎么形容江沐光那時候的表情,似是憤怒似是絕望,又似是帶著渺茫的期待。 「什么重不重要?」他的回嘴是父母意料之外的事情,這讓他們再次受到打擊,進(jìn)而激起更強(qiáng)烈的情緒,江母哭得尤其激動,感性凌駕在里性之上讓她意識不到自己的言語何其傷人:「你一個男生怎么可以愛男生?我教養(yǎng)你的方法到底哪里出錯了?你難道不能正常一點,好好當(dāng)一個男生嗎?」 那個瞬間江語凝感覺自己的心臟很痛,她知道江沐光只有比她更痛?!负湍猩鸂渴中腋幔亢湍猩游强鞓穯??你覺得兩個男生相愛不噁心?」 連珠砲彈似的質(zhì)問都化作無形的利劍,一支一支對準(zhǔn)江沐光的心臟刺了過去,直到血流成河、直到他的靈魂破碎得體無完膚、直到他再也流不出淚,他終于完全沉默。 再后來的記憶彷彿被時間真空。江語凝只記得,母親拉起她的手哭著求她成為一個「正?!沟娜?;她只記得,回家的路上再沒他的陪伴;她只記得,他被父母帶去精神科矯正成為真正的男人;她只記得,她沒再看過他笑起來的樣子。 回憶就像一卷泛黃的影帶,無論怎么回想,都只剩下幾個斑駁的片段??蛇z憾的是,這些片段無從倒帶,當(dāng)它被印刻下那剎那就成為歷史,江語凝不管怎么努力都無法改寫。 「江語凝?!故露娜胀砩鲜稽c半,江沐光穿著睡衣站在江語凝房間門外,隨著他的消瘦衣服看起來略顯寬松,他以指節(jié)輕輕扣門,而她開了一個縫隙給他。 「睡不著?」他們擠在同一張床上,就如同年幼的時候一樣。她知道他已經(jīng)很久沒有靠自己的力量睡去了。江沐光搖頭,說自己剛剛已經(jīng)吃藥了,只是突然想看看她。 「你還記得小時候嗎?」片刻沉默后,他突然問:「小時候你都玩我的鐵軌火車,我都玩你的洋娃娃。」 「記得?!顾?,揉了揉因冷空氣發(fā)寒的鼻子,把棉被往上拉了些,「然后都會在老媽過來的時候趕快交換回來?!?/br> 江沐光沒有立刻回應(yīng)。他拉起她的手,并將他們的掌心貼在一起,看著他們相貼在一起的手掌好一陣子,「其實我想了好久好久,為什么我們那時候要那么做?為什么我們要因為害怕被罵而放棄自己真正喜歡的東西? 「我們出生在圣誕節(jié),生命只有幾秒鐘的差距,小時候爺爺奶奶常常說我們是『受上帝恩寵的孩子』,大家都好愛我們,尤其是爸媽。那天之后,我一直很想跟媽說,她的教養(yǎng)方式一直都是正確的,她給了我一個正常男孩該有的所有東西,不正常的人是我才對。 「可是我說不出口?!菇骞饪巯率福瑺恐Z凝,他們連心跳都是同步的,「就因為我喜歡的是男生,上帝會討厭我嗎?」他眨了眨眼,淚水從眼角滑落沾濕了枕頭?!肝蚁矚g的是男生,我就再也不值得擁有他們的愛了嗎?」 「我不知道?!菇Z凝抽回了手,她翻了個身挨近江沐光身旁,他抱住了她,像是還在母親zigong里一樣擁抱彼此,「可是我一樣愛你啊?!?/br> 江沐光笑出聲了,他把meimei抱得更緊,像是要將她揉進(jìn)自己身體里一樣,「生日快樂,我們。」床頭的鬧鐘已經(jīng)走過午夜,在他眼眶流淌的淚水并沒有停止。 「我想要自由?!顾f得很輕,擁抱的力量很重。 江語凝記得那天早上是在江沐光的臂彎里醒來的,睜開眼睛的時候江沐光已經(jīng)醒了。早安,他這么說的時候嘴角微微上揚。然后他們起床、洗漱,接著江沐光替她烤土司,早餐吃完之后準(zhǔn)備出門上學(xué)。 一切如常,只是江沐光早就已經(jīng)休學(xué),剩下江語凝獨自努力完成國中最后一年學(xué)業(yè)。她記得那天他站在門口跟她告別,視線停留在她身上好久,久到他們都覺得時間不會再往前。 「我走了哦?」江語凝打破沉默開口,總覺得哥哥似乎在隱藏著什么,似是不捨似是放下但更似是釋然,她不敢再去猜測,因為所有的情緒都很好地被那雙澄澈的眼睛掩去。 「嗯?!菇骞廨p聲應(yīng)允,「路上小心。」 江語凝開門時停頓了一下,隨即轉(zhuǎn)過身擁抱了江沐光,「哥?!顾龓缀醪辉Q江沐光哥哥,只有在小時候犯錯需要他善后時,她才會撒嬌似地喊他哥哥,「今年還是要跟我一起吹蠟燭哦。」 「好。」幾乎沒有猶豫,他答應(yīng)她,「一起吃巧克力蛋糕吧?」 天色陰暗,烏云佈天,沉重得彷彿隨時會下起一場滂沱大雨,江語凝在邁開腳步之前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深鎖的大門。 后來真的下雨了,她坐在靠窗的位置漫不經(jīng)心地看著雨絲落下。 突然她感覺自己竟無法呼吸!好像有一雙手緊緊掐住她的脖子,江語凝試圖冷靜下來重新?lián)Q氣,但越掙扎窒息感就越強(qiáng)烈,她用力壓住自己的胸膛,一段時間后終于得到解脫。她面色漲紅,蹲在位置旁邊大口喘氣,想把身體被奪走的氧氣都重新灌入體內(nèi)。 后來她的左胸開始發(fā)疼,每跳一下疼痛就更加劇,每當(dāng)她以為這已是極限時,下一次的痛楚卻還是層層疊加。江語凝感覺自己要被撕碎了。 「江沐光……」她摀住自己心臟的位置,如執(zhí)念般執(zhí)拗地呢喃他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