聘嬌嬌 第3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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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常父母,只會拼命為兒女爭取最好、最體面的,偏偏他這位岳母,在愛女一事上,處處顯出一股離經(jīng)叛道,反常而行的做派來,若非知曉一二內(nèi)情,簡直不可理喻。 這不是謝原第一次被告誡不可辜負(fù)了,他忽然分心想,既然長公主這么在意這個女兒,為何不直接為她招贅,而要外嫁? 下一刻,謝原又警醒過來,李歲安已是他的妻子,身為丈夫,他不該有這樣荒唐的假設(shè)。 歲歲嫁給他,這樣就很好。 謝升賢鋪墊完,轉(zhuǎn)而問道:“你二人新婚,相處的如何?” 謝原心道,相處的挺純潔。 嘴上答:“祖父放心,歲歲很好,孫兒必會珍重待之?!?/br> 謝升賢點頭:“那就好,今日與你說這些,也是讓你預(yù)先做個準(zhǔn)備,三日回門時,你還得表現(xiàn)的好些,莫要覺得人家進了門,你便能硬氣?!?/br> 謝原心道,縱使有刀山火海,也早該在迎娶之日擺出來,何至于放到回門之日? 面上笑笑:“祖父放心?!?/br> 謝升賢又問了些謝原手頭的事,知他已處理的差不多,這次才讓人把歲安一道請來。 歲安早就等著傳喚了,立刻趕來,與謝原一道向祖父敬茶。 見了面,敬了茶,又閑談了些家常話,歲安捧著祖父給的兩個大紅包,與謝原一道出來。 天色已暗,安靜的小道上,夫妻二人并行回院。 “你膽子挺大?!敝x原忽然打趣歲安,也是找點話。 歲安以為自己剛才做錯什么:“哪里膽大?” 謝原:“你竟不怕祖父?!?/br> 歲安不理解:“祖父和藹可親,并不可怕呀?!?/br> 謝原聞言,忽然朝她伸手。 歲安:? 謝原動了動手指:“手?!?/br> 歲安了然,把手遞過去,謝原順勢牽住,十指相扣。 小妻子的手柔軟滑嫩,溫?zé)帷?/br> “那是對你?!敝x原牽著歲安緩緩踱步:“這府里上上下下,沒有不怕祖父的。” 歲安好奇的偏偏頭:“你也怕嗎。” 謝原挑眉:“你忘了我幼時受過他多少嚴(yán)厲教導(dǎo)?” 歲安覺得此一時彼一時,是不一樣的,遂問:“現(xiàn)在也怕?” 從歲安的角度看去,謝原在聽到這話時,眼簾輕輕垂了一下,笑容也不似剛才爽朗,但也只是眨眼的功夫,他便恢復(fù)如初,轉(zhuǎn)頭看歲安一眼,答得坦然:“怕啊。” 歲安眼神動了動。 她隱隱覺得,謝原后面這個“怕”,與前面說的那個“怕”,不太一樣。 兩人一路回了院子,過了淺水拱橋,歲安忽然站定,望向練武臺的旁邊。 那里竟新墾出一片花圃,不大,規(guī)規(guī)整整的一片,還沒往里移植。 謝原不動聲色瞄歲安,心想,眼睛還挺尖。 今日初來,總共沒逛過幾圈,現(xiàn)在天色也暗了,竟一眼發(fā)現(xiàn)這里的不同。 歲安望向謝原,指著那處:“白日還沒見到,是我睡時弄的?種花的?” 謝原挑了挑眉,一本正經(jīng)道,“花仙子也不容易啊,人家跋山涉水一路高歌,從廣闊之野來到我這四方小院,若連吃住都招待不周,我怕她哪日突然就從地里拔根而起,哭著跑回北山,一路泥和淚,怪凄慘的?!?/br> 歲安聞言,立馬明白這是內(nèi)涵她此前以花自比的試探。 她張了張口,但見謝原好整以暇的表情,又輕輕抿住,借理袖的動作,絲帛極輕極輕的甩過謝原的衣擺,謝原只覺鼻間一陣清香涌動,眼前影動,歲安已轉(zhuǎn)身回了房。 他站在原地回味了一下。 她方才,是不是想反駁他來著? …… 天色已晚,歲安回房后,朔月已備好熱水,凈室都烘熱了。 她昨日重妝重服,在西苑沒能好好清洗過,加上今日早起奔忙,是該好好沐浴了。 凈室水汽氤氳,少女長發(fā)如瀑,膚白如雪,撩撥劃水,轉(zhuǎn)眼雪膚透暖粉。 這身段,朔月一個女子看的都臉紅,不由大膽期待,雖說長公主莫名其妙誆了郎君,但月事又不能來一輩子,待這幾日撐過去,女郎應(yīng)當(dāng)還是能討得郎君憐愛的。 阿松背后是長公主,朔月有所顧忌,不敢多言,但想到歲安的情況,忍不住心疼她,遂道:“奴婢覺得,郎君對夫人極好,都是細致的體貼,即便如今還有什么不足,待相處一陣后,定能濃情蜜意,開花結(jié)果。” 朔月一番話,直接將歲安從放空拉回現(xiàn)實。 她敲敲腦袋,抬起的手臂在水面破開水花,嘩啦一聲響,定是方才在院中被他調(diào)侃,一時赧然,竟將圓房的事給忘了。 早知不洗頭發(fā)了,她頭發(fā)厚長,未免風(fēng)寒,須得完完全全擦干烘干才能睡下,很耗時辰。 歲安嘆氣,大致洗凈后,短暫的泡了一會兒,戀戀不舍出浴穿衣,喚來朔月阿松幫她弄干頭發(fā)。 兩人在后面安靜忙碌,歲安兩手互拽,不由陷入一陣彷徨無措之中。 有些事,還沒臨到頭,總是想的容易,越臨近時,心情卻每一刻都在變化。 一頭長發(fā)徹底烘干,終究耗費了些時辰,歲安回到房中,外面已徹底入夜,院中安安靜靜,無人隨意走動。 歲安一身白裙,繞過屏風(fēng),見謝原也換了常服,正握著卷書倚在座中,身后還多添了兩盞燈,像是看了很久。 見歲安回來,他眼一抬,手里的書跟著放下。 歲安這身白裙,質(zhì)地清透,燈火穿透廣袖外袍,少女纖細的腰身,手臂,甚至她側(cè)身時的身形都盡顯無疑。 謝原眼神一沉,喉頭滑了幾下,坐那兒不動了。 他的眼神實在灼人,歲安轉(zhuǎn)過身面朝床榻方向,裝模作樣低頭理裙子:“凈室應(yīng)當(dāng)換好水了,夫君快去吧。” 謝原回神,只見手里的書都捏出了褶,他輕咳一聲,起身后順手把書放到一邊,“那我去了?!?/br> 歲安聲若蚊蠅:“嗯?!?/br> 謝原一走,歲安立馬上了床。 床都已鋪好,被子也依照時令換了輕薄的冰絲鍛被,同樣是大紅喜色,繡紋寓意美滿。 若沒有西苑賜婚,這里才是他們正經(jīng)的婚房。 趁著謝原沒有回來,歲安赤腳下床,先灌了一口涼水拼命漱口,漱到第三口才喝下,接著又低頭嗅了嗅身上,確定沒有奇怪的味道,再用手指隨意梳了梳頭,這才坐回去。 緊張,還是緊張。 明明房間寬敞通風(fēng),她卻覺得雙頰guntang,不像等圓房,更像在等行刑。 等會,謝原若要開始,她是不是躺好就可以了? 其實那日,環(huán)娘還說了一件事——新婚夜的合衾酒,多會放些助興的東西。 否則,那些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的婚約,從定親到成親,一雙男女能有多親近熟悉?更別提那些心有所屬,分著心思走進新房的。 若無點意亂情迷的東西推波助瀾,將事情辦的生澀干巴,彼此都感覺到對方的收斂和勉強,就等于在這段婚事最初劈了一道口子。 眼下,歲安肯定是弄不到推波助瀾的利器的,她從坐著到躺著,從躺著到側(cè)著,越發(fā)擔(dān)心自己會成為生澀干巴的那一個。 擔(dān)憂上升至頂峰之際,謝原披著一身水汽歸來。 他散了發(fā)行至床邊,盯著床上的人笑了一下,“怎么還沒睡?” 歲安一愣,從這話中聽出端倪。 她應(yīng)該睡了嗎? 謝原記著她的月事,也沒想別的,掀開被角躺了上去,想了想,低聲囑咐了一句:“早些休息,明日帶你出去玩?!?/br> 歲安眼看著謝原在身邊躺下,自此再無動靜,一顆心如墜深淵的同時,今早的另一抹疑慮重新攀升。 謝原昨夜,也沒有叫醒她啊。 比起朔月等人不知分寸,任由她睡過去,謝原這個夫君不許人打擾她,安靜的在她身邊睡去的說法顯然更靠譜一些。 白日里,他們相處融洽,謝原看起來完全不像是帶著脾氣的樣子。 到夜里,她沒有睡,早早沐浴更衣在這里等他,若他有意,隨時可以補上。 可他并沒有。 所以,是他不愿與她圓房? 得到這個結(jié)論,歲安愣了好半天,腦子里一直在想,為什么? 她覺得,自己今日想不出個由頭來,怕是會睡不著覺。 電光火石間,歲安還真想到一件事—— 那日她與謝原被歹人擄走,她曾為拖延時間裝病,此事完全沒有與謝原通過氣,可他在看到她的可怖病態(tài)時,脫口而出的那句話是…… 這一瞬間,歲安覺得一股火氣直沖靈臺,恨不得立刻坐起來,抓著謝原一通質(zhì)問。 但下一刻,她突然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羞憤大于理智。 昔日舊憶涌上心頭,歲安猛地抓住胸前的被褥,忍住了在酸澀中漸漸上涌的淚意。 她曾同自己說過,不在夜里胡思亂想,不在夜里下任何決定,絕不沖動行事。 是了,先好好睡一覺,待到明日,先找朔月問清昨日的情形,確定是否為謝原阻攔,得到確切說法后,再捏著這些去問他。 可黑夜是個很可怕的東西,負(fù)面的想法一旦冒出,便會瘋狂滋生。 謝原不碰她,是以為她身有隱疾? 別說此事子虛烏有,即便她真的身有隱疾,而他早就知道此事,為何還要應(yīng)下婚事? 他應(yīng)下了婚事,娶了一個以為患有隱疾的妻子,就打算以只字不提蒙混過關(guān)的冷漠態(tài)度來作夫妻相處之道? 歲安雙手拽在胸口,一直努力隱忍,可是同床共枕的兩個人,所有的小動靜都在安靜的夜里被放大,更別提謝原有功夫在身,更是敏銳。 察覺不對時,謝原側(cè)過頭:“歲歲?” 歲安一驚,直接側(cè)過身背對他,可那異常的呼氣頻率并沒逃過謝原的耳朵,他撐起身子湊過去:“是不是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