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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聘嬌嬌在線閱讀 - 聘嬌嬌 第70節(jié)

聘嬌嬌 第70節(jié)

    歲安:“因?yàn)槟赣H很在意你?!?/br>
    謝原微愣。

    歲安的聲音柔潤,能撫平夏日夜里的噪聲:“愛你的人會在意你的每一份心情,就像我父親對我母親那樣?;蛟S,那些在你長大后,可以付之一笑的兒時愿望,還有人在替你牢記。”

    “因?yàn)橛浀?,所以會替你惋惜,替你心疼?!?/br>
    謝原:“你……”

    歲安笑起來,看他一眼:“你不信嗎?”

    謝原看著歲安,眼神涌動著復(fù)雜的情緒,并沒有解釋。

    涉及母子親情,歲安身為兒媳,其實(shí)不太好點(diǎn)評置喙,她也沒打算刨根問底,看向前方,腳尖輕輕在地上噠噠點(diǎn)地:“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兩人之間的話題仿佛都是隨性而起,忽然斷了也沒人追究。

    謝原沉默了一會兒,心里慢慢有了譜。

    他看向歲安,思緒又轉(zhuǎn)到兩人在車上時說的話。

    “歲歲?!?/br>
    歲安看過來。

    謝原想了一下:“若今日,我的態(tài)度令你失望,你會如何?”

    歲安一愣:“什么?”

    謝原:“若我今日被魏楚環(huán)的舉動激怒,表現(xiàn)出不喜婦人插手男人之事的態(tài)度,甚至在你來時態(tài)度更不好,你會如何?還會在離去時,將北山的馬車橫在門口嗎?”

    歲安看向前方的荷塘,淺淡的燈光環(huán)繞周圍,卻在水波上蕩出零碎的波光。

    “會。”

    她答得干脆果斷,也借由這個答案,向謝原表達(dá)方才那番深談后的態(tài)度:“也會用馬車將諸位先拉出去醒醒酒,再一一送回去?!鳖D了頓,她看向謝原,補(bǔ)了一句,“你也得上去?!?/br>
    謝原笑起來,朝她伸手。

    他的手非常漂亮,向上攤開時,能瞧見掌心握劍磨出的繭子。

    她伸出手,輕輕搭在他的手心,謝原五指一收,握緊了放到身前,細(xì)細(xì)摩挲。

    兩人都看著前方,誰也沒說話,握在一起的手你捏我一下,我捏你一下。

    半晌,謝原輕笑一聲,低聲呢喃:“……我也上去?!?/br>
    他點(diǎn)點(diǎn)頭:“挺好?!?/br>
    忽而又起話題:“我們今日是不是有些過分?”

    歲安微微歪過頭,眼里已有了困意:“嗯。”

    謝原:“今日這個局,說到底是蕭弈攢的,所謂冤有頭債有主,拿一群小嘍啰出氣,會不會不太光彩?”

    歲安竟閉眼笑了一聲,再睜眼時,少女眼中亮晶晶的,蕩著幾絲狡黠:“放心?!?/br>
    謝原把她拉到身前,讓她坐到身上。

    歲安靠向謝原,“憑我對環(huán)娘的了解,他今夜,不會比那幾位醒酒的郎君好過?!?/br>
    同一時間,武隆侯府,蕭弈裹著薄被縮在地板上,以一個倔強(qiáng)的背影對著床邊的屏風(fēng)。

    屏風(fēng)另一側(cè),魏楚環(huán)把蕭弈所有的錢鎖進(jìn)了新的盒子,又截了他侯府每個月的例錢,以他的俸祿,再想搞類似的事情,先攢個一年半載的錢吧……

    第51章

    次日, 謝原像往常一般早起練劍,回到房中時,內(nèi)里一片靜悄悄。

    歲安還在睡, 其他人已被他打發(fā)了。

    謝原走到床邊半蹲, 看著床上熟睡的人,心中既甜又澀。

    昨日的事, 分明告訴自己不要多想,但越是忍耐越是難耐, 還會忍不住作對比。

    他沒想到, 自己會這么在意。

    謝原伸手撥了撥她的頭發(fā),讓她繼續(xù)安睡,自己拿了衣裳去外間換上,獨(dú)自去給母親請安。

    孫氏一晚上沒睡好,為了昨日謝原應(yīng)酬的事。

    她沒睡好,謝世知就別想睡好, 以至于謝原來請安時, 難得見到父親還沒出門,頂著兩個烏青的眼陪著妻子等在這里, 他下意識愣了愣。

    謝世知多年來一直在秘書省任著作郎,著作郎無疑是個清名, 卻非要職, 加上圣人另設(shè)集賢院后,秘書省地位一落千丈,甚至有不少省內(nèi)官員想要以秘書省本職充去集賢院。

    但集賢院內(nèi)多為高階官員, 實(shí)在難以攀附,至今為止,秘書省便更適合初入官場的年輕人撈個職位當(dāng)踏板。

    謝世知雖不善經(jīng)營, 厭煩爭斗,倒也盡職盡守,每日都第一個到位上值,對省中藏書典籍了若指掌,去了就埋頭苦干,很晚才回來,長年累月的,腰、眼、手,哪兒哪兒都是病,人悶話不多。

    孫氏給謝世知使了好幾個眼神,她一宅內(nèi)婦人,并不好過問朝堂上的事,只能謝世知問。

    謝世知嘆了口氣,問及昨日歲安把他從酒局中帶回的事。

    謝原反應(yīng)過來,也不意外。

    “父親放心,此事兒子心中有數(shù)。”昨日祖父與他談了許久,也談了這事。

    謝原默了默,還是道:“昨日之事,歲歲并無過錯,流言無稽,外人怎么說我們管不著,但家中不該被影響,還望父親母親理解?!?/br>
    孫氏連連點(diǎn)頭,她肯定不會讓家里的人亂說歲歲什么,這點(diǎn)魄力她得有。

    謝世知就淡定多了:“你心里有數(shù),就不必?fù)?dān)心家里,往后在朝中要更加冷靜謹(jǐn)慎。”

    謝原應(yīng)下,又道歲歲昨日睡得太晚,今早起不來,希望能免了她請安。

    孫氏和謝世知是過來人,一聽這話就知道小夫妻日子過得甜蜜。

    真沒想到,他們這兒子二十年守身如玉,一朝開葷竟這般兇猛,也不知兒媳那小身板受不受的住。

    孫氏忙道:“我本就說了不必每日來,是這孩子孝順,自有一份堅(jiān)持,我一味拂了也不好?!?/br>
    謝世知難得發(fā)了話:“靖安長公主與駙馬教出的孩子,不會差到哪里?!?/br>
    聽到母親的話時,謝原輕輕揚(yáng)唇,他自然知道歲歲的性子,可謝世知一開口,謝原只感意外。

    多年來,謝世知鮮少過問府中事,更別提多看哪個小輩一眼,他不與人爭執(zhí),自然也不評價誰,謝原上一次聽到父親作出評價,還是他跟著老師練字時。

    謝原笑了笑:“父親說的是?!?/br>
    因碰上了,謝原便與父母一道用了飯,又和謝世知一起出了門,只是父子二人的話實(shí)在少得可憐,馬車?yán)锔髯贿?,誰也沒開口。

    著作郎不必每日上朝,謝原則不然,進(jìn)了宮門,父子二人便分開走了。

    走出一段,謝原回頭看了眼謝世知的背影,斂眸掩去幾分寂然,轉(zhuǎn)身邁向晗光殿。

    晗光殿外已站了許多朝臣,細(xì)細(xì)看去,站位分派多有章法,各自低語。

    謝原一來便察覺低語聲揚(yáng)高,又很快落下,變作更細(xì)密的議論,權(quán)重如袁、王二老,雖不至于聚首議論,然眼神還是往謝原身上掃了兩眼。

    謝原心知肚明,不動聲色,一旁,周玄逸和段炎先后走來。

    “老謝,你昨兒干什么去了?”

    周玄逸更直接:“今日都在傳,你昨日剛剛得升便去煙花柳巷慶賀,沒想尊夫人殺到,不僅搗亂了酒席,還對宴中陪客動手。這些事說的有板有眼,只因他們親眼見到送人回府的馬車掛著北山的名牌,說人下車時,半條命都快沒了?!?/br>
    段炎:“你上哪兒應(yīng)酬去了?怎么也不跟我們說?”

    并非謝原不告知,昨日那情形他本身就有防備,早已做好見勢不對便撤離的準(zhǔn)備,若再帶自己相熟的友伴,反而有諸多顧忌,不好干脆脫身。

    “此事無妨?!敝x原淡定得很:“我能處理?!?/br>
    聞言,兩人稍顯安心,但情態(tài)各自不同。

    段炎純粹是心有戚戚焉,那日在沁園,他第一次和歲安接觸,已對她大為改觀。

    明明是副軟綿綿的樣子,卻能力壓初云縣主,豪養(yǎng)兇猛飛禽,蛇從頭頂?shù)粝聛?,她反?yīng)比陳瑚一個大男人都鎮(zhèn)定機(jī)敏。

    也因著這個改觀,段炎相信李歲安干得出這種事,但未必如傳言那般兇悍,多半是笑瞇瞇、軟綿綿,內(nèi)里藏針,逮著一個扎一個。

    相較之下,周玄逸的反應(yīng)就微妙許多。

    他在打量謝原的神情態(tài)度。

    謝原一眼掃過二人,目光定在他身上,笑了笑:“怎么了?”

    周玄逸默了默,剛要張口,內(nèi)侍已高唱升朝。

    議論聲歇,眾臣肅然列隊(duì),有序步入晗光殿。

    建熙帝高坐龍椅之中,目光掃過入內(nèi)眾臣,在謝原身上停頓片刻,又淡淡移開。

    眾臣行禮,圣人應(yīng)聲,一日早朝拉開序幕。

    御史中丞朱明煥打了頭陣,表示有本要參。

    “臣要參,靖安長公主之女李歲安,公然毆揍朝廷命官;謝氏家法虛設(shè),家風(fēng)失德;侮辱朝廷命官,無異于藐視王法天威。”

    朱明煥參本一出,滿朝寂靜。

    來了,終于來了!

    當(dāng)年圣人曾為躲避妖妃迫害逃離出宮,是靖安長公主陪伴在側(cè),姐弟二人殺出一條血路,招兵買馬,清君側(cè)斬妖妃,這才重固大周江山。

    桓王尊貴不假,但他是因在戰(zhàn)場上欠了圣人一命,所以多年來以親兵身份耿直效忠。

    靖安長公主就不同了,她是護(hù)了圣人性命的人。

    當(dāng)年姐弟二人殺回帝都,太子監(jiān)國,長公主攝政,都中曾一度引起猜忌,朝中是否又要迎來正主之斗。

    女主臨朝早有先例,若長公主稱帝,那大周就要徹底變天了。

    萬萬沒想到,這個節(jié)骨眼,長公主忽然動了春心,一頭扎進(jìn)李耀的風(fēng)姿之中,就此終結(jié)了朝臣的猜忌,后圣人登基,長公主誕下女兒李歲安,索性攜女隱居北山,不問政事。

    可是,長公主每月都會低調(diào)入宮與圣人見面,再加上個桃李滿門的李耀,以至于長公主給人的感覺是似乎退出了朝堂,但又沒有完全退出。

    先有打壓世家門蔭入仕,后有革新科舉,早有人猜測,這是長公主以為圣人集權(quán)為名的手筆。

    氣就氣在這里。

    因圣人本身就是在血戰(zhàn)中走出來的,大周三處邊關(guān)要害的兵馬皆屬圣人,反倒是在戰(zhàn)亂中分崩離析隱居自保的世家不在少數(shù)。

    好不容易熬過了戰(zhàn)亂迎來了和平,圣人又要搞事情分世家之權(quán)。